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火药与告死鸦

    高地研究所的的科研项目有序推进，萨森讷国内的政局也随着新任国防大臣的上位发生微妙的变化。
    就和盖文准将先前预料的一样，福克斯入主国防部后并没有大刀阔斧的排除异己、安插心腹，反而采取了相对温和的态度拉拢原本依附布里斯托尔集团的边缘人物以及某些中立派官员。
    这样的做法让原本风声鹤唳人人自危的风气为之一变，连带着作为常务次官的托马斯阁下也放松了警惕。
    后者认为这场政治权利的重新洗牌已经告一段落，因此逐渐开始恢复墙头草的常态，开始利用自己的人脉在如今格局剧变的国防部内重新拉帮结派，重新恢复势力。
    而在接收到这样的政治信号之后，伊德瑞斯先生终于抢在远房表叔对自己下手之前，打出了预先藏好的底牌！
    2月中旬，刚刚平静没两天的丁塔格尔政坛再次爆出惊天丑闻。
    方才结束吃瓜热情冷却期的人民群众正为布里斯托尔倒台前后的各种议论感到意犹未尽，结果以《卫报》为主力的新闻媒体们，恰好又为他们送来了新的舆论热点！
    而且比起之前“尸位素餐、迂腐无能”的布里斯托尔，这次有关托马斯阁下的指控对群众而言无疑更加严厉。
    相关评论指出：蜂鸟慈善基金会的执行董事伊德瑞斯·格林先生实名爆料，作为其幕后重要股东之一的托马斯·格林收受贿赂，挪用了部分国家黄金储备，中饱私囊！
    当然…托马斯就算再怎么昏头也不至于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往那500吨刚刚到港的黄金下手。
    以他的地位和手段，想从其中分润一份好处大可不必选择如此露骨、如此危险的方案。
    但作为新闻标题，“窃取国家黄金储备”这样的遣词显然要比和广大读者解释一通“政商旋转门”、“公共利益输送”之类的名词更能吸引眼球。
    毕竟高层贪污受贿在曾经的日不落帝国内部早已不是什么新闻，仅凭一些老百姓根本没有概念的数字，很难唤起大家的讨论热情。
    可一旦这些飘在云端的数字与群众能够理解的物品挂钩，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尤其是在广大人民都期待着政府能利用此次卡斯蒂利亚转移来的黄金提振货币行情，恢复市场信心的节骨眼儿上，一旦把贪污受贿和不久前才刚刚到手的黄金储备扯上关系，汹涌的民意更如同洪流一般冲向国防部的高官。
    这里面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常务次官本人。他在近郊的几处房产最近时常受到流民的骚扰，“发粪涂墙”之类的状况时有发生。甚至随着情况的恶化，近来甚至有人尝试纵火烧房！
    虽然事发时托马斯阁下及其家属并未留在家中，但如此过激的举措还是引来了警察部门的介入，甚至执政党要员也公开发表言论，呼吁市民遵守法律，不要一时冲动做出侵害自己与他人生命安全的行为。
    与此同时，在背后参与行动的福克斯伯爵也主动走到台前，以国防部首要长官的身份主动为托马斯分摊舆论火力，并驳斥了部分《火星报》刊登的虚假信息。
    只不过在政治的世界，危难时刻出手相助的未必都是朋友。
    ——好比眼下，福克斯伯爵的仗义执言其实并非是为了替托马斯阁下解围。
    真实的情况恰好相反！
    他在此时出面控制局势，正是不愿意看到托马斯利用卖惨的方式，赢得重拿轻放、涉险过关的机会！
    就如伯爵大人自己在接受公开采访时提到的：“虽然托马斯·格林做出的种种渎职与违规操作行为让同僚们痛心疾首，但他的罪恶理应交由法律审判，而非放任民间动用私刑，以不理智的方式进行惩戒。”
    …很明显，作为一名经验老道的政客，福克斯伯爵无意从**上毁灭对手。他所追求的是彻底终结对手的政治生命，保证自己在国防部内的绝对权威！
    从这个角度看，如果真有某个暴力分子持枪上门一枪崩了托马斯阁下，反而不符合福克斯的盘算。
    他所求的，是把常务次官阁下贪污渎职的问题办成铁案！让后来者日后谈及这方面的话题时，必须毫无余地的将托马斯推向公理正义的对立面。
    唯有如此，他才能以最快速度彻底瓦解国防部内原有的党派势力，并顺势建立起自己的权威。
    而在司法流程方面，不惧风险，实名上阵的伊德瑞斯无疑帮了福克斯伯爵大忙。
    作为托马斯·格林的御用白手套，这些年来检举人不仅积攒了大量的内账与秘密合同作为证据，甚至还利用职务之便，提前埋伏好了充足的人证！
    考虑到萨森讷一直使用的都是海洋法系的判例法制度，这些证据虽然无法与此次挪用黄金事件扯上直接联系，但它们的存在已经足以让法官和陪审团产生明显的判断倾向。
    再加上福克斯的幕后运作，如果托马斯案真的按照常规的司法流程推进，那么伯爵大人大概不难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只是作为二五仔，伊德瑞斯先生在丁塔格尔的处境就不怎么美妙了。
    托马斯阁下本人的报复暂且不论…
    即使单纯从商人的角度看，他这波白手套跳反的操作其实也已经犯了行业内的大忌！就如同小孩子都不愿意跟打小报告的伙伴玩耍一样，对于这些屁股底下普遍都不干净的带资本家而言，所谓的商业信誉某种程度上本就包括了对违法行为的包庇。
    绝大多数情况下，忠诚比能力更加重要。现在伊德瑞斯突然发作，抖出了背后金主的老底，那试问以后谁还敢与他合作，利用他为自己理财投资呢？
    因此不论此次行动成功与否，伊德瑞斯都注定在丁塔格尔乃至整个萨森讷失去立足之地
    阶级的差异在这种问题上体现的尤为残酷…对小人物而言，这是抽刀向强者必须付出的代价。
    毕竟就算平时融入的再怎么自然，伊德瑞斯自己终究并不属于这个圈层，没有几百万普利特的身价供他翻盘。
    好在，多年的经营到底还是让他积累了一些门路，加上亚当上尉此前在婚宴上对他提出的建议，等托马斯案告一段落之后，伊德瑞斯先生还会在遥远的贝尔肯半岛东山再起。
    军工企业的订单需要适当的地头蛇接洽，只要能够乘上这股东风，他未必没有机会白手起家，在格里琴王国咸鱼翻身，混成名副其实的富一代。
    只不过，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
    说回当下。
    与世隔绝的高地研究所，新魔纹分类的工作正在有条不紊的推进当中。
    在史密斯主任的有效领导下，项目组的成员自上次碰头会确认了以“魔纹激发态差异”为标准进行具体分类后，得到了充足的物料及人力支持，并最终于2月中旬完成了对除特战类魔纹外其余常用作战术式的分类工作。
    绝大多数已知魔纹都被归入静态、动态、混合态三种门类之下，且都具备充足的理论及试验数据支撑！
    ——这绝不仅仅是人为制定了一套新规则那么简单。
    通过研究魔纹背后的内在规律，这套反直觉的新分类法为魔能科学的研究提供了一套崭新的思路！更为今后相关领域的人才培养指明了方向！
    大家兴奋的把相关资料整理成文，并在极短时间内将其发表在内部印发的研究期刊上，不出所料，果然收获了高地研究所绝大部分研究员的好评。
    但作为总负责人，史密斯主任却并没有立刻将其对外公开发表，甚至没有刻意向军方说明其中的价值。
    “项目的完成度远超预期，而实际应用的前景也非常值得期待。所以我认为眼下大概就是引入第三方考察的时机了。”
    作为计划的首倡者，史密斯于公于私都必须尊重亚当上尉的意见。因此在做出暂缓对外发表论文的决定之前，他先一步与后者做了沟通。
    而对此，亚当也充分表示了理解。
    “您是想先按照这个思路做出一些切实的成果，在对外公开？”
    “理论层面的创新毕竟难以让大众理解，即使是能征惯战的空降兵将领，也并非人人都能明白一种新思路的引入能为科研事业带来多么巨大的加成…所以我觉得比起枯燥的长篇大论，还是拿出切实的应用成果更能打动高层。”
    “我同意您的想法。”
    亚当颔首
    “那您觉得具体应该在哪方面着手？”
    “这正是我想问你的问题，小亚当。”
    话说到这儿，史密斯主任情不自禁的揉了揉上尉枯黄的短发，眼中满是宠溺和骄傲
    “作为近几年整个西大陆最有名的空降兵精锐，你认为我们的工作应该从何处下手？”
    “...由我决定真的合适吗？”
    “你应该相信自己的专业素养，又何况我只是希望你提出些建议罢了。”
    “好吧，既然如此我就姑妄言之…”
    亚当深吸了口气稳住心神，而后才条理清晰的开始分析。
    “首先，本次魔纹分类的工作不涉及特战类术式，为了避免意外，这一门类可以最先排除；
    其次，经过前几次的硬件升级，飞行类魔纹目前仍处于性能上升期，即使抛开新分类法的加成依然有望在短时间内取得进展，因此也不是尚佳选择；
    而如果要在攻击类魔纹与防护类魔纹中二选其一，我个人其实更倾向于后者。”
    “能具体说说你的理由吗？”
    面对史密斯主任的追问，亚当不疾不徐的竖起了两根手指。
    “主要有两条原因。
    第一，考虑到现阶段各国空降兵单次出击的作战时间不断拉长，攻击手段不断丰富，原有的防弹术式已经明显落后于现实需求，为了最大限度的减少后手接敌时遭遇的损伤，我认为更安全可靠的防护体系将成为今后限制魔法师作战效率、控制消耗速度的关键因素。
    第二，从横向对比来看，不论是凡赛的雷鸟自行火炮，又或者赫默阿新鲜出炉的维特单兵作战机甲，这些基于魔力研究拓展出的高效打击兵器已经切实威胁到地联组织此前通过一次次战斗积累起的空中优势。
    如果我们不能在短时间内制造出对等的魔能兵器，那么相对应的防护手段将会更容易增加空降兵司令部的安全感，继而在技术水平相似的情况下得到更高的评价。”
    在过去，魔法师的护盾通常足够他们应对步枪的威胁，因此虽然每每受到机能的限制，但其实并不算阵亡率特别高的作战单位。
    然而根据锡兰和松博特半岛的经验，新时代的空降兵作战烈度明显上升！即使是像亚当这样优秀的空降兵精锐，也难免走向高攻纸防的尴尬境地…
    综合考虑魔法师总体数量有限的客观情况，如果能通过防护类术式的升级有效降低伤亡率，也算是在变相拓宽了空降兵的应用场景。
    以上这些道理作为学界权威的史密斯主任自然不难理解，而今得到亚当的肯定之后，更坚定了接下来的研究目标。
    于是，刚刚取得阶段性理论突破的高地研究所又重新忙碌起来！
    史密斯向上级主管部门提出：希望通过全面改进现有试验流程与人才培养模式的方法，促进萨森讷魔能科技事业向前发展，以期用尽量少的时间与物料成本，赶超西大陆其他主流军事体的魔能科研水平。
    而为了促成这个大胆的想法，主任主动提出希望引入第三方观察团，以实地考察的方式，记录并见证在新型科研模式指导下，有关“防弹术式”的改进升级计划究竟能取得怎样的成效。
    …此后经过一番运作，史密斯主任利用自己多年积攒的良好声誉，以及在空降兵后勤部门广博的人脉，最终促成了这项“对赌协议”。丁塔格尔方面表示，最迟于18号0点确认观察团的具体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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