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诉离殇

第62章


  当年你侥幸拿走的皇位,而今我随时都可以夺回来。
  “微臣告退。”眼前面色苍白的女子,令苏天晓越发厌恶,勉强一句道别,转身便走。
  当下只剩姐妹两人。
  沉默良久。
  还是萧煊率先开口,“皇姐,楚楚是苏天晓的女儿,也是我唯一的孩子。”
  “三妹,我的漪儿……你不觉得这种惩罚太过了?!”
  “我只愿她做个平安闲王。可你没能保证。当年的承诺,自然一笔勾销。”
  “三妹……”
  “究竟要杀多少人,我才能做个忠臣。”萧煊冷笑一声,“臣妹告退。”说完,步履匆匆,离开大殿。
  第二日清晨,听完三剑回报,如同没事人一般,与二爹爹,几房夫婿一同用早膳。
  想起消逝的小生命,她心中依旧隐隐作痛,“如果萧漪事后来道歉,或许不会死得这么……惨烈。”
  “萧湘曾经告诉她,如果不怕被震怒的父亲剁成肉酱,就去吧。”汪汪端上一碗养身茶,语气淡然。
  她扬着眉毛盯着他。
  “那天之后,萧湘一直偷偷与我联系。她还说,萧漪不认错,正好可以借此给她个教训。”
  “萧湘没想到,恭王府的教训就是死吧。也好,一了百了。”
  “一命抵一命。”
  “似乎,这不是你有资格评论的。”她冷笑的模样和王爷亲娘如出一辙。
  汪汪起身从旁边的大柜子里取出一个锦盒,交到她手中,里面各种型号样式玉簪琳琅满目,共同之处则是簪尾无比锐利。
  她再次扬眉,不掩狐疑。
  “萧湘房内喜好凌虐之术。所以京内豪门皆不愿将儿子嫁予她。”
  京城豪门,无非指的是二苏、陆、凌,辛、莫六家。
  “我自幼便练习忍痛。”这语气仿佛说得是一件与自己毫无关联之事。
  她啪的合上锦盒盖子。
  “我知你不喜此道。你对我不曾有一刻粗暴。”
  “苏暮霭,你在利用我的同情心么。”
  “或许你也可尝试借此出气。”
  她蹭的坐起来,“你身上究竟还有多少秘密?”
  “只要楚楚你想知道。”他对上她的眼睛,眼中没有丝毫闪烁。
  “那你哥哥呢?”
  “兄长修习房中术。依我娘的意思,他将成为正宫,需有手段牢牢守住地位。”
  狐狸与汪汪,在他俩亲娘的鞭策下,床上调教,床下锤炼,双管齐下,一个走向“禽兽”路线,另一个则奔往“勤受”大道。
  她忍了好半天,最终抑制不住母性泛滥,“疼么?”
  “还好。”
  “怎么‘训练’的?”她有些迟疑的问。
  “裹着被子打,不会留下伤痕,又能刺激痛觉,久而久之就习惯了。”
  “你为什么……会不会觉得不公平?”反抗封建枷锁和桎梏,在一个古代社会,这种念头还是趁早歇了好。
  “我和兄长,很难说谁更惨一点。”
  这句太喜感,即使汪汪说的时候不苟言笑。
  想到狐狸被调教到筋疲力尽,和满身伤痛的汪汪,兄弟对望,她就很不厚道的笑了。
  恭王府虽然也满地荆棘,但比起狐狸汪汪兄弟,还是幸福太多了。
  她抹了抹眼角的泪水。
  汪汪手忙脚乱的摸出丝绢,怯怯的给她擦拭眼角。
  她没闪躲。
  无爱不欢 上
  京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女皇萧炵草草结束了为先帝举行的祭奠仪式,匆匆赶回京城。
  亲爹亲妈留在宫里“协助调查”,甚至连二爹爹也被抽调过去,家里长辈们不在,没了晨昏定省,她居然觉得有些寂寞和想念。
  这半年多的时间,她和“萧楚”渐渐融合,慢慢的再也分不出彼此。
  小产一场,家中三位神医,汪汪,瑾瑜和二爹爹联手施治,她身体恢复那是相当得好,没几天就再也闲不住,总想出门走走逛逛,只可惜砍了萧漪,囚了狐狸,相府苏家和赵国公莫家自然更不待见她,上街露面只怕是直接引来杀身之祸,是非之时,人更要低调。
  喝完汪汪递过来的养身茶,披了件斗篷,就在王府园子里反复转圈。
  汪汪一如既往的寸步不离。
  再远几步,便是华丽无比光芒四射的三剑。
  她快他们也快,她慢他们也慢。
  她回头,他们就冲她笑笑。
  “举手投足”,时刻处于帅哥的视线之中,感觉也并不是那么的好。
  晚上,洗得干干净净躺在床上。汪汪只剩中衣,凑过来,细细密密柔柔的吻遍她的脸颊,转战双唇的时候,她猛的扭头,汪汪怔住,哀伤的神情就这么明白无误的定格在他那张俊脸上。
  “我还是在意。虽然明白你是无心之过——你比我可能还爱这个孩子。”她喉咙有点堵,“你我妻夫,当发生这么多之后,不能只去埋怨怪罪你一个。理智上能接受,而情感上总是要慢半拍。”
  “都是我的错。”
  “不全是。现在我还能克制,不过总有天会情绪崩溃,你要做好准备。”
  汪汪沉默良久,“那不如现在。打我骂我都好。”
  她蹭的窜起来,随手抓起枕头,就向他砸过去,正中额头。手脚并用,又是拳头,又是飞踹,剧烈的肢体动作,顺着脸颊流淌下来的不止汗水,还有眼泪,两种透明的液体混在一起,不管哪种,都像绝了堤,止不住。
  汪汪忍痛修行多少年,凭楚楚这种干柴身材能给他造成多大的伤害?
  他一动不动,安静承受。
  有些液体飞溅到他脸上,肩上。
  她的泪滴犹胜过滚烫的岩浆,灼痛他的心房。
  最后她站在床上大口喘息。
  他扭过头,红着眼眶,稍有哽咽,却字字清晰,“我爱你。”
  二人再也忍耐不住,抱头痛哭,他紧紧搂着她,不停说着“对不起”。
  此时门外黎瑾瑜声音波澜不惊却带着不合时宜,“小姐,苏公子。”
  她哑着嗓子,“进来吧。”
  抬头瞧见裹在汪汪怀里,红着眼睛挂着泪珠的他家小姐,黎瑾瑜迅速把头低了下去,“小姐,苏公子,苏公子身边的那几位……”
  “不必了。”汪汪别过头,却难掩声音嘶哑,“照规矩办。”
  黎瑾瑜躬身行礼,迅速撤出。
  背负着杀父之仇的汪汪暗自算计过多少人,也未曾打过她一丝一毫的主意。
  身边的陪嫁是苏大学士送给儿子专门深入我方刺探军情,那日宫变,汪汪未曾吐露一字,当时未察觉异常这几位青年恐怕今后没法交代,迫不及待的擅自传回最近王府内动向时,被府内卫士人赃并获,刚刚黎瑾瑜进门就是特地来请示身份敏感的几位奸细的处理方法。汪汪干脆的“照规矩办”便是默许杀人灭口,意味着自此与生母、家族分道扬镳。
  “楚楚,我幼年时就知道,无论怎么努力,在别人眼中,我终究什么都不是。”
  她抬头看着他的眼睛,抿了抿唇。反复被母亲利用,奇货可居般先后转卖两家,又在冲突时被毫不犹豫牺牲掉,即使温顺受格如汪汪,也不会甘愿接受如此炮灰命运。
  “我知道错了。萧漪死了,你可以大大方方娶兄长进门,我可以让位……只求你别不要我。”
  她深吸一口气。他已经卑微到这个程度,所谓爱到痴了心,男人一样很脆弱很天真。
  虽然依旧对那个未成形的孩子耿耿于怀,但当眼前盛开着一朵在风中不停颤抖还在拼命讨好的小花时,她没办法亲手将其撕碎。
  “不会是你想象的那样。”她拍拍他的脸颊,“睡吧。”
  第二天哥哥来访。
  淡定喝完一杯茶,才道,“暮徵想见你。他现在被囚于宗人府。”
  “和萧漪还没成婚呢,这是打算让儿子也跟着殉葬不成?”她嘲讽之意溢于言表。
  “或许就是最后一面。去看看他吧。”美人哥哥意味深长。
  她不由脊背一凉。身边汪汪表情平静,不防手下茶盏一抖,溅了些水出来,滴在他袍上,本人却浑然未觉。
  萧美人看在眼里,嘴角有个不易令人察觉的勾起。
  宗人府理应有专人看守,可巡逻卫兵她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狐疑的看向哥哥,美人一笑,“换了些亲信,不然宗人府这种地方,也不是想说什么便能说些什么的。”指指前方,“去吧,哥哥在这里等你。”说完,松开了一直牵在一起的手。
  她点点头,稳步向前,至门口,早有人为她推开房门,屋内苏狐狸端坐,瞧见她,提起手边茶壶,周到为她斟茶,动作依旧优雅,神情不见任何局促,“你来,我很开心。”端起热气四溢的茶碗,“暖暖手吧。”
  她接过,握在手里,坐在他身边,思量该怎么开口。
  “想不通?”他笑问。
  “不。”她迎上狐狸的视线,“没想到你这么干脆。萧漪好歹是你的表妹。”
  “呵。”他再笑,“暮霭没和你说?二……他爹因萧漪身世而死,前因后果他比我知道得更清楚。”
  “不是因为德侍君之事?”她刻意追问,想套取更多信息。
  “此事若不是暮霭,大概我终生都蒙在鼓里。萧漪的性命,除了陛下没人在乎。呃,”他扶了下额头,“我娘在乎,或许在乎。”
  “我回去问问暮霭哥哥。”
  “是你的话,他一定会以实相告。”
  她又点头。
  二人一时之间没了话题。还是狐狸轻叹一声,“你不用替我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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