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纪的爱情故事

第11章


  为什么?
  她不敢深想,马不停蹄的,她不顾风雪交加,直奔他的居住地。
  在美国已有十年。
  屋内,他抽着烟,静看窗外细雪飞舞。
  十年了。
  当初凭着一股恨意,短短数年内修完大学课程毕了业。随后一边攻读博士一边自行创业。他以股票起家,数年下来,他在商业方面的发展成就也算不小。
  早已拿到文凭,之所以时不时仍去医学院旁听,其实私心里,仍盼着,她能通过这一线索来找到他――当她有心要找他时,这一线索已足够告诉她很多。
  他知道父亲这些年来有意无意的忽略着自己,而她更不会主动来联系自己――除非发生巨变。
  否则,她应早自高那里得到自己的信息了――这些年来,高一直和他有联系的。
  她知道高的。当年他们同居后,他介绍了高――那夜在小诊所里让她治疗的人,给她认识。他赴美后,高在五年后随之赴美,从高那里得知,他们仍有联系。
  若她真心要找他,不会忘记从高那里找消息。高一定会告诉她的――高最清楚,自己对她的,思念;对她的,真切。
  然而,她却始终不闻不问!
  那沉重的疲惫又漫天席地的卷住他,向他攻击而来。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可以停止这样永无止境的期待与失望,他也不知道自己体内的热情要向谁倾诉……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情感是否已在这些年的踯躅下形同枯木?
  所以,他在等:既等着随着时间的流逝将一切埋葬,也等着一切的落幕……
  风雪停了,他心中却更烦了:为什么,虽然她的影子已淡去,虽然他早有了自己的社交圈,虽然早在百花丛中游刃有余,虽然……但,为何心中仍感到空荡荡的,找不着任何实感似的?
  捻熄了MILD SEVEN,他苦笑,MILDSEVEN,她最爱抽的烟,怎会十年来与自己如影随形?
  是忘不了她?还是想她已成为一种习惯?
  不敢再在这满是MILDSEVEN气息的屋子里呆下去拿起外套,找开门――到外面去透口气吧!
  一个个子娇小的女子跌倒在雪地里。
  不知何故,一向是袖手旁观奉行自扫门前雪的他,神使鬼差似的上前,将她扶起。
  四目对望打照面那一刻,他认出了她:追欢!
  她却没认出他,道过谢后,又一瘸一瘸匆忙前行。
  如此行色匆匆,是为何故?
  抱着这样的疑问,他尾随而去。发现她去的,原是自家方向。
  一颗心不由鼓噪起来:她是来干什么的?她,可是来找自己的?她终于来找自己了……
  来不及细想,他看到两名形容猥亵的男人接近她,出手调戏。她一个弱小女子,哪里敌得过微型高大的西方人,眼看就要吃亏,他终于出手相救……
  流氓跑了,借着晕黄的路灯,她终于认出他来。
  四目对望,征忡无言。很熟悉又似很陌生。
  终于,她打破沉默,道明来意,「我是来找你回家的。」
  「一切回屋后再说吧。」他神色平和的吩咐,不让她看出心涛已然卷起千堆雪。
  她迈步准备跟他走,却发现足踝在刚才的挣扎中更加重了扭伤,无法行走。
  叹息一声,他弯腰将她抱起。
  一路无言。
  她紧紧依偎着他,埋首在他胸际,贪婪的汲取着久违的熟悉气息。在他气息的萦绕间,仿如又回到从前。
  不愿亦不敢开口,怕一开口,这难得的气氛就会消失殆尽。
  她不知他对她到底还有什么感觉没有,却很明白,一切已不可能回到从前――那两情相悦的单纯日子;更知道,除了年龄这道鸿沟外,如今他们间更有身份这一重障碍;以及段玄,他的生父,她的丈夫。
  把突兀前来找他的缘由细细首恶后,他当即决定,次日就同她一起回国。她不依,提出要立即动身――她担心玄的情况更趋恶化。他却坚持明日才起程,她还要争执,他只淡淡说,「我不想连你也倒下了。」
  看看已身,从下飞机后一直不停转车、奔走,又在雪地里奔波良久,衣物早被风雪浸湿,浑身更是疲惫不堪,是该歇一歇以免也倒下。于是也就不再坚持。
  安排她当夜睡在客房后,他淡淡道,「你先去洗了澡,在雪地里走了这么久,冻也冻坏了,何况今天又是风雪交加。去泡一泡热水吧,衣橱里有换洗的。」
  她点头。顺从的打开衣橱,她呆了一呆:好多女人的衣物。
  笑笑。然后走向浴室,再吃一惊,妆台前,满是女子的化妆品。呵,原来这间房子,早有女客来访且是长期居住。只是不知,这屋子,是否已有女主人。
  他会有女人,这是情理之中。二十八岁的男人私生活上自然不会单纯一如白纸。就算已有固定女伴,也很正常。二十八岁时的自己,已经结婚嫁人。他有女友甚至已和对方论及婚嫁,那是再正常不过。
  是她自己放弃成为他妻子的机会。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怨不得人。
  只是,心上那股酸涩因何而来?
  洗了澡,认命的穿上先前随手拿的一件女衣。
  刚打开浴室的门,就看见了他。他盯着她,目不转睛。
  目光交缠中,他缓缓告诉她,「欢乐,我一直在门口守着。」
  闻言,她如遭雷击。
  当年,他最爱和她共浴。她却嫌他沐浴时老爱毛手毛脚,因而总是把他赶出浴室,于是他总在浴室门口守着,待她沐浴完毕后,故意委屈的跟她说,「我一直守着门口。」
  而「欢乐」,他只在作爱时如此唤她,用那种饱含着情、饱含着欲、饱含着爱,浓腻得醉死人般的语调唤她,一声声……
  灼热的目光移到她身上,神色一变,低吼道,「谁准你穿的?」
  他一把扯去她遮身衣物,紧拥着她,狠狠吻下去,似要把倾生热情灌注在这一吻中,让她知道自己长久以来的思思慕慕……
  凭着残余的最后一丝理智,她推开了衣衫已不整的他。
  没问她理由,他只喘息着看住她,却并没有松开拥住她的自己的手。
  「这样不行。」她也没说理由,只直接拒绝。
  「好,我不勉强你。」松开手,他脱下衬衫,褒在她身上。
  终于忍不住心上那排山倒海般突涌而至的酸意,她脱口而问,「这衣服是谁的?连借用一个晚上也不成?」话已出口,后悔已来不及。暗责着自己怎会如此不加掩饰表现出七情六欲。
  这可是她的真心?她仍记挂着自己?甚至是在乎着自己?他思忖着,曾说的海誓山盟也许并非是肆意玩弄恶意欺骗,而是真心真意?
  ――他,真的被她爱过?亦或是一直被爱而不自知?
  十年来,他一直不明白她为何会嫁给父亲,如今听了这句醋意横生的话后,他隐约已了然:
  那一日,她二十七岁生日,她喝醉了,于是酒后吐真言,她说,「……如果世俗注定我们无法相守,那么,我会让我们得到另一种形式上的天长地久。」
  屏住呼吸,他问得小心翼翼,「你会怎么做?」
  「我会狠狠伤害你,成为你心口最深的伤痕,」她笑,凄迷无限,「让你一生都无法把我忘怀。」
  所以,她选择成为他的生父的继弦?!
  会是,如他所想吗?
  见他久久不语,她自嘲,「对不起,我逾越了。毕竟,这是你的私生活。」
  「我不要你身上有他人的味道,」专注的看着她,宣誓一般,他一字一字告诉她,「你身上只能有我的味道。」
  她笑得挑衅,「段玄应该不算作他人吧?」
  她知道自己很失常,可是,从遇见他开始,自己哪一桩事又不失常?
  失常的和一个小自己十岁的少年同居;失常的为他考虑而放弃自己很想要的孩子……一次又一次,只为了他。
  而失常的,就是嫁给段玄。
  这是她一生中做过,最失常、最不理智、最偏激的事。
  当时只一昧想在他生命中留下印记,却从未想过,倘若他将对自己的情感导入对继母的感情中,却叫已然动心动情的自己,情何以堪?
  蓦然间,她领悟一个长久以来自己一直忽略的事实:她爱他,远比自己想像的更爱着他。
  她是失了冷静、乱了理智的在爱他。
  嫁给段玄,是她下的一个赌注――得到亦或是失去他。他居美十年不归家,让她伤感的同时也感到欣慰:至少他是在乎的。如果他已选择遗忘,选择放弃,那么他可以心如止水的回来出现在他们面前。
  可是他没有。
  那,他们之间,到底会如何继续?
  思及此,她不由迷茫了。
  将她的矛盾、她的挣扎一一看在眼里,段青岚却并不开口,只凝住她,意味深长的。
  次日,两人回国。
  十五日后,段玄令律师在二人面前宣读了遗嘱:他名下所有的财产、股份,均分为两份,青岚与追欢各得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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