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故意爱到你

  “那个……我临走的时候，他向我求婚。”
  “我就知道！死外国人！竟敢打你的主意！你当时还未成年呢！”他开始抓狂。
  “余典实！你确定要继续抱怨这些无聊的小事？”她用力地敲了下他的头。
  “可是他向你求过婚……”他把头埋在她的颈边，委屈地咕哝。
  “可是我没有嫁啊！”她捧着他的脸，很认真很认真地说：“我向艾利希介绍你是我男朋友是因为艾利希是我很重要的人。他就像我的兄长一样，他在我心中的地位甚至超过了我的父亲。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他有些明白似乎也不是很明白，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信息被他漏掉了？
  她在这边睡得香甜，他却是彻夜不眠，就是想不出她话中的意思，一直到朝露散去，阳光洒到屋里，他的脑中突然灵光一闪——会不会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一直以来都是他主动（除了她生日的那一晚她主动勾引了他以外）。她依赖他，但是她没说喜欢。不知道是他做得不够好还是怎么样，每次他提到未来或者家人的字样，她总是会回避。这次会不会也是他想太多了？
  身边的她翻了个身，眼睛含笑地看着他。
  “醒了？”他问。
  她赶忙把眼睛闭上装睡，摇摇头表示没醒。看着她孩子气的样子，他捏捏她健康红润的脸颊，在她的耳边说：“你昨天晚上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的紧张连她都能看得出来，不爱上他大概很难吧。“就是你认为的那个意思。”她脸颊绯红地说。
  “不，我不明白。我要你说给我听。”他黢黑的眼睛直直望进她的眼底。
  “我拒绝了艾利希的求婚是因为我无法爱上他，我答应他，找到能托付终身的人第一个带给他看，我想那个人是你，也许我早就喜欢上你却不自觉……”
  “你真可恶！你这只小狐狸，为什么不早说！害得我一直提心吊胆的。”他用头轻轻撞了一下她的。
  9
  在彼此敞开心扉以后，他们简直是在度蜜月。
  他给她做好吃的意大利菜，她给他烤正宗的瑞士蛋糕。他终于知道她其实不会做菜，她做的菜都只有卖相好，根本就是中看不中吃，以前每个周末看她在煮大餐都只是在练习而已——她可以做得跟食谱一样，但是吃起来完全不同！但是还好，那仅仅限于做菜，对于蛋糕、饼干、茶等她可是很有天赋，味道绝对不逊于外面的餐厅。
  剩下的几天，他们早上出发去玩，然后在傍晚回来，两人共同合作一顿精致的晚餐，她有时候会给院子里的花除除杂草或是剪剪枝。她睡前喜欢看书，他经常会抢走她手中的书然后缠着她聊天。
  “你喜欢做饭？”她问。
  “嗯，但是没什么机会做。平时都是在餐厅吃员工餐。”
  “有免费餐还抱怨！你们餐厅那么有名，员工餐也会很好吃吧？”她揉揉发酸的小腿——今天走的路太多了。一向很结实的鞋子居然断根，崴了脚，最后还是他抱她回来的。好丢脸！
  “还可以，只是没有别的选择。我不喜欢很多人一起吃饭，人多嘴杂，不是什么好地方。”他接手她的动作，帮她按摩小腿。
  “你不喜欢人多？你的工作不就是处理人际关系吗？”她瞪大了眼睛，因为他的话惊讶。
  “所以那只是工作，和我的喜好没什么关系。”他苦笑着说。“而且那份工作也不是我自己找的，父亲硬是把我塞到了那里。他从来不问我喜欢什么，只是专断的下着命令。”
  “你没有反抗过吗？”他可不是一个没主见的人，她觉得他几乎是无所不能的。对于每件事情他都有很周详的安排，她不相信这样一个全能的男人会有处理不好的事情。
  “我的父亲其实就是个暴君，他必须操控所有的一切，包括我的人生。上大学的时候他一个合作很久的生意伙伴的女儿跟我一个学院，不知道为什么对我产生了兴趣，父亲硬是要我做他的男朋友，我又不是什么男公关，我甚至不知道那个女生是谁，而且那时我已经有女朋友了。我拒绝了，和父亲大吵了一架，结果父亲对我进行了经济封锁。那倒没什么关系，我自己赚的钱也够用，所以我两年没有回家。父亲没有想到我会坚持那么久，他给了我当时的女朋友一笔钱，然后我就被甩了。但是即使是那样我也没有回家，我难得叛逆一次，决定叛逆到底，虽然晚了一点。我想赢，我要向他证明钱不是万能的，很幼稚对不对？但那个时候我是很认真的。”他手的动作没有停，声音也很轻快，但是她就是听出了他的难过。她伸出手轻抚他的脸，默默地给他安慰。
  “大四快要毕业的时候父亲来找我，他说给我安排好了工作，一副施恩的口吻说他让我享受到自由的时间已经够长了。我说我不去，可是他不接受。他威胁我会让我在国内找不到工作。突然间我觉得自己很幼稚，父亲那样的人根本不可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我输了，我根本就改变不了他。我去了法国，在那里呆了两年，母亲病危的时候回来的。”
  “我一直以为父亲和她是利益婚姻，原来母亲是真的爱父亲，只不过她是个冷情的人，从来不会表达。是她给我钱去的法国，她临终之前向我道歉，因为天性的关系她无法向我付出母爱。她说父亲是个严肃的人，他不是不爱我，他为我安排好一切正是爱我的表现，他觉得爱一个人就应该给他最好的。母亲要我代替她照顾好父亲，他其实是一个孤独的男人。”
  “我留下来了，一切都听从了父亲的安排，本来我以为就连婚姻都要他替我选了算了，不过还好我遇见了你，原来我也是有爱人的能力的……”
  她捂住了他的嘴止住了他的话，很是为他心痛，连自己哭出来了都不自觉。“知道吗？我的品位很高的，所以你是个很好的男人，好儿子、好情人，将来也会是个好丈夫、好爸爸……”
  “好了，别哭了，再哭眼睛都红了。”他擦掉了她的眼泪，把她抱在怀里。“现在需要安慰的是我吧，为什么你哭成这样子！”
  10
  第五天早上，她起来得有些晚，一睁开眼发现床上都是雏菊！洁白的花瓣配上嫩黄的花蕊，散发着浪漫的气息。这男人！他不知道女人最无法抵抗这种浪漫吗！
  楼下传来做饭的声音，她欣喜地开门找他，却发现门口地上还有一只雏菊，一直延伸到二楼书房。这好像探险，她沿着雏菊指示的线路走，来到书房。写字台上有一朵雏菊和一张蓝色的小卡片：
  1978年5月12日我出生在这个世界上。从我有自己的思想那天开始，我觉得快乐的活着才是最总要的。为了达到这个目标，我竭尽所能地做到任何人要求我做的事，然后得到所有人的喜爱，可是我总是得到父母满意的笑容而不是喜爱的拥抱。十岁，我放弃了，我开始为自己活着，我开始记录我的一切快乐……
  三楼起居室
  她来到三楼起居室，推开门，沙发上是一朵雏菊和一张紫色的小卡片：
  十一岁秋天，我捡到一只小狗，它不是纯种的，所以父母不许我养它。我苦苦地哀求他们，终于父母答应可以在度假的别墅院子里养。那个寒假我过得好快乐，我跟它拍了好多的照片。它就像多多似的，憨态可掬。虽然它只陪我那一个寒假，我还是把它当做我第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时间短也没关系，我会好好珍惜这难得的时光，然后快乐的不断回忆……
  三楼书房
  这次他把雏菊和一张黄色的小卡片放在了书柜里：
  我发现在家里、在父母身边我就很难找到快乐。于是我从初中开始就住校了。初二时我和夏学彦——就是这个房子的主人成了好朋友。他的爸爸妈妈对我象亲生儿子。在他们家我很快乐，虽然我得在别人的家里享受亲情的温暖，没关系，他也是我值得回忆的快乐的事……
  三楼卧室
  然后在这座房子的每一间房间，甚至是厕所，都有他的雏菊和各色小卡片，记录他从小到大值得纪念的快乐。等她看完已经是泪流满面了——他的快乐那么的少，每个又都很短暂，她为他的快乐心疼。在他们住的客房，她在窗台上找到了最后一朵雏菊和一张粉红色小卡片：
  我爱你，而你也爱我。这是我最最值得快乐的事。爱情的袭击让我承受不住又甘之如饴。你的可爱的小缺点都是我珍贵的记忆，我慢慢地储存再储存，未来的五十年也一定不能把我的脑袋装满！我在餐厅等你。
  她快步地跑下楼——他在一楼楼梯口等她。还剩三级台阶，她直接跳到他怀里。“讨厌！一大早就害我哭。我有没有说过你有当情圣的本钱？”
  他给她一个火辣辣的吻，等她喘息着回神时已经到了饭厅了。他又变出了一大束玫瑰，单膝跪地说：“请你嫁给我！我的钱不够买戒指，但是回国后我会买给你。嫁给我吧，我会每天给你做好吃的三餐、刷碗、收拾屋子……我会宠你爱你，让你幸福。”
  他全身散发一种神圣的光芒，刺得她的心痛。
  “等等好吗？”她颤抖着说出一个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他愣了。因为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为什么？”
  “对不起。我还没有准备好……太快了……你知道……我们这样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要结婚？将来离婚了不是很麻烦……不是！我是说这样就省了……天啊！我都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