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灿烂,照着‘风云帮’三个大字,辉煌而夺目。
红砖碧瓦的高大建筑,庄严堂皇,两扇黑漆大门虽然森严宏大,但韦开只用一只手,轻轻就推开了。
院子里静寂无声,连一个人影都看不见,似乎显得有些凄凉凋零,但雄伟的大堂仍然气派威严。
这里是风云帮的分舵,林笑风既然就在这里,防备又为何如此松懈?
莫非这里早已设好一个陷阱,就等着他们走进来?
一阵琴声忽然遥遥传来,悠扬宛转,如泣如诉,催人泪下。
这琴声仿佛一个久战沙场的老卒,面对孤星残月,在那一片荒无人烟的塞外风沙中,诉说着人生的沧桑,生命的虚渺。
秋羽裳随着琴声慢慢走了进去,心情突然变得说不出的沉重。
韦开脸上却带着一种令人难以捉摸的微笑,眼睛里闪着光,他似乎觉得这件事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走进大堂,里面空无一人,桌上却有两杯茶,热气正袅袅上升。
韦开大步走了过去,桌上居然还有一张淡蓝色的便箋,上面写着两行字:远来是客,香茗以敬。
韦开端起茶杯,闻了闻,笑着说:“果然是好茶,看来主人还很好客。”
秋羽裳秀眉微蹙,“他知道我们会来?”
韦开眨着眼睛:“一定知道。”
“那么他一定就在这里?”
“既然有人肯等我们,应该不至于令我们失望。”
秋羽裳缓缓说:“好,很好!”
她的话音才落,琴声忽然一转,铮铮有声,有如万马奔腾,金戈相交,刀光剑影,血战沙场,地裂天崩。
琴声仿在天边,却声声入耳,扣人心弦,夺人魂魄。
琴声愈弹愈烈,秋羽裳手心中突然全是冷汗。
杀气瞬间弥漫了整个空间。
琴声就在耳边,却看不见抚琴的人。
杀气就在面前,却看不见杀人的人。
大堂里忽然有人冷笑:“你终于来了,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声音在大堂回响,阴森可怖,摄人心魄,韦开环视一周,却看不见说话的人。
秋羽裳冷冷说:“我既已来了,你为何还不出来?”
那人仍森森说“我早已出来了,只是你看不见而已。”
大堂中黄幔低垂,正中一幅巨大的彩绘图画,画中一位黑面天神,手持钢鞭,胯下猛虎,目眦唇裂,面目狰狞。
图画前供着神案,香烟缭绕,黑面天神的眼睛射出凶光,恶狠狠地瞪着两人,秋羽裳忽然发现,这双眼睛竟会闪动。
这画中神莫非竟是活的?
就在这时,大堂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韦开一回头,就看见一股掌风如狂飚般扫过,势若雷霆,所向披靡,掌风扫过之处,粗大的庭柱立刻被震断,墙壁四下崩裂塌陷。
只听“喀嚓”之声不绝于耳,木屑纷飞,尘土飞扬,山岳般屹立的大堂突然开始动摇。
韦开抬起头,立刻发现头顶巨大的梁木已倾斜,这掌风绕大堂扫过,这座雄伟庄严的大堂在瞬间竟已将倒塌。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掌力,竟有如此惊人的威力?
这莫非就是“天绝地灭大搜魂手”?
“轰”的一声,大堂已倒塌一角,瓦砾尘土纷飞,大堂的黄幔也已垂下一角,那幅尊神图却一动不动。
秋羽裳也没有动,甚至连头也没有回一下,这天崩地裂的巨变她似乎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她的眼睛只一瞬不瞬地盯着黑神的眼睛。
韦开也没有动,这里本就是个陷阱,除了这足以开天辟地、鬼哭神嚎的掌力,还不知隐藏着多少杀机。
他们就站在这座摇摇欲坠的大堂里,前面无路可进,后面也无路可退,似乎只能等着瓦砾尘土压下来,直到万劫不复。
门户已倒塌,飞扬的尘土,遮住了韦开的眼睛,他依旧没有动,秋羽裳也没有动。
他们在等,但他们究竟在等什么?
又是天崩地裂的一声巨响,大堂的中央塌落下来。
瓦砾碎片急箭般打下来,与此同时,一柄飞刀忽然破画而出,直射向秋羽裳。
在这一片天崩地裂中,如果秋羽裳回一回头,甚至眨一眨眼,这柄飞刀只怕就已洞穿了她的咽喉。
而在这一片混乱中依旧能保持镇定的人,必须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勇气。
就因为她有这种勇气,所以她看见了这柄飞刀。
这柄刀快如闪电,疾似流星,速度和力量几乎已接近完美。
秋羽裳的剑已出鞘,剑光一闪,飞刀立刻冲天而起,穿过纷落的碎片瓦砾,直冲云霄。
几乎同时,秋羽裳的剑和身子已化作一道银弧,向那幅画扑了过去,剑光划过,那幅画裂成两半,飘落下来。
画后面有一扇门户,却没有人。
一击不中,全身而退!这几乎是每个江湖人遵守不渝的原则。
韦开也闪电般掠了过来,一掌拍碎那扇木门,双双掠出。
这时,整座大堂完全塌落下来,他们只要迟一步,就会像这座雄伟的大堂一样倒下去。
两人刚刚掠出来,已有漫天暗器暴雨般洒下,暗器中,更有两道寒光惊虹般交剪而来,是两柄寒光闪闪的长剑。
韦开轻叱一声,手中摺扇已旋转着飞出,“叮叮”一阵轻响,漫天暗器已被反击而出。
秋羽裳的剑迎向那两柄长剑,用长剑的是两个黑衣蒙面人,两人似乎并不急于进取,双剑合壁如行云流水,配合得丝丝入扣,滴水不漏,秋羽裳一时竟找不到破绽攻击。
韦开刚将暗器击开,忽然有一股强大的内力旋风般向他袭来。
韦开吃了一惊,这人劲力之强,实属罕见,莫非就是刚才那个一掌击塌整座大堂的人?
他的血肉之躯绝对经不起这石破天惊的掌力,他身子立刻轻烟般掠起,但他刚掠出一丈,那股劲力突然又改变了方向,向他头顶击落。
他立刻收势,身子像片云一般平平向左飘了出去,掌风扫着他的衣襟而过,击在地上,地上的青石板立刻裂成几半。
这一掌落空,掌风立刻又卷了回来,势若雷霆,绵绵不断,却始终看不见出掌之人。
韦开忽然发现他身旁几丈外一棵枝繁叶茂的古树,树干不断摇晃摆动,不禁心念一动,难道发掌之人竟隐身树上。
他身形闪动,飘若流云,竟借着劲风之势在空中游动,劲力再猛,也伤不到他毫发,但他只要一接近古树,就立刻被劲力反击飞出。
秋羽裳却无瑕顾及韦开,这两柄剑交织成一道剑网,守而不攻,似乎意图拖住她,完全无法和韦开会合。
终于,其中一柄剑稍显迟滞,秋羽裳立刻出剑,血光飞溅,一人惨呼着扑倒,长剑落地。
另一个人狂吼了一声,人剑合一直扑过来,秋羽裳的剑再度出手,剑尖一挑,那人蒙面的黑巾飘然而落。
黑巾一落,秋羽裳却怔住了。
韦开被掌风逼得几乎毫无还手之力,地上的青石板一块块碎裂,但韦开眼中的笑意却越来越浓,也不知道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掌风仍猛如狂飚,韦开忽然长啸一声,迎着狂飚飞掠而过,如狂风中的闪电,刹那间,他已掠到了树下。
他的身子轻烟般围着树干绕了一圈,双手向外轻轻拂了拂,那古树繁茂的枝叶忽然全部枯萎,纷纷落下,一棵生机盎然的百年古树,竟已枯死。
“果然好手法!”树叶一落,枝干立刻显露出来,树枝中立刻有一条人影冲天而起。
韦开身形也箭一般拔起,长笑说:“你还想走吗?”
那人冷笑:“凭你想留我只怕还差一筹。”
冷笑声中,他反手一掌,那棵几人合抱不住的大树竟被击得粉碎,木屑枯枝乱箭般射向韦开。
韦开拔开木屑冲出去时,那人早已走得无影无踪了。
黑衣人蒙面的黑巾落下,黑巾后面露出的不是一张人脸,却只是一个面目狰狞的青铜面具。
没有人想得到蒙了脸的人还会戴着面具,是不是他很怕让人瞧见他的本来面目?
秋羽裳只一愣,那人已飞身掠起,身法快似流星,向院墙逃去。
秋羽裳飞身便追,一柄飞刀突然惊虹般射向她的后心,刀光迅如闪电,秋羽裳刚觉得劲风袭人,飞刀距她已不及三尺。
就在这一刹那,忽然飞掠过一条人影,挡在秋羽裳身后,“夺”的一声,飞刀擦着他肋骨打了进去。
几乎同时,他衣袖中飞出一道寒光,直射三丈外一片树丛中。
琴声不知何时突然断绝,四周木叶萧萧,寒风飒飒,却看不见一个人影。
地上那个黑衣人的尸体忽然已化作一堆白骨,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他的真面目。
他们纵是死,也绝不会让人知道他们的身份,秋羽裳看着这堆白骨,心头也浮起一阵寒意。
韦开手上握着一柄精致小巧的短剑,剑柄之上,还系着根乌金打造的细练。
剑刃薄而锋利,寒气迫人,看起来就像是一柄飞刀。
剑刃上却带着血,这血是谁的?难道就是林笑风?
韦开眼里充满了一种讥诮的笑意,他轻轻吹了吹剑刃上的血珠,看着血珠一串的从剑刃上滴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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