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全的思想

第36章


用现时的教育方法培养出来的人只会有利于愚弄人民的僧侣和劫掠人民的暴君。    
  192绝对不能把不信神的人临死时改信宗教说成是反对无神论的证据    
  保卫宗教的人们责备无神论者不忠诚,因为无神论者有时对自己的信念也发生动摇,生病的时候改变自己的信念和临死的时候背弃自己的信念。但是,当人的身体变弱了,他的思考能力自然也会随之衰弱下来。奄奄一息的病者和日薄西山的老人常常自己感觉到理性在离开他;他会觉得,偏见的权力在重新抬头。有一些疾病可以使英勇精神受到损害,使大脑受到亏损和破坏;也有一些破坏身体却无伤于理性的疾病。不管怎么样,不信宗教的人即使生病时背弃自己的信念,也是一种罕见现象,而虔信者甚至在很健康的时候都用鄙视的态度对待宗教严格规定的义务。    
  斯巴达国王克列昂米尼在其统治的整个时期中没有表现过很大的对神灵的忠心信仰,到了晚年却变成了迷信者;为了使神灵喜欢自己,他吩咐把许多神甫和祭司召到身边来。这个国王的一位朋友对此很是惊讶。克列昂米尼说道:“您干吗奇怪?我已经不是过去那个人了;我不再是过去的我了,我再也不可能像先前那样进行思考了。”    
  宗教人士本身在日常生活中时刻总是改变他们向别人宣传的种种严峻的原则,所以就使不信宗教的人有权责备他们口是心非。如果某个不信宗教的人临死时或生病时背弃他健康时所抱定的那些信念,然则神甫们自己甚至不会在健康的时候改变自己宗教的最严格的原则么?我们是否可以看见哪些大主教是温和的,慷慨的,没有虚荣心的,痛恨奢侈和排场的和向往贫寒的呢?最后还有,我们是否能够看见哪些神甫们的行为会符合被他们尊为神灵和行为表率的基督的严峻戒律呢?    
  193所谓无神论破坏社会联系的武断是虚妄的    
  据说无神论会破坏一切社会联系。不信仰上帝,怎么相信誓言呢?如果无神论者不能用上帝的名义来证实自己的誓言,他们怎么能够联系起来呢?但是难道誓言会具有如此不可破坏的力量保证我们履行自己根据某种契约所承担的义务么?难道一个人能够撒谎就不能够违背誓约么?极端卑贱的人如果要背弃自己的诺言,或者极端无耻的人如果不顾舆论的谴责硬要破坏自己的义务,即使凭所有的神灵发誓,也不会有忠实履行诺言或义务的更多表现。不承认人民有权制裁自己的人,很快就会认为自己也不属于上帝本身所管辖。难道一切凡人中轻易发誓的君主不是同样轻易地违背誓约么?    
  194驳所谓人民需要宗教的陈腔滥调    
  人们反复不断地向我们说:“宗教是人民需要的。如果有教养的人不需要宗教提供的束缚,则对没有受过合理的教育的无知群众说来,这种束缚无论如何是必要的。”但是真正可以把宗教看成是一种束缚人民的力量么?我们是否能够肯定,宗教会制止食欲、酗酒、粗野、暴力、偷盗和各式各样的极端行为呢?没有任何神灵观念的人民的行为会不会比国内盛行着简直玷辱理性存在物的淫风恶习的那许多基督教民族的行为更可憎恶呢?我们难道不是常常观察到,一些手工业者或平民虽然还没有跨出教堂,却是满脑子的淫佚观念,并且深信,只要时常做做礼拜,他就会得到心情愉快地沉溺于自己不良的习惯和嗜好的权利么?最后,既然普通人如此粗野和如此轻率,难道他们的愚昧无知不是那些不过问国民教育,甚至反对教育自己的臣民的君主们玩忽职责的结果么?溯本探源,难道不能把普通人的愚昧无知算作神甫们昭昭的政绩么?这些神甫不是用合乎理性的道德教育民众,而只是向他们宣扬一些无稽故事和主观幻想,并且在他们中间提倡种种毫无意义的仪式和虚妄的美德,好像这些仪式和美德是民众唯一需要的。    
  对于普通人说来,宗教的内容不过是一定的仪式的总和,这些仪式像动人的演出一样吸引着他们,并被他们依照习惯和传统执行着,除了略微刺激刺激他们迟钝的大脑以外,对行为毫无影响,也无改乎风尚。据宗教人士自己承认,只能看到极少数人才是刻骨铭心地抱着宗教信仰,使自己的生活处在这种信仰的影响下,并且使自己的爱好服从于这种信仰。平心而论,在最众多的和虔信的人民中间,我们是否可以找到一些人了解自己的宗教原则并且从这些原则中汲取克服自己不良倾向的力量呢?    
  许多人告诉我们说,任何一种约束力量也要比根本没有这种力量好些。他们肯定地对我们说,如果宗教不能影响广大的群众,那么它毕竟会遏制住某些人的行为,这些人要没有宗教早就心安理得地犯了罪。约束民众当然是必要的;但是他们不需要臆想的约束;束缚应当是明显的和实在的。应该使民众经常对现实的后果发生恐惧,而不是使他们战战兢兢地害怕某些什么幽灵。宗教只能使很少一些懦夫感到恐惧,按照这些人的性格说来,他们本不会构成对自己同胞们的任何威胁。公平的政府、严格的法律、合理的和人人都应当履行的道德——这就是任何人都会当然信从的东西,不把它们放在眼下是危险的。    
  195合乎理性的哲学体系不是为群氓创造的    
  也许我们会听到这样的问题:合理的无神论对群氓有用处吗?我的答复是:凡是需要思考的体系都不是为群氓创造的。然则为什么宣传无神论呢?这是因为要告诉全体思想者,再没有比自找麻烦更荒谬的事,也再没有比用毫无根据的假设和猜测来打扰别人更不公正的事。至于从来不进行思考的群氓,无神论者的论据对于他们说来并不会比物理学家的理论、天文学家的观测、化学家的实验、几何学家的计算、医生的研究、建筑师的草图和律师的逻辑更容易理解,虽然所有这些人也是为人民而劳动,但是人民是否理解他们则无关宏旨。    
  难道神学家们的形而上学理论和古来这样多老谋深算的幻想家们所进行的宗教辩论,比无神论者的论据更容易得到绝大多数人们的了解么?恰好相反,以简单的健全思想为根据的无神论原则不是比建立在连最精明的头脑也无法解决的矛盾的基础上的神学原则更容易为普通人所理解么?在每一个国家里,人民都信奉宗教,对于这种宗教,他们丝毫不了解,也不进行推论,只是按照传统遵行;唯有神学家才研究十分复杂和不为人民所理解的各种神学问题。如果由于偶然的原因人民失去了他们所不理解的这个神学,他们会很容易就安于这种状况,因为这种神学不仅是完全无益的,而且会在人民中间引起极危险的骚动。    
  如果为普通人民去写文章或者希望一举消灭人民的全部偏见,那当然是不合理的。著书立说只是为了那些能够阅读能够思考的人;普通人民是不读诗书的,更是不用思考的。思想健全和老成持重的人力求深造,知识逐渐在推广,最后终于要传到普通人身上去的。另一方面,以骗人为职业的人难道不是常常弄到自己揭穿自己的谎言么?    
  196神学的无益性和危害性。给君主们的几句明智的劝告    
  如果神学对神学家本人是一本万利的事业,则十分明显,它对其他所有的人来说,就是无用的和有害的。人们迟早会领悟到,而接着就会理解自己的利益。无论君主或人民总有一天一定会了解,只能使人激动不安而丝毫不能使人们变好的虚妄的学问,应当受到怎样的蔑视,或者轻一点说,应当受到怎样的冷遇。总有一天人们会觉悟到,丝毫不能增进公共幸福而代价却十分高昂的宗教仪式是没有益处的;总有一天他们会觉得那些卑鄙的争论是可耻的,只要不夸大其意义就不再破坏社会的安宁。    
  君主们啊!不要参加神甫们无聊的争论吧;不要冒昧地参预他们无耻的纠纷吧;不要使你们的臣民相信人人都应遵循的宗教信念吧,——最好去研究他们在尘世上的幸福吧,而不要去关心他们在其他世界上的命运。请公正地管理自己的臣民,给他们颁布一些良好的法律,尊重他们的自由和财产,关心他们的教育,鼓励他们的著作,奖励他们的才能和美德,消灭专横的行为,而不要担心你们的臣民们会思考对你们不利对他们自己也不利的问题。那时,你们不再需要任何虚构的东西就可以进行统治,同时你们也会变成自己臣民的唯一领袖;在承认你们有权受到他们的爱戴和尊敬的问题上,他们就不会再有任何意见分歧。要知道只是暴君才需要神学的妄想,因为他没有管理有理性的生物的才具。    
  197宗教对人民和君主的极有害的影响    
  并不需要有天才就可以理解:一切超出人类理解的事物都不是给民众创造的;自然的存在物不需要超自然的东西;神秘莫测的秘密不是给才智有限的人制造的!神学家们轻率到竟去争论连他们自己都承认是不可理解的事情,然则为什么整个人类社会应当参加这些毫无意义的争论呢?莫非人类应当为保卫那些顽固的空想家的某些臆测而流血牺牲么?如果很难去掉神学家本人的狂妄,也很难去掉普通人的偏见,则不让一些人的狂妄和另一些人的愚蠢产生致命的后果无论如何要容易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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