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杯流年半杯月

    周日的早晨，陆小西刚和岳父岳母吃饭，金静还在厨房给瑶瑶煮牛奶，金鑫风风火火地敲门进来，武凤莲招呼女儿坐下吃饭，金鑫拿起一片馒头片边吃边说：“我在家吃过了，昨天琪琪的爷爷奶奶来了，今天请你们过去一起吃饭。”
    金铭停下筷子问女儿：“你公公婆婆这么多年就来过一回吧？还是你们结婚的时候来过，这次住大房子了，过来住一段时间，老两口也算借你们的光享受一下了。”
    金鑫把馒头片咽下去说道：“吕彬就哥俩，他爸妈住平房，原来是单位的房子，后来可以私人买断，花了不到三千块钱，他弟弟结婚住西屋，我婆婆公公住东屋，这次让他们来住一段日子，要是他们习惯就常住。”
    金鑫看看手表招呼姐姐：“快到点儿了，越是离单位近越迟到，这话没错。”说完掏出车钥匙抛给陆小西。
    “你一会儿没事开车把爸妈和瑶瑶送过去，我跟姐姐中午打车回家，现在自己能开了吧？车上有老有小你可慢点开。”
    “真是小看我了，在市区开就是慢一些，还不能上高速，我也不出门，以后让你姐买车，我只管坐车就是。”
    金鑫和金静走后，陆小西问岳父：“咱们这个房子的产权也是一半单位一半个人吧？”
    金铭点点头说道：“过去的房子都是这样，单位搞福利，但是又拿不出那么多钱，单位就出了一部分。商品房是最近两年才出现的，听说最近剧团也要房改，整个省城的大企业都要房改，得改几年能办完。”
    听说要去琪琪家吃完饭，瑶瑶高兴得手舞足蹈，武凤莲好不容易把半碗粥给瑶瑶喂完，陆小西拉过女儿说道：“一会儿去琪琪家，她的爷爷奶奶都来了，你得自己吃饭，要有礼貌，见到琪琪的爷爷奶奶你要说什么呀？”
    “我说爷爷奶奶好，对了，你买点儿好吃的我送给爷爷奶奶，他们就喜欢我了。”
    岳母收拾桌子，陆小西和岳父坐在沙发上聊天，平时吃完早饭，金铭就背着手出去溜达一会儿，因为要去金鑫家，所以坐着没动。
    陆小西给女儿找出一条白色的公主裙，瑶瑶穿上裙子问爸爸：“今天妈妈穿的是红色的裙子。”
    陆小西带着疑问说道：“你穿白色的也挺好看，妈妈穿红色的裙子怎么了？”
    “你说妈妈跟我是套娃，我穿白色的就不是套娃了。”
    岳母收拾完厨房出来，听到外孙女说套娃，笑得弯下腰去，瑶瑶跑过去给姥姥捶背，陆小西赶忙把瑶瑶抱起来，几个人笑作一团。
    从歌剧院小区到吕彬家，陆小西开了将近一个小时，因为中间停车去买了一只对青烤鹅，一块猪头肉，一箱啤酒和两大瓶果汁。
    瑶瑶下车就喊琪琪，吕彬在厨房的后阳台探出头来，看到是岳父岳母和陆小西领着孩子，赶忙跑下楼，陆小西打开后备箱拿出刚买的熟食和啤酒，果汁被岳母拎着上楼了。
    吕彬的父母站在门前迎接亲家，宽敞的客厅里虽然不豪华也算干干净净，吕彬知道岳父喜欢喝茶，早就把茶水沏好，吩咐陆小西给几位老人倒茶，瑶瑶早就跑到琪琪的房间里，两个小脑袋挤在一起看图画。
    吕彬的父母也是知识分子，父亲教中学，母亲教小学，都是语文教师。金铭和老伴在他们搬家的时候来过一次，觉得还是大房子好，他拉着亲家的手说道：“还是大房子好，赶上好时候了，我那个房子还是单位盖的，比这个小多了。”
    吕彬的父亲拍着亲家的手背笑道：“你那就不错了，我还是平房，退休了才归自己，现在我跟老儿子住一起，也知足了，还有不如我的呢。”
    陆小西递给老人一根烟，给老人点着后说道：“吕伯伯说的是县城，我家是泰宁县的，原来住的是房产处的房子，一个月房租一块五，跟你们比，我家的条件更不好。”
    吕彬给父母介绍陆小西：“爸妈，这个是金鑫的姐夫姓陆，我连襟。”
    武凤莲见他们开始抽烟，拉着吕彬的妈走到厨房说话，吕彬已经把要炒的菜收拾完了，只等人到齐了动手炒一下开饭。
    吕彬把陆小西叫到厨房，让两位老人去卧室聊天，两个人抽完烟开始动手把熟食摆盘，吕彬对陆小西说道：“还是住大房子舒服，你看看也跟姐买个大一点儿的，你单位给的那个有点儿小，添钱换一个面积大一些的。”
    陆小西笑道：“我跟金静也商量过，现在好多地方开发商品房，格局比过去的房子好，像你这种中间是客厅的，我那个就是小客厅，等于一个过道。”
    “将来房子会越盖越合理，面积也能大一些，用不了几年，房子都得翻倍涨价，要是看好还是整一套，小的这个卖掉，也就添不了几个钱。”
    “物价上涨是趋势，你看看过去火柴二分钱，现在一毛钱，将来可能都没有火柴了，我开始带的这个手机将近一万，现在用不了六千。在泰宁刚上班的时候，每个月才开五十块钱，现在是过去工资的几十倍。”陆小西笑道。
    两人边说边干，就差炒尖椒和蒜薹了，吕彬知道岳父和父亲喜欢吃这两个菜，妈妈喜欢的干肠，岳母喜欢的猪手也买了，金鑫喜欢排骨，金静爱吃清蒸鱼也一样不少。
    夏天开着窗户，楼下走路说话声在楼上听得一清二楚，吕彬家在三楼，声音往上传，他探身向下一看，果然下面是金鑫姐俩，他听到金鑫的说话声。
    金鑫和金静进来，两人手里拎着大包小包，屋里多了两个女人，马上就热闹起来，金鑫边说边往外掏：“今天大家都有份，公公的衣服、婆婆的裙子、爸爸的衬衫、妈妈的是连衣裙。”
    陆小西和吕彬洗完手也走过来，金静拿起一袋衣服递给陆小西：“这两件是你爸妈的，也是金鑫花钱买的，有一身灰色运动服是我买的，回去给爷爷，别人的我没买，不知道大小不好买。”
    琪琪和瑶瑶听到大人们在客厅里很热闹，一起跑出来，金鑫看了姐姐一眼说道：“我就猜到这两个小的也会要，你们两个的礼物不是衣服，是娃娃。”说完像变戏法一样掏出两个一模一样的芭比娃娃。
    吕彬妈手里拿着黑色的百褶裙对武凤莲说道：“孩子就是会买，知道我保守，给我买短裙，给你买连衣裙，我在家很少穿裙子，上次穿裙子还是在年轻的时候，我们不像你们市里人，晚上遛弯儿都穿的花枝招展的。”
    武凤莲一拍吕彬的妈妈笑道：“你这么一说，我成了老妖精了，我也是从小县城出来的，过去哪有连衣裙啊，改革开放了，我们才有机会穿，过去我在评剧团，除了演出服，就是黑白灰。”
    金鑫家的餐桌是实木的，仿古橡木，是从端木小惠的店里买的，吕彬给父亲和岳父倒上白酒，他和陆小西喝啤酒，金静姐俩和孩子们喝果汁，吕彬让父亲说开场白，吕父摆摆手说道：“还是让你岳父说话，他是老哥，比我年长。”
    金铭见亲家让他说话，把眼镜摘下来放在桌上，武凤莲揶揄他：“赶快说几句吃饭，还把眼镜摘下来了。”
    金铭摆摆手说道：“亲家来了，得正式一点儿，人家也是有学问的人，我就说两句吧，先是欢迎你们来省城，这句也是我替孩子们说的，另外一句就是感谢国家，有好政策你们才能住上这样的大房子，我用一首诗结束，小西可能知道几句，因为是你们陆家的诗人，是陆游的《病起书怀》”。
    金鑫见父亲情绪正高，阻止两个小家伙说话。大家等着金铭开口。金铭清清嗓子，开始朗诵：
    病骨支离纱帽宽，孤臣万里客江干。
    位卑未敢忘忧国，事定犹须待阖棺。
    天地神灵扶庙社，京华父老望和銮。
    出师一表通今古，夜半挑灯更细看。
    陆小西和吕彬及金鑫姐妹给父亲鼓掌，陆小西站起来接了一句：“岳父朗诵的这首诗我就知道一句位卑未敢忘忧国，还有一个典故出师表，我祝福伯父伯母和岳父岳母身体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