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的轻薄

第51章


  我的实验室里非常安静。这个电话连续拨了四次。
  我犹豫不决,最终还是没接。
  下晚回去,我一个人坐在在客厅里,翻看我的屋里所有的电话号码,都没有找到这11个数字的排列。我在健身器材上锻炼了一会,忽然,这个电话号码又拨进来了。
  我奇怪极了,但我仍然不敢接。
  晚上十一点四十九分,这个电话又一次拨入。紧接着,又拨了一次。
  夜已经很深,我给它发了一个短信:“找我吗?”对方没有回复我的短信,而是迫不及待地连续四次拨通了我的手机。
  我按下了接入按钮,我感到很幸运,我听到的不是林因的声音,不是卓文君的声音,不是小晏的声音。是一个女性的声音,我不熟悉的!声音透过夜晚的时空,轻易地传来了,我一点也没有听出对方的声音,我已经忘了她的声音了。
  “你是哪个?”我用四川方音问。
  她自己说了,说她是我的前妻,我很快想起了她的声音。
  她的声音深沉绵厚,在中音部位金黄灿烂,在高音部位走形无绪,以往她经常在家里唱歌。
  她有点慌乱地解释说:“我是从……司马无依那里知道你的手机号码的。
  ……我现在在上海,我想来看你。“我很沉静。
  司马无依是她的女儿,是我抚养的女儿。
  她就是我的前妻。
  我说:“好吧。那你怎么找得到我呢?”……我说:“我来接你吧,不,我让一个司机来接你,你告诉我你在哪里。”从上海到嘉兴来回三个小时就行了。
  我听到我的司机从车库里发动了车子,在黑夜里开走了。
  我坐下来等,在一个普通的下半夜里等着她的到来。
  她就是我的前妻,我一生中最初的女人,一个我曾留宿过的女生,一个昔日让我伤痛的女人。
  我们已经有13年没有联系了,她突然来了,来找我。
  她曾经对我极其冷漠,还把自己和别人生的女儿不负责任地丢给我,变成了我一生中的义务。
  现在,就是她,要来看我了。
  我不知道她来的真实目的,我也不知道她到来的意义。
  我头脑里飞快地想着许多事,我当然忘记不了她。在我就要淡忘的时候,林因和我在小屋里的彼此互相的讲述又重新唤起了过去的一切。
  现在,此刻,我一个人又在重温我们过去的生活,重新理解过去。……说起过去,我们都是被伤害者。
  凌晨5点,她来了。
  进门了。
  我的二百四十平方米的新居室让我有点面子。
  她脱了一件漂亮的风衣,自己用手拿着,挂在我居室过道的空架子上。她的动作我还熟悉。
  我给她泡了一杯茶。
  她点了一支烟,沉静地坐下。
  我们都在沙发上坐着,侧相对。她的突然到来,让我不知道从哪里说起话来。
  她先开口,说:“你现在不错?”我说:“是的。你呢?”“……我也不错。
  我后来嫁给了一个水利工程师。“”这么说,你没有找到你最初要找的哪个人?“”找到了。“”章为今年到我这里来过。“”啊?……他这个儿子怎么到你这里来了?“”我不晓得。……你不是很爱他吗?“她说:”都是少年时的事了。“她一笔带过,不愿意再多提。
  “司马无依的爸爸是他吗?”她疲惫地说:“你也不让我歇歇,就问这些事!我打你手机打了一天,为了到你这里来,我已经有三天没有睡觉了。……十天前我遇到了女儿。”我说:“你已经有十几年没有见到她了。……她也没有打电话告诉我。”“她对我没有感情。”“……你现在生活在哪个城市?”“重庆。不过,又没有固定地方了。
  我的生活又发生了变化。“半小时后,我想带她去吃饭。她说:”随便吃点吧。我不想出门。“她说着这话时,看了一眼我的居室环境。
  我想起了以前老杜到我们家来我们三个人喝酒的情景,那是唯一的一次我们在一起喝酒。我打电话要我的司机给我去买点菜来,她听了,又制止了我说:“不必。”我进了我的厨房。
  里面有两个洋葱。
  我开始做生菜色拉。
  家里还有些花生。
  我拿出了一瓶酒。
  我们开始喝了。
  我们说着闲话。我没有问她这些年怎么样,她也没有问我这些年怎么过的。
  她说:“我从网络上搜索你的名字,知道了你这些年做的一些事。……我过去,很对不住你。”我轻笑一下,说:“也不要说对不住。
  我也有我的不好。“”司马无依还听话吗?“我打断她,问:”……你后来没再养孩子?“”没有。男方家有一个儿子。“”司马无依的父亲是章为不是?“”是的。“”你们一点责任都没有!“她点头,说:”是的。13年了。“我纠正说:”你们的女儿已经15岁了!……不过,我现在确实很喜欢她。“我们两个都很能喝酒,而且都不上脸。
  屋子里有酒香。
  后来,她说:“我看到了你写的一篇小说了,是写我们的。没有署你的名,署的是林因。我猜是你写的。”“我没有写。”“我没有多少钱。
  上次我回去看司马无依,我带了三万块钱,放在那里。
  她是我的亲生女儿,我这一生也就养她一个了。“19。
  她提出要我带她到杭州去玩玩。我带她到了杭州,上了龙井看十八棵御茶,那里比较安静。又到新景点梅家坞去喝茶,那里也比较安静。
  在龙井问茶,她问我:“司马无依到杭州来过吗?”“没有。”“山上有点寒。”“是湿度大。夏天这里凉快。”梅家坞那里有许多茶圃,她到了一棵很大的树下,她的衣服在绿色中很鲜艳。这么多年,她变化得很小。她用手撮了一叶茶尖,放在嘴里嚼。后来我们到一户农家的二楼上看山景喝茶。
  车在湖滨周游,看西湖的夜景,她说:“杭州真美。”“你是一个观光客。”她说:“张若松也在浙江?”“是的。他在。”晚上11点多我们回来,她要洗澡。
  我的浴室非常大,我从浴缸里拿出了一个我花11块钱买回来的红色塑料盆。自从小晏走后,我又把塑料盆放在浴缸里洗澡。这是我的一个习性,没有办法。
  我替我的前妻清洗好浴缸,我把吊在浴室空中的一根金华火腿搬到阳台上去,还处理了其它一些杂物,我走出来,说:“可以了。”我到了里面的房间里看电视。
  之后,我又出来,到另一个房间里为她布置床铺。
  她洗过澡以后,湿淋淋地出来,问我怎么使用浴霸开关。
  我惊异她居然到现在没有使用浴霸,就走过去,她跟随着,我示范性地揿一个按钮,抽湿就开始了。
  我们一道回来。
  她坐在我房间的电视前,又点了一支烟。
  我突然问她:“你认识卓文君吗?”“认识。”“她丈夫你也认识?”“听说过。”“我和她后来的事你也都知道?”“知道一点。我以为你们会走到一块。”“她和你父亲的关系,你晓得吗?”“晓得。”“你知道她丈夫为什么死吗?”“为情。”“卓文君现在死了。
  生病死的。“……我说:”我也去洗个澡。“她就一个人在那里看电视。
  我在浴室里不停地想一些事。
  十分钟以后,我出来,走到她面前,彬彬有礼地请求她,说:“你可以进来吗?”她领会了,脱下一件外衣,跟着我进了浴室。
  我的居室有两百多平米,我的浴室很大,我的浴缸很大。
  我们在水里洗了很久,她的身体对我来说新鲜而又陌生,像我一直以来对她无尽想像的那样,非常完美,非常标准。
  我们抱在一起,我们的身体不停地在水里下沉和漂浮,我们绞缠在一起,有时候我们的头双双没入水中,有时候我们在水中待一个世纪,然后我们露上来喘气。接着我们又翻江倒海,掀起波澜。我真想勒死她,我不晓得她的感受。她一口咬住了我的肩膀,然后,她沦落到水里。等我把她捞起来的时候,她已经窒息死了。
  从我们结婚到今天,已经十四年。
  我把她平放在地砖上,她似乎还有微弱的气息。我充满爱意地又一次拥有她,她的身体是活动的,她的神志却不晓得飞扬到了哪里。
  我惶恐地站在地上,又把她抱到温热的浴缸里。我要让她永远留在我的浴室里。然后,我要足不出户,守着她,度完这一生。我是一个极端的犯人,我喜欢占有一个人,占有一个属于我的人,我的占有欲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我以前并不知道我的强烈占有狂欲望,现在我知道了,我是一个狂人。我根本就不能容忍和我有婚姻关系的人有一点点的外遇!我只能允许和我生活在一起的女人百分之一百地属于我!我不停地往浴缸注入温水,保持着我期望的温度。我多次拥抱她,我在水里感到浮力的存在,感到生命的漂浮和灵魂的虚脱。她已经不能呼吸和吐气,有时候,我们两个的头双双沉入到水里面,我仍激烈地和她纠缠在一起,我憋住气,好久才露出水面出一口气。
  我也想在那个时刻死去。但那时,我感到了她的子宫在猛烈地扩张,她的身体、她的腹盆在地震,她痉挛起来抽搐起来,她像一张精制的纸张一样被揉皱,她瞪起了让我异常恐怖的大眼睛,朝我大喊:“哦,司马相如!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