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剑行

第43章


  秋羽裳现在就站在大风集。
  无论这是个什么地方,是否真如人们所说的它只会给人带来灾难,带来死亡,只要是韦开让她去的地方,她都会毫不犹豫。
  但站在这一片废墟里,听着山风吹打腐朽的木门发出的吱吱声,秋羽裳的心头一片迷惘,一轮冷月挂在天边,冷照着这片杳无人迹的山镇,没有一丝同情,更没有一丝怜悯。
  就在这时,秋羽裳突然听到一个人走路的脚步声,她的心突然提了起来。
  脚步声本来并不可怕,但在这样的冷月下,坟墓般的废墟中,再加上那个诡异神秘的传说,这突然传来的脚步声,就好像黑夜里的幽灵,摄人魂魄。
  脚步声越来越近,却看不见走路的人,脚步声在空旷的山野间回响,每一步似乎都踩在秋羽裳的心上。
  她的呼吸,突然变得有些急促。
  脚步声忽然停顿,然后一个破旧的竹篱后突然现出一丝昏黄的灯光,一个人在灯光中现了出来。
  他穿着一件灰布衣,全身都散发着一股灰土气,仿佛一个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僵尸。
  他手上提着一个白纸糊成的灯笼,昏黄微弱的灯光映着他苍老干瘪的脸,他的神情也像僵尸般僵硬木讷。
  他顿了顿,然后又带着那种沉重得令人窒息的脚步声走到秋羽裳的面前,提起手中的灯笼在她面前晃了晃。
  “你终于来了。”他用僵尸般干涩的声音缓缓说。
  “你知道我会来?“
  “知道。”
  “你知道我是谁?”
  老人点了点头,忽然裂开嘴笑了笑,露出两行残缺不全,又黄又黑的牙齿。他看着秋羽裳,“我当然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来这里做什么,大风集虽然已经毁灭了十年,但我知道,你总是会来的。”
  秋羽裳听不懂他的话,难道大风集的毁灭竟与正气山庄有什么关系?否则,为什么大风集也是在十年前毁灭?
  但正气山庄怎么会和这个偏僻的山镇有什么关系?
  这个幽灵般的老人莫非一直在这里等她?
  他是不是就是韦开要她找的人?
  韦开又怎么知道他在这里?秋羽裳心里不知有多少疑问,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老人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缓缓说:“你跟我来,你想知道的一切有一个人能告诉你。”
  他并不征得她的同意,转过身,依旧重复着那种沉重的脚步,向漆黑的深处走去。
  秋羽裳只有跟在他身后,就算这个老人是带她入地狱的鬼卒,她也只有跟他走下去。
  在灯笼忽明忽暗的光线指引下,走过一条弯弯曲曲、凸凹不平的小路,再穿过一片浓密的白桦林,老人突然停住了脚步。
  他用灯笼向前指了指,说:“就在这里。”
  昏黄微弱的灯光下,秋羽裳看见一个黑黝黝的洞口,洞口旁有一块被推倒的、残破的石碑。
  老人带引她来的地方,赫然竟真的是一座坟墓。
  天上风起云涌,星月无踪,秋羽裳看着这漆黑的坟洞,心里涌起一阵寒意。
  “就是这儿了,你若想知道你想知道的一切,就从这里进去。”老人又将灯笼向前伸了伸。
  秋羽裳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她想知道的一切,难道只有这坟墓里的鬼魅才能告诉她?
  一阵风吹过,灯笼猛烈摇晃了几下,突然熄灭了,那提灯笼的老人也突然消失在一片黑暗里。
  难道他本来就只是个传讯的幽灵,现在又回到了地狱中。
  秋羽裳静静站在这漆黑的坟洞前,良久良久,终于迈步走进了这座坟墓。
  无论这坟墓里等待她的是什么,她都一定要进去。
 
  正文 二十、幸存者
 
  雁心月走进大风集时,夜已三更。
  天上寒风瑟瑟,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
  大风集本来是一座安静的坟墓,现在却变成一个致命的陷阱。
  这个陷阱现在似乎还安然无恙,他们等待的猎物似乎还并没有落网。
  难道秋羽裳并没有来,否则,她只怕就是第一个落在陷阱里的猎物。
  现在,陷阱里的猎物不是秋羽裳,而是雁心月。
  雁心月刚刚踏上大风集的土地,还未找到他要找的人,黑暗中的猎人已现出了身影,手中的屠刀泛着寒光。
  但这些猎人也许仅仅只是陷阱的一部分,还有更多的人仍然置身暗处,静静等待着他们的下一个目标。
  莫非他们等的猎物本就不止他一个?
  杀气迫在眉睫,连风中都似乎隐藏着杀机,整个大风集都笼罩着浓浓的死亡气息。
  猎人手中握着刀,目光像刀锋般冷酷,当中一个中年人负手而立,盯着雁心月,“雁心月,你居然还没有死。”
  “但你就快要死了。”雁心月冷冷说。
  中年人冷笑,眼中全是讥消,“是吗?你还是这么冲动,当年你若不是因为一时冲动,又怎么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哦?”
  “你当年不该放走秋羽裳,更不该和我们作对,你应该知道以你一人之力只不过是螳臂挡车,自寻死路。”
  雁心月眼中也掠过一丝讥诮,“也许我今天还会再冲动一次。”
  “你这又何必,有些错犯过一次就够了,倘若你现在迷途知返,我们或许还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
  雁心月也笑了,冷笑,“谢谢你的好意,你说得很对,有些错犯一次就够了。”
  “这么说,你是不领我的情。我绝不会勉强你,不过,你今天好像不应该来,我们等的人好像也不是你。”
  “我已经来了。”
  “雁心月就是雁心月。”中年人叹了口气,“只是今天你恐怕没有机会离开这里了。”
  “我正想领教阁下的手段,看看你能有什么法子将我留在这里。”
  中年人眼中流露出惋惜之色,“虽然上面很看得起你,但像你这种人,如果不能利用,就得赶快除掉,这才是最安全的办法。”
  说完这句话,他已突然出手。
  他说话虽然很文雅,出手却狠毒而迅速,他左手一拳击向雁心月面门,右手衣袖中却突然滑出一支一尺七寸长的短枪,向雁心月肋下疾刺。
  他出手又快又狠,绝不留任何余地,对他来说,要想杀雁心月,只有比他更快,更狠。
  而他也明白,如果这一招杀不死雁心月,他就再没有杀死他的可能。
  高手相争,胜负就只在一瞬,根本用不着第二招。
  雁心月显然也很明白这一点,他的剑已出鞘,出击。
  剑光一闪,中年人已嗅到了危机,他撤枪急退,雁心月的剑只划开了他胸前的衣襟。
  他一退两丈,雁心月并没有追击,撤剑回鞘,冷冷看着他:“无影神枪岳恒生。”
  岳恒生笑了笑:“想不到你也认得我。”
  “我若早一点认得你,你早就死了。”
  “雁心月,你真的很骄傲,甚至顽固,像你这种人多活一天,都只会带来麻烦。”
  “十年前,你们不就很想要我的命了吗,今天又何必这么客气,还有什么手段,全都拿出来吧。”
  “既然如此,今天我就成全你。”岳恒生拍了拍手,身后立刻上来六个黑衣人,六个人手中都握着刀。
  刀身狭长,每柄刀的刀背都有三个倒钩,大小刚好卡得住剑刃。
  这样的刀,无疑就是用来对付剑。
  岳恒生满意地看着这六个人,他们都很年青,“他们从第一天练武就开始练习这种刀法,整整十年,从来没有间断过。”他眼睛里笑意更浓,目光停留在雁心月脸上,似乎在捉摸他的反应,“这种刀法最大的用处,就是对付像你的这种快剑。”
  “刀是好刀,刀法应该也不错,但是问题在于他们是否够快。”雁心月说。
  “一柄刀不够快,不过六柄就会不同了,你是否有把握同时快过六柄刀?”
  他脸上露出一种近乎残酷的笑容,“从训练这种刀法就是为了对付你,今天我本来打算先用它对付秋羽裳,但想不到碰上的居然还是你,看来的确是名至实归。”
  “既然你们一片苦心,我又怎能让你们失望。”
  “很好,很好,今天我就用你的血祭刀!”
  坟洞外是一片漆黑,令人毛骨悚然,但如果真正走进墓穴,就会发现里面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可怕。
  墓道不高,但刚够一人直行,里面充满了一种泥土潮湿腐臭的气味,墓道曲曲折折,每隔一段,墓壁上燃着一盏小灯。
  秋羽裳沿着曲折的墓道走了一段,转过一道弯,眼前顿时明亮起来,她终于看见了这个墓穴神秘的主人。
  主人就坐在墓室中间的一副棺材上,脸上戴着一个楠木面具,面具上的脸孔狰狞可怖,他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的黑布袍,将手脚都隐在其中,漆黑的头发披散着,乍一看去,真像是一只来自地狱的厉鬼。
  秋羽裳的心却豁然开朗,那种神秘恐怖的感觉已完全消失了。
  ——无论这个人是谁,都绝对不是鬼,有谁见过鬼还要戴面具的。
  而且,她隐隐有一种感觉,这个人对她并没有恶意。
  墓穴中只有棺材,主人就坐在其中一副棺材上,他面前另一副棺材上铺着一块黑垫,上面有一壶酒,两碟菜,都冷冰冰的不见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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