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腊月,就意味着一年快到头了。
宫里在年末都会很忙碌,包括皇帝在内。像冬至日就有祀天,以前是正月里的大祀,后来改成冬至祀天,夏至祀地,祈谷礼在正月里上辛日举行。但如今却又都改了回去,所以正月的天地祀也是一年中极为重要的祭祀,其次是祈谷礼。
正月第一天还有大朝会,因正月一日谓之‘三朝’,即岁之朝,月之朝,日之朝。正旦大朝会就是百官朝贺皇帝,命妇朝贺太皇太后、皇太后、中宫,及百官朝贺东宫。
参与者除了文武百官,还有亲王、外夷贡使,朝贺之后还有大宴,以宴来款待参与朝贺的人。
正月里还有上元鳌山灯会,这是从永乐朝就定下的。元宵节百官会放假十日,与民间放灯十日皆从此制,十五这日,皇帝赐文武群臣宴,然后赴午门观鳌山三日。
腊月初八这天,因是常朝,所以百官上朝之后,很快便结束了,然后永明帝赐下腊八粥。虽是一碗简单的腊八粥,但也是充满了仪式感,先期数日,就要将红枣敲破泡汤,直至初八早晨,加上粳米、白果、核桃仁、栗子、菱米,一起熬粥。粥熬好,先供于佛圣之前,而后户牖、园树、井、灶也一并供上,然后才是吃粥。
早朝结束,永明帝没有再招臣子继续议事,遂回了乾清宫。不久,就有内官监的掌印来禀,请办正月十五的灯节烟火。
灯会承办者一般都是内官监和钟鼓司,像鳌山灯用到的奇花、火炮、巧线、盒子、烟火、火人、火马等,都是内官监供应。向陛下请办,其实就是向他申请筹办经费,经费足,灯会才会璀璨夺目。
一提起钱,永明帝自然就想到了宫里谁在管他的钱袋子,“伴伴,去叫刘炳和邬阑过来,”他吩咐道。
“是,陛下,奴婢这就去,”郑伴伴应下,立马遣人去寻两人过来。
很快,邬阑拿着帐本就来了乾清宫,随后刘炳也到了。
刘炳章掌管了三宫宫庄之外的整个皇庄,皇店,以及草场,每年为宫里创收近三十万两白银。除了这笔收入,各地的镇守中官也多为御马监宦官出任,其主要职责之一就是采办土仪贡品,过手的钱钞银两及作为支付手段的盐引更是无法估算。
刘炳知道陛下找他所谓何事,今年可谓是大赚的一年,光从收入上来看,就比去年有大幅增收。所以此时的他心情格外好,甚至可以想象当陛下知道今年收入那个具体数字之后,会龙颜大悦。
刘炳心情不错,看邬阑也觉得比以往顺眼多了,当然他也清楚,今年收入能增加,有赖于邬阑牵头的那几个大项很快就有了收入。
“刘炳,你那里今年收成如何?”永明帝直接开问。
年底自然也是各衙门最忙碌的时候,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内容就是算总账。后宫、内官同样不例外,像邬阑还掌管了东裕库,同样要年终扎帐。
刘炳早几日就核算好了御马监今年的收入,心中有了谱,此时他便从容不迫的回道:“回陛下,今年较去年有大幅增收,共有这么几项收入增加明显,待臣一一为陛下说明。”
“好啊,你都大致说一说,朕想听具体一点的。”
“是,首先是草场税田的子粒银,此一项因为一直沿用每亩征银3分的惯例,所以每年出入不大,不过臣要提出一点来,就是今年的征收比以往各年都顺利得多,所欠逋赋也大为减少。”
“哦,这是什么原因?”
“臣后来也打听过,大概就是佃户大都与赛马场有合作,地里只要有收成,基本都被赛马场收购,而且是当场银货两讫,概不赊欠。所以今年佃户的日子比较好过,基本都有盈余。他们不仅今年好过,听说赛马场还预定了明年的收成……想来越往后会越好吧。”
永明帝欣然一笑:“如此甚好,既然佃户都有盈余,那么切不可再随意调整子粒银,当然也无须一成不变,须谨慎调高,适时调低,懂了吗?”
“是,臣明白。再说皇庄一项,同样因惯例是每亩征银三分,所以此一项出入也不大,每年子粒银十万有余。而皇店除京师九门,及张家湾、宣府、大同等处收十万两,还增加了两京赛马场,此一项就收入近三十万两。”
“多少?”永明帝闻言不禁惊住。
“陛下,您没听错,此一项就收入近三十万两,也就是以往草场、皇庄、皇店收入之总和。”
‘朕记得这边的赛马不是明年三月才正式开始吗?”
“是,也就是说,目前这笔收入多是南京马场来的,要是京城赛马一开,呵呵……还得再来个三十万两吧,臣估计。”
永明帝有些不敢相信,又转问邬阑:“邬阑,赛马场真多收入这么高?”
邬阑很淡定的回道:“陛下,银子您都拿到手了诶……您是两边马场的大股东,南京的马场每季度分红一次,一年四次,累计下来也就是这个数。如今南京那边已基本走上正轨,越往后分红越多,陛下您往后真的会数钱数到手抽筋的。”
“胡说,什么手抽筋!”永明帝佯装生气,嘴角却止不住往上翘。
邬阑又道:“但陛下,您也别开心太早,因为您距离百万富翁还差的远呢,所以以后还得努力赚钱。”
这话表面看十分放肆,但却戳中了皇帝的心思:“呵呵,好啊,朕以后就等着……那啥,手抽筋。”
皇帝难得调侃,刘炳也跟着笑了起来,眼神里却透出惊讶,他朝邬阑乜了一眼,很快又收回,垂下眼眸,掩饰住自己的心思。
“邬阑,你再说说你那边。”
“是,陛下,”邬阑早就等着了,“因为臣是头一年接手东裕库,若是两相比较才能看出成绩的,那么就不得不说,臣胜之不武。”
“嚯,口气挺大啊,”永明帝才听她讲头一句就笑了。
“臣不打诳语,臣刚接手帐本时,都是去前年的账,今年呢……说实话,收入不错,当然是跟未接手前相比。就拿现银收入来做比较,去年结存为三万两有余,到今年上月为止,结存现银为三十八万两,零头就不说了。”
“多少?三十八,万两?”永明帝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数字比之刚才刘炳报的数字还让人吃惊。
“也就是说,现银收入整整翻了十倍多。”
刘炳也吃惊不小,眼里满满的不相信,但听邬阑继续道:“其时按理说也达不到这个数的。”
“那是为何?”皇帝连忙追问。
“因为六合地价飞涨的时候,臣那时就替陛下做了点小投资,光投资一项的盈利,就有近二十万两银子。所以,臣为什么说胜之不武也就在这,这种机会不可持续,一般都是过了这村就没有这店了。”
“你是说……南京搞土地拍卖的时候?”刘炳也急忙问道,他的脸色从一开始吃惊已经到了震惊的地步,他似乎很想搞清楚这事。
“是啊,”邬阑依旧淡定道:“陛下,还记得臣说过,在六合所发生的事,它本质就是一场游戏,就像击鼓传花,只要不是最后一个,就是稳赢。这场游戏中,有人赢钱,自然就有人输钱,一般来说,输钱的是绝大多数。”
“阑司珍,那你怎么就能赢那么多钱?”
“这么说吧,一是要有眼光和判断,二是要懂得见好就收。因为你不是那个游戏的操纵者,一般人看涨跌以为都是水到渠成,其实不然,那都是大资本在背后操纵的,资本背后就是人。所以,作为财力有限的个人,想要参与这种游戏,见好就收至关重要。”
“嗯,说的好,”永明帝捻着胡须说道:“那谁又是操纵者?”
邬阑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陛下,那个操纵者,也是您认识的人……”
刘炳一直恭立,虽然垂着头,耳朵却竖得老高,显然是在认真听邬阑讲话,当她说道赢钱只是少数时,他一只垂下来的手,下意识的搓了搓。
永明帝听过邬阑的一番‘吹嘘’,同样心情愉悦的,高兴都写在了脸上。
“既这样,正好今日内官监来请办灯节,朕就想……”永明帝想了片刻,又道:“伴伴,去年灯节支了多少银子给内官监?”
“回爷的话,去年鳌山灯会大约花了三千两左右,太后她老人家又单独出了一千两,总共就是四千两左右。当然,后来您将这一千两还是补给了太后宫里。”
“哦……那你看今年要不要再增加?”
“诶呦,这奴婢可说不好,去年灯节也挺热闹的,除了宫里制作的灯,还有外任官员献的灯,以及江南、闽中等地献上的灯盏,所以才丰富多样,今年嘛,奴婢以为还是可以酌情加一点。”
“陛下,”邬阑又开口说道:“臣刚才给您报结存时,只报了整数,还没报零头呢,零头是八千多两有余,可以将这零头拿去办灯节啊。”
“呦,瞧阑司珍说的,八千还是零头……”郑伴伴笑着道。
“你的意思是拿出八千两来办灯节?这可比去年多出一倍来。”
邬阑点点头:“是,上元也是重要的节日,若是朝廷隆重办节,其实利大于弊,一来可以笼络民心,二来也可以拉动民间消费啊。您想啊,陛下,一般年节百姓兜里有几个钱的,他们不可能光看灯吧,肯定是买买买和吃吃吃,灯也看了,钱也花了,心里还高兴,做买卖的也挣到了钱,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变和谐了……天底下最美好的事,也不外乎如此了嘛。”
“切~,你倒是挺会找理由,”皇帝嗤笑一声。
“爷,奴婢也觉得阑司珍说的有道理诶,”郑伴伴帮衬了一句。
“嗯,这事容朕再考虑考虑……”
————
刘炳和邬阑两人向皇帝交代完了账目,便一同出了乾清宫。
路上,刘炳叫住邬阑,问道:“阑司珍,咱家有一问题不知能不能向你请教?”
邬阑一笑:“刘公公客气了不是?你我二人也不是头一次打交道,有啥不明白的,尽管问,在下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就先谢过阑司珍……是这样的,不知你最近有没留意,或者听说,就是保定、河间一带的土地买卖价在涨?”
邬阑一听保定河间,忽然一激灵,一下反应过来:“是雄安经济区?”
刘炳默了默,点头道:“对,就是那什么经济区,而且正是白洋淀附近。”
“地价涨了多少?”她又连忙追问一句。
“不敢说很多,跟往年相比,两三成还是有的。京畿附近的土地买卖价几十年都不会变一下,现如今涨了二三成,这就很反常。但问题是,凡是手上有地的都在惜售,你也知道京畿之地,土地大都在皇室勋戚手里……”
邬阑一听刘炳这话,立马意识到,刚才还在说资本的游戏,看来资本搞的击鼓传花马上要传到北方来了。不过想想时间也差不多,六合那边如今应该有所降温,六合降温是降温,但热钱肯定不会降温,还会流向下一个有钱途的地方。
“也许之前在六合炒地皮的,可能如今就在京畿附近,他们开始低吸了。”
“低吸?”刘炳思索片刻,又问:“低价买地?”
“对,就是这意思。”
“但是……难不成他们能从勋戚手里拿到土地?”刘炳十分迷惑,他作为御马监首领,地位尊崇,能在京畿附近拿到的土地都有限,何况是外地的商人?
“这就不清楚了,”邬阑见他一脸认真严肃,心知他在想什么。
不过她无所谓,但他的话也提醒了她,既然资本都到了这里……还是先观察观察,看他们会怎么做,或者判断他们下一步会怎么走?
但是怎么观察呢?邬阑蹙着眉头冥思苦想……
“诶,有了!”她突然眼睛一亮,想到一个办法。
“阑司珍,你又想到了什么?”刘炳问道。
“哦,没有没有……”邬阑摇着头打着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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