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笑风长叹一声,“女人的眼里,永远看不清楚男人的世界,她们不是男人,所以,永远也不明白男人需要什么。” 他顿了顿,目光严厉而又慈详地看着韦开,“但是你自己应该知道,你需要的是什么。”
“我知道。”
“我今天的一切,以后都是你的,你今天所做的一切,也是为了成就将来的大业。”林笑风叹了口气,不无感慨地说:“我没有你那么好的运气,白手起家,惨淡经营,到了现在这个年岁,也就只有这一点作为了,这一生都难有大成。但你不同,你还年轻,只要把握好机会,迟早一天,就算称帝拜相,亦非难事。”
韦开黯淡的眼中也发出了光彩。
林笑风爱惜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最好振作起来,你很聪明,你应该知道,你和秋羽裳之间的感情,只会毁掉你自己。”
“可是,祖儿她不原谅我们这种作法。”
“这只是暂时的,这种感觉不会太持久,只要你对她好,她很快就会忘记。”他盯着韦开,“她本来是没有痛苦的,这件事对她没有任何伤害,她的痛苦完全是因为你,而你的痛苦,根本就是个错误。”
他的语气不容置否:“是错误,就要立刻改正。”
“我会改,这种状况,不会再维持下去。”韦开长长吐了口气,说。
林笑风眼里露出笑意,“你准备一下,三天之后,就是你和祖儿的成婚大典。”
“成婚?”
“祖儿的婚事,一向都让我挂虑,早一点安排,我也早一天可以放心。”
韦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林笑风的意思,他当然明白。
和林祖儿成了亲,无疑就是给他下了一剂定心丸,让他安安心心看着秋羽裳死。
江山美人他转眼都已拥有,区区一个秋羽裳算得了什么?
他的心底却又开始莫名地刺痛起来。
但他不能拒绝,也不想拒绝——他本就一直在期待这一天。
“不过,在成亲之前,还有一件事要你去做。”
“什么事?”
“去见一个人。”
“什么人”
“秋羽裳。”林笑风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韦开全身几乎僵硬,“见她做什么?”
“只有你有办法,让雁心月永远离开她。”
韦开全身冰冷,如坠冰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雁心月的剑法实在很可怕,如果他和秋羽裳联手,不惜同归于尽,诸葛擎天必死无疑,那我们十年的心血就落了个功败垂成。”
“可我去又有什么用?她不会再相信我,她早已对我恨之入骨了。”
“无论用什么法子,一定要做到。”林笑风犀利的目光直盯着他,“除了你,还能有第二个人吗?”
韦开一肚子苦水,却不敢置否。
“只要你把它当作一件必须完成的任务,就没有做不到的,这件事的利害关系,我不说,你也知道。”
韦开深深吸了口气,“师父请放心,无论如何,我绝对不会让雁心月破坏这最后一步。”
林笑风终于笑了,“好,很好,记住,三天之内,一定要赶回来。”
十一月初一,壬午。
岁破,诸事不宜。
今天是这段日子以来难得见到的好天气,晴空万里,艳阳高照。
苍茫的群山在阳光的照耀下变得有了生气,山林间回荡着婉转的鸟啼声。
秋羽裳的心情也显得特别好。
她从小屋里走了出来,站在初升的阳光下,阳光灿烂得有些炫目,却在她苍白的脸上镀上一层绚丽的光华。经历了太多苦难和折磨之后,她居然也学会了放松,完完全全放开自己,去享受一瞬间的平静。
或许,人就是这样慢慢成长的,但这种成长付出的是何等艰辛的代价。
雁心月静静地看着她,漆黑深邃的眸子里透着浓浓的暖意。
他一向都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甚至从不轻易让它流露出来。
但现在,这种感情却流露无遗,连他瘦削的脸上分明的棱角都有显得柔和起来。
阳光更温暖,风中却吹过来一阵寒意。
雁心月微微皱了皱眉,然后,就看见两个人。
一个鹤发羽衣的老者跚跚而行,后面是一个中年人手捧一琴,神情那肃然,紧随其后。
秋羽裳苍白的脸变得更苍白,手不由自主握紧了流星剑的剑柄。
剑在鞘中,却嗡嗡作响,似要夺鞘而出。
据说每一柄宝剑都有灵气,它是不是在悼念它昔日的主人?还是它主人的魂魄已经全部凝聚在剑中?
老者缓缓走到小屋前的草地,颌首垂眉,盘膝而坐。
中年人恭恭敬敬地将琴置于老者身前,“琴老,请!”
老者神情肃穆,缓缓地说:“卓兄,请!”
两人的神情都虔诚以至,彼此也都心照不宣,默然成契。
秋羽裳握剑的手已现出青筯,雁心月有力的手却握住了她的手,她回过头,就看见他坚定的目光,“交给我。”
“我要替慕容飞杀了他。”她倔强地说。
“我知道,但他也是我的朋友。”他的语气也同样坚定。他不容她再说话,大步走了出去。
秋羽裳的双眼不由又湿润——他们既已生死与共,本就不必分彼此。
她知道,只要他还有一口气,他都会替她担下一切。
老者双手轻轻一拂,琴声骤起。
卓不凡昂然而立,冷冷看着雁心月,目光中似有几分讥诮,又似有几分钦佩。
没有人怀疑,雁心月绝对是个值得任何人尊敬的对手,也是最可怕的对手。
真正的高手,不尊重对方就是不尊重自己。
雁心月手中握着剑,一柄平凡但又神奇的剑。
他的身子如标枪般挺直,全身每一寸肌肉都蕴势待发。
卓不凡突然笑了,“雁心月,你知道吗,你是我平生最想一战的对手。”
“多谢。”
“听说你中了毒?”
“是。”
“可惜,可惜,不能与你公平一战。”
“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失望。”
卓不凡缓缓点了点头,“好,很好。”他眼中突然精光暴射,“今日,我就要打破你不败剑神的神话!”
琴声也在这时一转,杀气立现,卓不凡双掌推出,掌风所过之处,一片风沙走石,气势犹如排山倒海,石破天惊。这一掌,无疑已倾尽全力,高手相争,本就绝对不能给对方留一点生机。
雁心月不退不避,迎了上去,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他手中剑已击出。
剑作龙吟,剑光如电,鲜血迸现!
琴声骤停,万籁寂静,老者仰天长叹,黯然无语。
卓不凡的咽喉已被长剑洞穿,他的眼睛死死瞪着雁心月,似乎至死也不相信雁心月的剑竟能突破他的掌力。
再精密的武功也有漏洞,再强劲的掌力也有空隙,但机会都只是稍纵即逝,不是每一个人都把握得住。
雁心月就是雁心月,他这个人本身就是个神话。
不倒的神话!
老者缓缓起身,捧起地上的琴,走到卓不凡身边,将琴轻轻放下,叹息着:“知音去矣,老朽终生不再抚琴。”
“前辈要效伯牙与钟子期?”
“千古难觅一知音,知音已故,此生抚琴,还有何趣?”
“敢问前辈何方高人?”
“老朽本是山间闲云野鹤,一生唯痴于琴,幸得诸葛帮主厚爱,掌管太微堂。”
雁心月心中一凛,刈鹿帮六大执事堂权贯江湖,而太微堂位居其首,统领六堂,想不到太微堂堂主居然竟是眼前这样一位手机老人。
“那前辈除了深谙琴道,相信也是一位武林高手。”
“你错了。”老者摇了摇头,“老朽一向以为杀人是不需要武功的,古人云:运筹于帷幄,决胜于千里。”
“此乃兵法之道。”
“用武就是用兵,用兵即是用武,同一理也。”
雁心月讥诮地笑了笑,“前辈真不愧是前辈高人,杀人何需自己动手。”
老者仿佛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淡淡说:“而且没有武功的人,通常可以活得久一点,武功越高的人往往死得越早,老朽今年七十二,苟且还想再活几年。”
“想不到一个人活得越长就越怕死。”
“千古艰难唯一死,越聪明的人,就越不想死。”
“可惜造化弄人,无论谁终究都逃不过一死。”
老者看着卓不凡逐渐僵硬的尸体,黯然神伤,“这也是天意,都是我的错,我低估了你,不该让他出击。”
“再聪明的人也会做错事。何况,你们既然来了,还有别的路可走吗?”
老者长叹一声,“知音已去,徒留无益。”他叹息着,转身欲行。
“前辈就这样走了?”
“不走如何?相信你也不至于为难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朽吧。”
“当然不会,我只是还有一事相托。”
“什么事?”
“刈鹿帮连太微堂都已亲出,相信已不剩几个人了,请前辈转告诸葛擎天,他最好自己引颈受死,不要再累及无辜。”
老者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秋羽裳,缓缓说:“该死的迟早都会死,该了的终究要了,一切皆是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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