数五奉天

第153章


  “只是几分?”
  陈元殊耸肩道:“暂时只是几分,若是应验的多了,那便再加几分。”
  “应验的多了……你是指尚信的援军?”
  “只希望不要那么快才好。”林大路突袭之快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若是尚信也这般速度,怕他们这次凶多吉少。毕竟尚信不是林大路,在大宣武将排行上,他仅次于三大名帅,实力可见一斑。“不过我已发出书信,想必淄洛援军不日将至。”
  他们行军的脚程并不快,若淄洛此时发兵,不出三日就能赶上。
  “但愿如此。”一切进行的如此顺利,反倒让凤西卓有种不安的预感,“林大路如此仓促进攻,会不会是因为尚信紧随在后?”
  陈元殊眉头微皱道:“若是如此,我们就不得不退往淄洛。”
  天色渐亮。
  战场已是清晰可见。
  尸体混着鲜血连着兵刃交叠着堆陈在一起。
  纵然不是第一次上战场,纵然不是第一件尸体,凤西卓仍是感到胃里一阵翻腾。
  陈元殊似是看出她的不适,“凤姑怕见尸体?”
  “我只是怕见无辜的人的尸体。”
  “无辜?”
  “他们本该在家里与亲人相聚,享受天伦之乐的。”
  “这是乱世,纵然没有兰郡王府,他们依然会在另一个军队里效力。”
  凤西卓讶异地看了他一眼,“我并未责怪你。”
  陈元殊挑眉,似是不信。
  “反正,责怪也没有用,我何必徒劳。”
  林大路的军队已经开始西撤。
  阮东岭下令莫追。
  大头和一字穿梭在人流中,肩并肩地往回走,看到凤西卓不由大喜。
  “姑姑可看到我刚才的杀敌英姿了?”大头嗓门依然极大,他一开口,四周的目光便纷纷瞧过来。
  凤西卓微笑道:“那招‘白鹤晾翅’用得好!”大头最爱那招‘白鹤晾翅’,这么说准没错。
  “……”大头看看一字,“我用了吗?”
  凤西卓连忙向一字使着眼色。
  “是。”一字说完,捂着腰部的伤口朝里去了。
  凤西卓见大头肩头被划了两道,忙道:“还不去包扎伤口。”
  大头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脚步却不动。
  凤西卓好奇地看着他,“怎么了?”
  大头忍不住道:“姑姑……刚才为什么没出手?”
  战后众人疲惫,只有拖拖拉拉的脚步声,因此他的声音在万步声中格外清楚。
  陈元殊和阮东岭不由都看了过来。
  凤西卓面不改色地耸肩道:“因为三世子没给工钱。”
  邢师和八斗匆匆从营地里出来,正好听到这里,不由对视了一眼。
  凤西卓说的自然是玩笑,但是掩藏不住一个事实——他们已不再是一个阵营。
  这个认知早在她当初执意离开兰郡王府西去找长孙月白时就已注定,却头一次让他们感受的这般明晰透彻。
  两城间(上)
  自突袭失败之后,林大路就没有组织过大规模的进攻,只是偶尔派小队人马滋扰,陈元殊也不下令反击,任由双方这样小打小闹。其实这样的小打小闹对他来说反倒是个好消息。若是尚信到了,那么来的就绝对不是几百人的小纵队。
  只是两日后,对尚信的担忧渐渐转移成疑惑与不解。
  无论尚信何时出发,因何拖延,两日总该赶至了,为何迟迟不见踪影?
  是林大路的疑兵之计?以便下一轮突袭?
  亦或是,尚信根本就没有带这么多人马过来?
  想到这里,陈元殊不免迟疑起来。
  消息是凤西卓带来的。但兰郡王府的探子回报,凤西卓和尚信的关系似乎非同寻常。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猫腻呢?
  若是有,那对他这次攻占京城的计划将是大大不利。不说凤西卓本身武功高强,单是自在山那些人他就难以控制。
  陈元殊觉得头大起来。
  当初萧晋选帅,他就不该自告奋勇,如今可好,若是把这差事办砸了,他绝对会被萧晋扔出去入赘。
  阮东岭进来的时候,他仍沉浸在自己悲惨的未来中。
  “世子。”阮东岭不得不唤道。
  陈元殊眼皮一抬,见到是他,立刻浮起笑容道:“阮大哥,什么事?”
  “战事。”
  陈元殊一愣,“莫非对面又进攻了?”
  “嗯。”
  “依然是一两百人?”
  “嗯。”
  陈元殊抓头皮道:“阮大哥觉得,他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呢?”
  阮东岭道:“暂时尚不能知。”
  陈元殊心头更烦,“你说会不会尚信根本没有来,这一切不过是林大路用的疑兵之计?”
  阮东岭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因为陈元殊刚才的意思已经有暗示凤西卓是对方内应之意了。
  “那么,这疑兵之计有何效用?”阮东岭淡淡地反问。
  陈元殊苦笑道:“这正是我百思不得其解之处。”
  阮东岭眉头一皱,仿佛隐隐抓住了什么,正要将它理成思绪,却听帐外来报:“启禀元帅,曲海将军帅一万五千兵马赶至。”
  “快快有请。”没想到尚信没来,竟是己方人马先至。陈元殊不禁喜出望外。
  阮东岭跟在他身后,一种被人下套的感觉却越来越明显。
  曲海是兰郡王手下大将,当初两位蓝世子上战场,他曾请缨追随,却被尚巽一言否决。此事一直被他引为生平最大憾事。
  因此此次听闻萧晋下令陈元殊进攻京城,他当仁不让地自荐为副将。
  陈元殊见了他自然一番寒暄。
  曲海是个利落人,应和几句后,立刻转正话题道:“如今战况如何?”
  “林大路一味佯攻,尚信还未到。”具体情况早在陈元殊请派援兵的的时候就已经说得一清二楚。
  曲海捋须道:“按路程,尚信无论如何都应该比我们早到才是啊。”
  陈元殊想提他的猜疑,但想起阮东岭的回答,又沉默了下去。
  阮东岭突然道:“淄洛还有多少守军?”
  “两千。不过秦阳已经另派两万大军赶来。”曲海说罢,脸色猛地一紧,“莫非,你以为尚信会绕过我们,直接攻打淄洛?”
  阮东岭不否认。
  陈元殊道:“尚信若是想从我们的眼皮子底下溜过去定然不能带太多人马,以免露出行迹。淄洛自从上次被他攻破之后,一直修筑城墙,若要将它攻下,恐非一时能为之。”
  曲海点头道:“不错。若是不能三日之内拿下淄洛,等我们回头反击,恐怕他腹背受敌,得不偿失。”
  阮东岭沉声道:“若是他有把握三日之内拿下淄洛呢?”
  陈元殊想笑,“怎么可能?”但见他一脸凝重,脸上笑意遂烟消云散。
  “他曾攻占淄洛,难保不会留下什么手段。”阮东岭纵然脸上仍是平静无波,但心中早已掀起惊天骇浪。
  临别时,邢晓晓如花笑靥仿佛近前。他当时满脑想得是如何让自己平安回去,却从未想过有一天竟然会陷她于险境。
  若是早知如此,即便违反军规,他也会将她牢牢地带在身边。
  陈元殊似是看出他心中所想,不由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一切不过是我们枉自猜忌,事情未必坏到这个地步。”
  正说着,却见邢师、大头和八斗等人匆匆过来。
  他们与曲海早已在兰郡王府见过,因此陈元殊也不多做介绍,径自问:“发生何事?”
  “林大路退兵了。”邢师说的时候,眼中满是不解,“拔营而退。”
  倒是大头乐呵呵地笑道:“看来他是被我们打怕了,所以才夹着尾巴逃了吧。”
  阮东岭、曲海和陈元殊面面相觑。
  陈元殊低声道:“若是林大路退守兆殷,那么我们就可能夹在两城之间……”
  曲海沉声接道:“束手待毙。”
  大头听得云里雾里。
  邢师却立刻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失声道:“莫非淄洛城……”
  陈元殊连忙道:“一切尚是揣测。”
  邢师看向阮东岭。
  他们是邢晓晓最亲近的人,对于淄洛的担忧自然也比旁人更深。
  陈元殊沉吟了下,“此事需从长计议。我们去帐里说。”他顿了顿,又道,“去把凤姑请来。”
  大头虽然不知发生何事,却也知事态严重,立刻拔腿就跑。
  他找到凤西卓的时候,凤西卓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树梢上看对面树上的小鸟筑巢。
  “姑姑。”大头喊得声嘶力竭。
  小鸟惊飞。
  凤西卓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从树上飘下,“如果没有很重要的事,你就替我把那只鸟追回来。”
  大头望了眼不知飞到哪里去的鸟,深深地懊悔了一下,“我也不知事情重不重要。曲海将军到了。”
  凤西卓眉头一展,笑道:“还算重要。”
  大头迟疑了下,又道:“不过他们看上去似乎并不开心。”
  “为什么?”
  “我也不大清楚。只听他们说什么,夹在两城之间,束手待毙什么的……”
  “……糟了!”凤西卓身如电闪,瞬间消失在大头的视野之外。
  两城间(中)
  凤西卓心头火急,连通报都不用,仗着轻功直入营帐。
  陈元殊等人俱被下了一跳。
  曲海的脸顿时拉了下来,正要出言呵斥,陈元殊已抢先道:“凤姑来的正好,正有事要找你商量。”
  凤西卓急道:“是不是淄洛失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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