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主夫君,尊主妻

于是，书楼四人一大早趁日头还未升高，就忙前忙后的把书楼里的书分批搬到庭园里晾晒。今天要晒一楼的，明天再晒二楼的。小月看看渐渐爬升的日头，心想，时间不多，很快这烈日就要当头了。手脚不禁又加快一层。
  中午，几个人早已经干得满头大汗。唯香和小月坐在门槛上休息，孔易靠在柱子边，田叔也蹲在楼角阴凉处打起扇子拼命地扇着。大热天的，还真是要命。
  这时，远处隐约走来一道身影。孔易视线极好，一眼看出那是华宫的石径是大人。
  [孔易见过石大人。]孔易立即上前迎接。
  其余三人迅速起身，恭敬相迎。
  石径没有出声，只点点头，扫了一眼晒在庭园的书，便走进了书楼。他看到一楼的书已被搬空，就出来了。
  [我要找一本&39;江南百草集&39;，我记得这应该是一楼的书。你们既然把一楼的书都拿出来晒了，现在给我找出来。]他表情严肃。
  现在？顶着着炎炎烈日？小月看着这满满一院子挨得紧紧的，几乎都没地方放脚的书，至少有上千本。要在暴日头下从这一地书中找出一本&39;江南百草集&39;，这石大人还要不要人活啦。小月心里暗暗恼怒。可是没法子，人家是大人物，是华宫两位总管内务的大人之一。
  话说回来，小月只是听唯香说过华宫的两位&39;阎罗&39;总管。石径，人称&39;冷面阎罗&39;，如果孔易是冻在檐角的霜，那石径就是万年雪山的积雪，根本没得比。阎青，人称&39;玉面阎罗&39;，英俊清雅，貌胜潘安，那可是唯香疯狂崇拜的人物。
  如今石径石大人一来，就搞这么一个下马威，他们纵使千万个不愿，也还得做呀。
  [这书宫主急用。给你们一个时辰，否则宫规处置。]石径一句话，宛如寒冰骤降。
  四人不禁一阵寒颤，这石大人的话，比扇子管用多了。大家立马冲往庭园，一手遮在额头，一手翻动地上的书。
  不出多久，大家都已经大汗淋漓。
  [哎哟--]唯香一阵呼叫。她不小心踩到一本书，滑倒在地。一屁股坐在地上，疼得站不起来。
  [唯香姐，你没事吧。]小月立即跑过来扶起唯香。
  [没事儿，被书滑了一下而已。]唯香艰难地起身，似乎是扭到脚了，又发出一阵痛呼，最后只能被小月扶到树荫下休息。
  [唉，不知什么破书滑了我一跤，真要人命。]唯香小声嘀咕，她可不敢让石大人听到。
  小月回望一眼书丛中，眼光不小心瞟到让唯香滑倒的那本书上，不禁一顿。她急忙跑过去一看，果真是&39;江南百草集&39;。
  看来唯香摔得值！
  小月拿起书，向石大人招招手，[找到啦--找到啦--]
  石径闻声走来，拿起小月手中的书。没错。
  他当即翻了一下书，突然眼光一沉，眉头皱了起来。小月一惊，该不会有什么事儿吧。其实这本&39;江南百草集&39;她是看过的，还不只一遍，因为书中说的各种花草的确很有意思。
  [宫主需要的这一页，被刚才那一摔，给磨掉了。]小月大惊，看着石大人手上翻到的那页，的确模糊不清了。这本书本身有一定的年月，本来密密麻麻的字迹就有些许模糊，被唯香那么一划，更是看不清了。而上面满是尘土，更说明了，那的确是唯香刚刚划破的。
  小月不由得缩缩脖子，暗暗朝唯香的方向望去。
  不久，石径就站在书楼门前，一脸暗沉地看着地上顶着炎日跪着的四人。
  [石大人，奴婢不是有意要磨掉那一页的，请您开恩呀。]唯香已是泪流满面。按宫规，她可是要被逐出华宫的。
  [如果你是有意的，现在就是一个死人了。]石径仍然面无表情。
  [石大人，唯香还小，他父亲也是华宫侍卫，您看在她家两代为华宫效力的份上，饶了她这次吧。]田叔一张脸被汗湿透，如今皱成了一团。
  [既然父亲也在华宫，应该更清楚华宫规矩才是。]石径不留情面。
  [还请大人高抬贵手，放过唯香。]&39;无面人&39;孔易难得一脸焦虑。他始终不像石径一样冷面冷心。
  石径根本没回一声。
  完了，这回要被宫规处置了。唯香颤抖着，她要怎么跟父亲交代呢。
  小月一直未吭声，心里默默念着什么。
  石径扫了一眼四人，把书往地上一扔，做出了决定。
  [你明天就出宫。]
  唯香一阵颤栗，加上炎日难挡，一时哽咽就晕了过去。
  [唯香--]三人同时出声。
  孔易也没管石径在不在场，抱起唯香就往阴凉处走去，然后用手按住她的人中。田叔也很快跟去，拿着他的扇子给唯香扇了起来。
  石径转身就要走，小月突然跑到他前面挡住他的去路。
  [石大人，那本&39;江南百草集&39;小月曾经看过不下一遍，隐约记得书中内容。您给小月一个机会，让小月把您要的东西默出来好吗？]小月大胆开口。
  远处的田叔和孔易不禁看向小月。她竟然要求默出书中内容？太危险了！如果写不出，石大人反而更加动怒，到时候小月恐怕小命都危险。
  石径俯视着眼前这个小女孩。她全身紧绷，还微微颤栗着，但精致的小脸蛋上却是满满的坚决。她成功的得到了石径的注意。
  石径沉默片刻，缓缓开口。
  [既然你说你可以默出来，那你就到宫主那儿，好好地写出来。]石径想知道，这个小女孩，是不是如他想的一样特别。[跟我走吧。]
  于是，小月就这样一路心颤悠悠地跟着石径走了。
  第五章 书楼默写
  沿着纵横交错的走廊绕啊绕，转呀转，小月终于来到一座宏伟的楼前。朱红的柱子，琉璃的瓦，烫金的廊檐，镶玉的角，好一座气势非凡的楼阁。小月被引入一间极为宽大的房间，突然眼前一片惊叹。精工精致的一张很大的红木卧榻映入眼帘。卧榻上是一张虎皮。卧榻背后是一展更宽大的屏风，屏风上的花纹金光闪闪，似乎是由金丝线秀成。房间到处摆满了玉器，古玩，极尽奢华。别说曾经所在的醉香楼，这比以前在司空家还昌盛时所修的房间还要豪华得多。小月算是终于明白什么叫&39;一山还有一山高&39;了。有钱人的奢侈是永远没有尽头的。
  石径把小月留在前厅，自己则进入内房。
  [宫主。]
  [书拿来了？]房内传出传出另一个男子的声音。
  房外的小月身形不由得一怔，是宫主。她深深记得三年前妓院那一幕，那名黑衣的年轻男子。不过他的声音好像变得更加低沉了。
  [宫主，您需要的那一页被一个打扫书楼的丫头滑了一跤，字迹给磨掉了。]石径按实回报。
  坐在石径对面的书桌后的一名年轻的锦衣男子听到石径的话后，眉头紧紧皱起。
  [不过--]石径继续，[我带来书楼的另一个侍女，她说她看过那本&39;江南百草集&39;，可以默出宫主需要的内容。]
  [噢？]锦衣男子眉头一提，竟然有这么个侍女，竟能默出&39;江南百草集&39;。他记得那本书很厚，每一页都是密密麻麻的字。[带她过来。]
  石径应声后，立即将小月带到内房。
  是她！锦衣男子认出了小月。他记得那张精致可爱的睡脸，一张很熟悉的小脸，但他就是记不起她是谁。那天，她的双眼紧紧地闭着，而今天，他看到了她那双眼睛。水灵灵，乌溜溜，充满了灵慧之气。睁开眼睛的她，更加可爱。
  小月也终于见到了那个把自己救回华宫，传闻中年纪轻轻就名震四方的宫主大人。他还是她记忆中的那张脸，只是轮廓更加明显，眼睛更加深邃。他全身充满了尊贵之气，眼神中透出让人敬畏的傲气。
  [你叫什么？]宫主眼光紧紧地追着小月，小月立即感到一阵巨大的压迫感。
  [回宫主，奴婢叫小月。]
  [你可以默出&39;江南百草集&39;？]
  [小月在打扫书楼的闲暇看过几遍，请求宫主给小月一个机会。]
  小月很诚恳。她一定要救唯香姐姐。
  [好，你过来这边。]
  小月诺诺地走向宫主。在距离他十步之遥，她停下了。她不敢靠宫主太近，她只是一个小小侍女。
  但宫主似乎对这个的距离不满意。
  [过来，坐到我的位置上，把我要的东西默出来。]说完，他起身站到了座位旁边，一手还扶着椅背。
  一旁的石径也愣了一下，宫主平日不喜欢别人近身，更不会让别人坐到自己的位置上。难道宫主，也意外那个小女孩？想来也是，当他听到这个小女孩居然要默写&39;江南百草集&39;的时候，也惊了一下。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岁左右的小小侍女，竟然有勇气提出默写一本上千页的典籍吗。他想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如此特别。
  小月听到宫主要自己默书。立即跑过去坐上座位。这样豪华的精雕红木座椅，她还是第一次坐呢。她扫了一眼书桌，从左手边的一沓白纸中抽出一张，在满满一架的狼毫笔中挑了一支较小的，然后就着石砚中的墨，静静地默写起来。很快，她便全心投入，完全忘了宫主就在她的身侧。
  宫主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不慌不忙，坐上他的座位，用起他的东西，对他在身侧也没有任何畏惧，眼神闪过几分讶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