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象与鼹鼠

  “守门人是谁?”
  “是我，一个负责监视大象的人，但我不过是一个摆设。我虽然看见了一切，但我得做瞎子，装做什么都没看见。我的良知被大象的臭味熏坏了。”
  “那你为什么还待在这里?”
  “我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防止那些不是大象的人进去搅局。对不起，我已经说得太多了。现在，回到你的世界里面去，远离大象。”
  守门人把门关上了。
  鼹鼠莫尔无从看到守门人的真正面目。守门人躲在阴影中，帮助大象清理着门户。
  莫尔万念俱灰，他像一个没完成作业被老师赶出来的学生一样向黑暗处走去。
  这时，他听到了熟悉的喘气声。
  马洛先生正兴冲冲地下了车，向这边跑过来。看样子，他很兴奋，急于见到他的那些老朋友，和他们畅饮一番。
  莫尔看到马洛先生，立刻恢复了生气。他站在路中间，热切地向马洛挥着手。
  “马洛先生，我是莫尔，我在这里。”
  马洛先生急冲冲地往前跑，在莫尔撕心裂肺的呼喊声中，他总算急刹车停了下来，用长鼻子卷起莫尔，把他放在自己的背上。
  “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还不进去？”
  莫尔把刚才的事都告诉了马洛。
  “这是一个问题。但我是大象，你知道，大象总是有办法的。”
  在马洛先生的巧妙安排下，鼹鼠莫尔进了大象峰会。
  在那里，他吃惊地发现，每头大象的耳朵眼儿里都有一只鼹鼠，他们躲在那里，指导着大象们的举止和言行，使他们不致贻笑大方。
  作为一只初来乍到的鼹鼠，莫尔友好地向他们打着招呼。有的鼹鼠客气地回礼，有的鼹鼠却带搭不理，这多少让莫尔有点沮丧。
  马洛先生是个睿智的人，他并不需要莫尔对他指点什么。他带莫尔进来，不过是为了让他见见世面。坐在大象的耳朵里，鼹鼠莫尔听到了很多内幕消息和很多天文数字。
  莫尔总算知道自己有多穷了，也知道自己为什么穷了。
  趁着马洛先生正在向一头老象大倒苦水的时候，莫尔小声告了假。
  他顺着马洛的毛发滑下来，来到门外，准备向那个守门人打个招呼炫耀一番。
  他却吃惊地发现守门人已经换成了他所认识的狐狸。
  “那个守门人已经被解雇了。”狐狸告诉他。
  “为什么？”
  “因为他不是自己人。”狐狸简短地说。
  “懂得越多，说得越多，走得越快。”莫尔叨念着这句话，有些愤愤不平。
  莫尔今天才发现，原以为自己拥有了一切，其实还是一无所有。他只是一个摆设，永远无法融入到大象的圈子里面去，因为他只是鼹鼠，一个没有任何生产资料、只是出卖思想和力气的鼹鼠。在这方面，他并不比一只猎狗强多少。大象拥有的一切东西都是大象自己的，他的下得出金蛋的鹅，他头上的令人眩目的光环，他的一切的一切。
  “在大象出没的世界，如果不做自己的话，鼹鼠永远没有立足之地。”一种莫名的悲哀袭上莫尔的心头。
  大象马洛和他的朋友待在一起如鱼得水，聊得左右逢源，莫尔却有一种孤独的感觉，他觉得自己是来到了一个错误的地方，一个他本不该来的地方。他从别的大象并不友好的眼神里觉出了自己是个异类，并不是属于这个圈子的人。鼹鼠没有心情再混吃混喝，他悲哀地、胡乱地想着，走在回家的路上。
  在拐弯的地方，莫尔禁不住回头望望那座巍峨的建筑，那里高朋满座、觥筹交错、灯火通明，但那是大象的乐土。莫尔失魂落魄地走着。忽然，他看到一条巨大的蛇正不怀好意地跟着一个农夫。
  农夫没有任何察觉，他像是喝醉了，走起路来跌跌撞撞。
  老鼹鼠告诉过莫尔：蛇是鼹鼠的天敌，是邪恶的化身，鼹鼠看到蛇应该转身就跑。
  但今天不一样，莫尔憋了一肚子火，他要发泄出去。
  就在蛇要动口咬农夫的一刹那，莫尔狠狠地咬在蛇的尾巴上。
  蛇痛得翻滚起来。莫尔被蛇甩到了农夫的身上又摔到地上，“当”的一声，撞昏了过去。
  当他醒过来的时候，农夫正关心地看着他。看样子，他的酒被吓醒了。
  “谢谢你，胖老鼠，是你救了我。如果不是你，我就会被这个坏东西咬伤的。”农夫指着死蛇说。
  “没什么。”鼹鼠有气无力地说。他的额头碰破了，还在流血。
  莫尔拒绝了农夫的邀请和挽留，跌跌撞撞地继续走在回家的路上。
  也许是头痛作怪，他对世界充满了悲观的看法。
  “就算你帮助了一个人，那又会怎么样呢？你还是会被他称为‘胖老鼠’，就是这样。”
  这可真是倒霉的一天，莫尔备感失落。
  莫尔闷闷不乐地睡着了，连一个幸福的梦都没有做。
  
  职场秘籍
  鼹鼠最终要抛弃大象
  对于真正的大象来说，我就是一切――他们的眼中没有鼹鼠。
  鼹鼠根本就不存在。世上一切皆不存在，只有大象。
  大象是那种可以操控并维持世界运转的人，一切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
  鼹鼠是什么呢？他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不过凑巧和大象站在了一起。他必须任劳任怨，屈从于大象的指令，不管是对的还是错的，也不管这是不是荒谬到像一个傻子指挥一群傻子的地步。不可否认，鼹鼠也有能力，但鼹鼠永远无法和大象相比，因为鼹鼠只是个侍者――伺候大象的人，随时听从召唤。有的时候，鼹鼠就是一个高尔夫球，大象想打出去的时候，不会有丝毫的遗憾，只会有快感。
  你以为你是谁？
  你不是大象的朋友，大象的朋友只能是大象。
  鼹鼠永远不要试图去和大象交朋友，因为他巨大的食量和无边的欲望是鼹鼠绝对无法满足的。
  我们知道：穷人和富人交朋友，往往是穷人吃亏。
  一个故事也可以说明这一点：
  大象请鼹鼠吃饭，大象吃了很多，但只给鼹鼠剩了很少的一点。
  鼹鼠只吃到了很少一点，忍不住开始抱怨。
  大象说：“我的食量本来就大，你的食量本来就很少，你有什么可抱怨的？再说，我付出的是你的数倍，我得到这些难道不正常吗？”
  鼹鼠觉得很羞愧。
  为了回报大象的善意，鼹鼠请大象吃饭。
  大象吃了很多，但还没吃饱。
  大象生气地说：“你以为你一个小鼹鼠可以喂饱我吗？”
  面对这样的大象，对于鼹鼠来说，最好的办法就是：
  抛弃大象，然后自己喂饱自己。
“土豆计划”的破产
  自己做鼹鼠/发掘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
  每一块甜蜜多汁且营养丰富的块茎/或是即将成熟的坚果
  因为头上的伤，莫尔向马洛先生申请休20天的带薪年假。
  “祸兮福所倚，坏事也会变好事。”老鼹鼠总是这样说。莫尔正好给自己充分的时间，以便想清楚以后的事情。
  守门人的话撕破了笼罩在鼹鼠和大象身上的脉脉含情的面纱，把赤裸裸的商业关系展示给他看；鹅女士的遭遇也寒了莫尔的心，让他对大象有了一个新的视角。一开始，莫尔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不敢细想，但闲下来时，莫尔躲在自己的小屋里，开始仔细地想这件事，越想越觉得守门人说的话是对的。
  鼹鼠莫尔一直以为自己在做的是自己喜欢的工作，是在做真正意义上的鼹鼠，发掘着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他不停地在地下活动，怀着去发现每一块甜蜜多汁且营养丰富的块茎或是即将成熟的坚果的愿望。大象并非无所不能，而鼹鼠在地下则能思之达之。相对于大象来说，鼹鼠觉得自己的这种生活是自由的。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在独立工作，开拓着属于自己的事业。
  但现在，他的认识变了。他想：这种疯狂忙碌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呢？我什么时候才能有自己的成果呢？在真正能够做自己的事情之前，鼹鼠总是在为他人做嫁衣裳。他好像拥有全世界，但其实什么也没有。
  诚然，鼹鼠帮大象做了很多事情，并且领取了自己的报酬：
  大象让鼹鼠负责一块土地，据说很丰腴的地。鼹鼠辛辛苦苦地把地里的石头捡出去，又挖水渠把水引过来。鼹鼠在这块地里种上了土豆，希望能有个好收成。在鼹鼠把一切治理得井井有条之后，他被派出去开拓另一块全新的土地，一切又重新开始。越能干的人干得越多，大象总是这样安排鼹鼠的工作。
  除此之外，鼹鼠还要做很多额外工作，比如帮大象捉寄生虫什么的，大象把那些虫子作为奖励返给鼹鼠。大象不用多出一个子儿，鼹鼠还很高兴，因为他想：如果不是大象，也许他连这个也还得不到呢！犀牛先生对犀牛鸟也是搞这个名堂。犀牛赏给犀牛鸟虫子吃，犀牛鸟也很满足。
  鼹鼠莫尔原以为这些奖励是锦上添花，超过理所应得的薪资，是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