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之恋

    顾仰辰看到钟晏的电话号码时，微怔，看安洛初看漫画看得专注，他走进了阳台。
    “钟晏，有什么事吗？”顾仰辰的声音清淡，他没注意到身后哀伤的眼神。
    “仰辰，我们见个面吗？”钟晏的声音竟有几分胆怯的味道。
    顾仰辰微微迟疑，却还是说道：“好，八点未央咖啡馆见。”
    然后，他挂断了电话，脸上重新浮现出柔和的笑，走出去对洛初说：“洛初，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乖乖在家等我回来好不好？”
    安洛初摇头。
    “洛初最乖，回来的时候，给你买冰淇淋好不好？”顾仰辰哄她。
    安洛初微微迟疑，还是点头。
    顾仰辰宠溺地揉揉她额前柔软的发丝，走了出去。
    安洛初的眼神随即变得忧伤，但是她的脸上却浮现出苦涩的笑。原来，她可以这么自私，只是自私都留不住他的时候，她是不是该放他走呢？面对他的宠溺，她像是贪心的小孩，不停地索取，舍不得放开，但是他对她只有累积的愧疚，这对他公平吗？安洛初的脸上是若有所思的表情。
    而那头，优雅的包间，顾仰辰和钟晏相对无言。终究，还是顾仰辰开口：“钟晏，陶岩已经跟我说了，你不要再胡闹，可以吗？”
    “仰辰，我知道错了，我不该用那么拙劣的方法。你不会原谅我，对不对？”
    顾仰辰沉默着，终究摇了摇头。
    “仰辰，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那么自私，伤害无辜的安洛初。”钟晏的眼神愈发痛楚。
    顾仰辰却抬眼，眼神清亮，话语真挚：“钟晏，你没有错，错的是我，我根本没有爱过你。”
    什么？钟晏的肩膀微微颤抖，爱，撕裂了她的心，她的声音随之有点颤：“仰辰，那你爱安洛初吗？”
    事实上，这个问题在她心里藏了太久。虽然那次的录像成功击退了安洛初，但是钟晏的心里却有隐隐的不安。当时，她那么匆忙打断了顾仰辰的话，事实上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原来，顾仰辰的答案，她心里从来没有底。
    顾仰辰点头。
    钟晏的情绪愈发激昂：“仰辰，你骗我，对不对？就算你不爱我，你心里爱的也不会是安洛初，你对她只有满腹的愧疚与感激。你爱的是那个你找了好多年的小女孩，对不对？你这样说，只是你觉得自己与她再不会重逢，是不是？”
    顾仰辰微怔，几分钟以后他的眼神熠熠发光：“钟晏，经历了这多么多事以后，我突然很清楚我要的是什么。我承认我对记忆中的小女孩有异样的情愫，但是那不能否认我对安洛初的爱情。就在你问我的那刻，我知道这个问题，我再不能回避。我的心告诉我，那个小女孩和安洛初，都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不同的是，现在的我只希望那个小女孩在世界的某个地方，安然地生活。而安洛初却是我爱的人是我的妻，我要将她留在我身边，好好照顾她，守护她，陪着她哭，陪着她笑，陪着她变老。”
    钟晏的眼睛已经泛光，她的声音有点尖锐刺耳：“仰辰，我就是不懂，我怎么会输给安洛初？当初，我为了你可以卑微到追求替身的角色，你却始终无动于衷。安洛初算什么，她为了她爱的人留在你身边，你怎么可以去爱她？”
    顾仰辰突然有点明白，许久，他温和地说道：“钟晏，其实你并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爱我，你更多的只是不甘心，不甘心会输给安洛初。你只是把我当作目标，你和安洛初竞争的目标。你的虚荣，让你觉得输给她会伤你的自尊。”
    钟晏摇头，眼神却是迷茫，败给那个小女孩怪她和顾仰辰相逢太晚，可是，为何安洛初却能后来居上呢？
    “钟晏，你车祸以后让你的家人骗我你身亡，在我的婚礼上你却又离奇出现，事实上，已经证明你彻底放弃过我，只是你的自尊不允许你认输，所以你又再次以爱之名出现在我的世界。钟晏，爱不是较量，当你真的遇见那个人的时候，你就会明白所有的理由都那么苍白无力。只是你爱他无法自拔，这么简单。”
    钟晏彻底怔在那里，车祸以后，她告诉自己以那种决绝的方式离开顾仰辰是为了给钟瑶创造机会。但是，真的是那么简单吗？只因为姐妹情深，所以她愿意忍痛成全钟瑶？也许，她早就看到了顾仰辰在那段感情中的“敷衍”，虽然他不是存心，但是她还是感觉得到。也许，离开真的只是太累，或者想让他更多地在回忆中记住她。只是走到今天，她真的爱眼前的这个男人吗？
    顾仰辰轻轻叹口气，说道：“钟晏，你冰雪聪明，很多道理，我想你都明白。所以，不要再执迷不悟，不要把人生耗费在无聊的比赛中，不值得。”
    顾仰辰语重心长地说完，站了起来。钟晏看着他的背影，泪如雨下。自己绕这么大的弯，究竟在做什么？突然想起钟瑶说的话，也许钟瑶说得对，顾仰辰的心，早已没有位置容纳旁的人。
    这头，顾仰辰如释重负地喘口气，还是走进了冰淇淋店。虽说刚才是哄那个笨女人，但是他要是空手而归的话，她又要发飙了吧？
    “洛初，你看我给你带回来什么？”顾仰辰的声音有点得意。
    没人响应，顾仰辰有点奇怪，难道这个笨女人又生气了吗？顾仰辰推开卧室的门，安洛初安静地坐在梳妆台前，背对着他。
    顾仰辰心里突然有不安的预感，但他还是镇定地开口：“洛初，怎么不说话？”
    “顾仰辰。”安洛初的声音清淡。
    顾仰辰的心却漏跳了半拍，手里的冰淇淋已经开始开始融化，冰凉的奶油渍流到他手上。
    “二十天已经过了很久。”
    “你恢复记忆了？”顾仰辰的声音颤抖。
    “顾仰辰，什么时候你签好离婚协议书？”
    顾仰辰只是摇头，意识到安洛初背对着她，根本看不到他的动作，他颤抖着说道：“洛初，我不要离婚。”
    “顾仰辰，你不能说话不算数。这些天，我想了很多，我觉得分开对彼此都好。”安洛初的声音平静得像是无风的海面。
    “这些天？安洛初，你早就恢复记忆了，你故意装疯卖傻，存心报复我是吗？”顾仰辰吼道。
    装疯卖傻？安洛初觉得自己的眼眶都微微湿润，她只是舍不得。她心里清楚，只要她恢复记忆，他们的关系就会被打回原形。但是，她早已迷恋上这样的生活模式。她可以自然地和顾仰辰相处，她可以哭可以闹，可以笑可以疯，顾仰辰永远都只是围着她转绕着她跑哄着她宠着她。这样多好，所以所有记忆都复苏的那刻，多少次她想开口却还是选择了缄默。无边的深夜，她总是会莫名其妙地苦恼，倘若自己没有恢复记忆，那该多好？倘若永远失去那段记忆，似乎未尝不可。但，在他眼里，那竟是简短的四个字“装疯卖傻”，安洛初兀自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顾仰辰愈发恼怒。
    安洛初压抑着激潮澎湃的心情，语气竟然意外地轻松：“顾仰辰，我报复一下你又怎样？谁让你以前做了那么多错事？”
    顾仰辰恨不得将手中的冰淇淋扔到她脸上，她不知道这段时间他有多担心她？她竟然这么残忍，跟他开这么拙劣的玩笑。但，终究，顾仰辰还是将冰淇淋狠狠地扔进了身旁的垃圾桶。
    巨响还是让安洛初双肩微微颤抖，但是她脸上的笑容愈发苦涩。她的痊愈，果真让他露出原形。只是他辛苦忍了这么久，她该说声谢谢吗？安洛初觉得讽刺，她淡淡地说道：“顾仰辰，我要走了，麻烦你尽快签好离婚协议书，到时候联系我，我会去取。”
    “你要去哪？”顾仰辰急了。
    去哪？安洛初还真没想过，只是她真的不能再留在他的身边，她不想破坏这些天的美好记忆。如果可以，让她带着记忆中那个宠溺她的他远走高飞。
    “顾仰光那儿？爸那儿？”顾仰辰试探着问道。
    看安洛初没有半点反应，他气愤地吼道：“我知道了，你要去和陆子晰双宿双飞。”
    什么？安洛初有点错愕，但是转瞬释然，若是这样让他心里舒服，可以少点负罪感勇敢追求自己的幸福，那么她又计较什么？
    她竟然残酷地默认了，顾仰辰的心痛席卷而来。为了陆子晰，她要离开他，她怎么可以这么残忍？顾仰辰的眼睛已经烧得通红，他吼道：“安洛初，我不会离婚。”
    “顾仰辰，再见。”安洛初怕自己会崩溃。
    顾仰辰匆忙地挡在她面前，安洛初伸手想要推开他。
    但是，顾仰辰却怔在那里，安洛初顺着他的视线，看到自己手上的戒指，心跳加快了好几拍。她忐忑地抬头，顾仰辰的神情有异。安洛初想起上次他扔掉的那枚戒指，愈发紧张，她摇了摇头。但是，顾仰辰却抓着她的手，眼神专注地盯着那枚戒指。安洛初的心都揪了起来，顾仰辰不会和戒指有仇吧？只是她要怎么阻止他呢？安洛初有点不知所措。
    顾仰辰却无力地放下她的手，问道：“你不多带点东西吗？”
    安洛初觉得莫名其妙，但是她还是摇头，仓皇而逃。
    顾仰辰看着她匆忙离去的背影，眼神无助而绝望，他问自己，我不该再这么执着了，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