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悲伤地坐在你身旁

 
  秦怡就像生下来就是用作典范的女孩，漂亮，大气，优雅，如果自己是个男人，也会选她的吧。
 
  输在她的手里，不算人生蒙羞。
 
  安安下了车，下了楼，楼梯上遇见秦怡，秦怡一身白色吊带裙，非常动人。
 
  秦怡诧异地说，"咦，安安，这么巧，怎么这么早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今天要玩到深夜。"
 
  苏安安不答，埋头往上跑，错身而过时，秦怡喊，"对了，安安，桌上是送你的毕业礼物。别忘了拆。"说完俏皮一笑，匆匆下楼。
 
  苏安安拿起秦怡的礼物，跑到窗前。看美丽的秦怡一步步地走向别克君悦的副驾，楚楚上了车。苏安安把礼物托在手上，手一斜，包装得很漂亮的盒子从高楼上直直地掉了下去。
 
  不用看，她知道这里面是什么。
 
  记得有一天，秦怡回来的时候她还没有睡着，卧在床上。秦怡进屋，满室流香。
 
  安安在黑暗中幽幽开口，"秦怡，问你个问题，你为什么要用兰蔻的这款香水？以香氛来说，它并不是最好的，留香时间不过5-8个小时，也不算香气特别的，香奈儿五号，雅顿绿茶，都比它特别得多，仔细闻，甜香里还有微微的腥，你为什么用它？"
  秦怡在黑暗中慢慢换下衣服，"安安，你也知道，这款香水，全名叫做真爱奇迹。在我七年前，我几乎就要不相信爱情了。"
 
  "我相信每一个女孩子，身上都要有属于自己的味道，这种味道让她在不同的女孩中脱颖而出，也方便她的爱人找到她。"
 
  "身上有奇迹香水味道的女孩，都相信爱情。"
 
  秦怡对苏安安讲起了一段往事。
 
  我在十五岁那一年，得到了第一瓶香水，就是这瓶，兰蔻真爱奇迹。是我爸爸去法国的时候带回来的，告诉我，法国的女孩子都用这个。
 
  可惜，十五岁，我还太小，从来就没怀疑过爱情。
 
  十六岁那年，我有了第一个男朋友。有一次，我和男朋友坐了很久的火车，他以前是学画画的，想到江南写生，我们俩逃课跑了出来。在江南的时候，我第一次用这瓶香水。
 
  问他好闻吗，他笑笑，只是说，以后你都用这个香水吧，就算我和你哪一天失散了，我闻着它的味道，就能找到你。当时我扑上去打他，说，你还想这跟我失散，下辈子吧！
 
  后来，我哥哥去世了。我很伤心。那天我坐了火车，打算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再也不回来。我第一次坐火车，地平线孤茫辽远，落日像鸡蛋黄打散在软绵绵的云里，火车咔咔地一格格拂乱了山野。
 
  我的心里忽然像炉烟升起阵阵恐惧。那种恐惧是化开的，扁平的，就像小孩子牵着爸爸的手，一转头，却满目都是陌生人，那种时刻里，恐惧就成了疮痍。
 
  我看着天空在田野上方，从高远的青，变成了蔼蔼的黑。
 
  夜里在窄小的床上，听到腰板跟着火车倥隆倥隆地奔走，不知道前路在哪儿，不知道退路在哪儿，我抬眼看到天花板上的小灯，蚊子聚集在上面，我走投无路，举目无亲。
 
  我想起那时候男朋友对我说的话，于是掏出香水，像杀虫剂一样狠狠喷在身上。每过一会儿，我的恐惧就加强一点儿，我就喷一些香水，直到半夜的时候，整瓶香水已经让短小的四人格间弥漫，就像玫瑰花瓣一盆盆抛洒在了空中。
  后半夜，我不知不觉睡过去。睡梦中，觉得有人拉住我的手。我迷迷糊糊睁了眼，一片漆黑，于是又睡过去，整个梦中，除了有火车行进的声音，还一直有一双手。这让我获得安慰。天的白色蒙蒙地晃着我紧闭的眼睛，我醒了起来，第一眼就看到了他坐在我身旁，紧紧拉着我的手。
 
  我问他怎么能找到我，他一个车厢一个车厢找过来，在这儿停住了。因为这里充盈着我的气息。
 
  虽然我最终还是离开了他，但是从此以后，我就一直用着这款香水，它让我相信爱情。
 
  苏安安在黑暗中不说话。
 
  秦怡以为她睡着了，于是转过头去。
 
  苏安安满脸泪水地转过来，窗帘没拉严实，黑沉沉的天，不知道为什么，反而有光束状地在水泥地板上无声地打出一串串的光圈。
 
  第十五章
 
  他和她在一起四年，四年里，满满的想念却都是另外的人。
 
  他和她从没吵过架，每一天都像天堂。他和她天天吵架，恨不得萨达姆明天就开战本拉登。
 
  他和她青梅竹马，他和她异地相逢。
 
  他和她家距离不住一公里，他和她家中间隔了黄河长江。
 
  她是他一生中想要娶的那个女孩，
 
  可惜，他却是他们俩都想要共度一生的男人。
 
  周末的早上，DUKE在新东方楼下书店里认真地翻书，遇到了闲逛的苏安安。
 
  宿舍楼和教学区离得很近，兜一圈，常常碰到熟人。
 
  "DUKE老师。"
 
  在宿舍里见过DUKE N次，他总是一副深情守望的大树的样子。安安凑上去一看，哈哈大笑，上次不接下气，"DUKE老师，你，你怎么看这个？"还以为他在钻研教学业务呢，原来他手上是一本《如何讨得女孩子欢心》。
 
  DUKE脸红，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腆下脸来，"苏安安，你教教我。"
 
  苏安安逗他，"依你现在这水平，要调教可难啰，你要拜师，不仅要《如何讨得女孩子欢心》，还要《恋爱入门100招》，还要《厚脸皮经典战术》，《恋爱过关测验200题》，"说完点点头，"对，还得名师一名，最好就是现成的眼前人，当个里得当。不过要收学费。"
  DUKE像看到了救命稻草。"没问题。请你吃大餐。"
 
  苏安安一乐。
 
  DUKE带着厚厚的眼睛仔仔细细地聆听苏大师的教诲，恨不得拿支笔，1，2，3，4地记下来。
 
  苏安安指手画脚，"看，就你这样，请女孩子吃饭就是麦当劳KFC，还觉得挺时尚的，告诉你，早过了，现在你要说，东三环那边刚开了家越南菜，招牌菜是豆豉酱排骨，做的还不错，酥而不腻，咱们试试？"
 
  DUKE郁闷，"我只知道哪儿的东北大酱骨头做得好。"
 
  苏安安剜他一眼，"每次你都说，想喝豆浆吗？又止渴又健康，健康有什么用？母猪母牛健不健康？你怎么不找他们谈恋爱？"
 
  DUKE不耻下问，"那应该怎么说，苏老师？"
 
  "应该说，时间还早，咱们去那边的星巴克坐一会儿。"
 
  DUKE连连点头，"是极是极。"
 
  "还有啊，你穿的也不对，你这都是什么啊，AD配西裤，天，你竟然还穿了双红袜子！"
 
  苏安安尖叫，周围桌的人都看向DUKE的脚，忍俊不禁。
 
  DUKE无地自容，"嘘，嘘--"
 
  DUKE摇了摇手，小声说，"俺娘说了，本命年里，内裤袜子都要是红的，还要系上红头绳。"
 
  "头绳呢？"苏安安狐疑，她深信她干得出来绑一根红头绳在头发上的事儿。
 
  只见DUKE使劲一拉，一根红色弹簧线被扯了出来。
 
  苏安安想看看他是从哪儿扯出来的，往下一看，直想往他脸上泼水。
 
  DUKE嘿嘿嘿傻笑，"我把它穿在内裤上了。"
 
  苏安安怒急反笑，"DUKE老师，三十有二了吧？表白过三十二次，被拒绝过几次呀？"
 
  DUKE颓了。"表白过四十多次，没一次成功的。我老娘天天打电话来催我，要抱孙子，我真想上孤儿院给她抱一个，要不，就商店买一个洋娃娃。"
 
  苏安安咪咪笑，"DUKE老师，这样吧，我考考你，视情况而定，看要怎么因材施教对症下药。"
 
  DUKE说好。
 
  "雷是什么意思？"
 
  "雷？天上打雷地上下雨的意思。"
  苏安安强调，"雷人,就比如说，你这个人很雷。这个雷是什么意思？"
 
  DUKE绞尽脑汁。"是不是说，被雷打中的人。"
 
  "孺子可教，引申，引申一下。"
 
  DUKE想了三分钟，"恩，这个人身上带电，静电，不要靠近，不然就会像被雷打中一样。"
 
  苏安安狂翻白眼。
 
  "好吧。那你说现在街上最流行什么？"
 
  DUKE小心翼翼，"喇叭裤？"
 
  苏安安怒，"喇叭裤是你们七十年代的人流行的！"
 
  "穷人跑是什么意思？"
 
  "穷人在跑步！"DUKE洋洋得意，觉得自己这次准没错。
 
  苏安安顺手拿起菜谱往他身上砸，也顾不得对方为人师表。"穷人跑，说的是大众牌跑车！"
 
  "什么叫奔奔族？"
 
  "恩，这个比较难。"DUKE想了很久很久，中途喝了一口汤，"奔奔族，就是在遥远的滇西南边陲，由一个人烟稀少与世隔绝的民族，叫做奔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