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分子的阳伞

第31章


  “离斯卡斯代尔很近吗?”
  “哦,紧挨着。怎么?您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没什么。您说在纽约住了很长时间,那您母亲的朋友一定很多吧?比如写短歌的歌友?”
  “她的歌友相当多,回国后仍然保持联系的也有几个。”
  “那您知道松下优子这个人吗?”
  他歪着头想了想说:“没有印象。但她是不是母亲的歌友,我不能肯定。在美国时,母亲是歌友会的核心人物,认识的人很多,而我对母亲的这类事情不感兴趣,很少跟她提起歌友会的事情。”
  “看来您母亲是歌友会的主办者之一哟,她们是什么时候成立社团的?您记得吗?”
  “社团?”
  “就是短歌歌友会。”
  “噢,是这个。那时候我还很小,可能是我们刚刚搬到纽约不久吧。”
  “那么,她们这个歌友会叫什么名字呢?”
  不知道为了什么,少年的脸上浮现出笑容。他笑着说: “她们总是用简称。歌友会的全称是‘短歌歌友俱乐部’,而简称呢,我说出来您都会感到奇怪,一点诗意都没有,叫什么MCP。”
  “MCP?”
  “是英文Memory of Central Park的缩写。她们喜欢到郊外活动,经常在Central Park开Party,所以就起了这个名字。”
  “那么,她们在东京也经常定期聚会吗?”
  “好像是,母亲每个月的第三个星期六都要外出,但我不知道是在新宿这个地方。”
  “可是您好像很快就赶到现场了,当时是不是已经知道母亲遇难了?”
  少年的脸上露出沉重的神色说:“当时我在学校,学校就在涩谷。我正在上课,突然接到了通知。据警察说,母亲的驾驶执照奇迹般地保留下来了,丝毫未损。我马上赶到新宿,母亲的面容还可以辨认。”
  “对不起,勾起了您的伤心事。”我说,“可您怎么知道现场是在中央公园呢?”
  “当时我并不知道,是问了警察后才知道的。那个地方的位置我知道,是个很狭小的公园。”
  “以海外的水准来说,确实是狭小了点,我们暂且不说这一点。您知道吗?Central Park翻译成日语就是中央公园。”
  少年的眼睛瞪得溜圆,跟塔子的反应一样,转眼间又放声笑了起来,而且笑声持续了很长时间。
  “噢,是吗?我没想到。也许正像您说的那样,母亲她们在这个年纪还那么浪漫,说出来也许会让你见笑,我母亲这个人确实很风趣。原来如此呀,Memory of Central Park的名字,不就是《中央公园的回忆》吗?”
  “如果是在美国出版的诗集,也许该译成《寄语中央公园》之类的意思。”
  “嗯,您译得很好。”
  “请问,您有母亲的作品吗?一般的短歌会都会定期结集出版会员的作品,作品集就叫会刊,也许就是Memory ofCentral Park那种类型的作品集。如果您有保存的话,我想拜读一下。”
  “会刊?当然有啊!第七期就分为上下两部,不过现在我手头没有,祖父怕睹物思情,‘把所有的会刊都放进母亲的棺木中了,剩下的一些短歌集也都被警察拿走了。”
  “警察拿走了?”
  这时,从楼上传来一个嘶哑的声音:“谁来了?”
  少年大声答道:“是我的朋友。”他一边应答一边向我眨眨眼睛,我对他说:“谢谢!”
  “祖父真有点受不了新闻界的攻势,不过他现在稍微平静了些。坦率地讲,像您这样彬彬有礼的记者并不多见。”
  “我也坦率地对您讲,当今做记者的,本性都差不多。很抱歉,我这么说可能对您的梦想是个打击,可是所有的媒体都一样,在卑鄙下流这一点上有共性。”
  他的脸上浮现出微笑,似乎在向我表示与我十分投缘。
  “警察是什么时候拿走那些短歌集的?”
  “昨天晚上,那位松田先生走了之后,大概是八点钟左右吧。我对警察说,一定要还回来,这是暂时借给你们的。”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说,“另外,爆炸事件发生后,警察没说要看您母亲的通讯录和笔记本吗?”
  “说了。警察在母亲的房间找了好久呢,但什么也没找到。实际上,母亲习惯用电子记事簿,平时随身带着,她的通讯录应该就在里面。警察也说他们发现了电子记事簿的碎片。当然,里面存储的重要信息已经无法找到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然后对少年说,“如果看了那本叫MCP的会刊,就有可能知道您母亲的交际范围。也许上面根本没有任何人的联络地址,但至少能找到一些歌友的姓名。或许,警察同样也想从里面找到一些线索。”
  “确实是这么回事,警察就是这样说的,所以希望我们把短歌集借给他们。”
  “可是,为什么警察在出事两天后才注意到这一点呢?”
  “可能他们不像您一样对文艺刊物的种类那么熟悉吧?说白了,来我家的警察看上去脑子有点不好使,噢,这样的私房话您可不要发表哟!”
  “那当然!”说完,我就笑了起来。之后,我又提了几个问题。他的母亲虽然是个守寡的家庭主妇,但生活条件似乎相当宽裕。她除了召集短歌会以外,还热中于参加其他各类社会公益活动,也许这是她长年在海外生活所受的影响。根据少年的描述,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位社会活动范围十分宽泛的女性的形象。
  我又问了一些山崎女士娘家的情况,他了解得也不多,只知道山崎的娘家开了一家面馆。
  到了该告辞的时候了,我对少年说:“看来,我有必要去见山崎先生一面,我很想拜读大家的短歌作品,但除了警察那里以外,只有指望山崎先生了?”
  少年歪着头望着我说:“松田先生为什么对短歌集的内容那么感兴趣呀?我觉得这跟周刊杂志关系并不是很大。”
  “也许说出来您会感到不快,周刊杂志的作用之一,就是要把报纸所反映不出来的人性的一面介绍出来。还有,很可能会揭示出一些警察还没有掌握的情况,所以要请您为我保密,不要对警察说我来过。”
  他微笑着点了点头,因为他坚信公开警方尚未公布的信息是新闻报道的使命,所以脸上自然流露出理解的微笑。
  “可是您要知道,山崎先生也许很难接近哟,我刚才说过的,好像他对新闻记者并不欢迎。”他提醒我。
  “谢谢您的提醒,我已经习惯了。”
  当我准备告辞的时候,少年问我:“《太阳周刊》的发行量有多大?”
  我想起了森君说过的话,于是就回答他说:“实际发行量大约为七十万册左右。您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如果有关于母亲的……嗯,算了吧!”
  我注视着少年,他不好意思地羞红了脸。
  “哦,您想把您母亲的短歌作品刊登在我们杂志上,让70万读者都看到吗?您爷爷肯定也会为此而高兴。”
  “不,这种事……”大概是因为被我猜中了心思,他的脸更红了。
  我想了想,对他说:“好吧,我会拜托编辑部的。”
  顿时,少年的脸上放出光彩。
  “但是,现在我还不能给你打保票。这样行吗?”
  “当然。”    — 棒槌学堂·E书小组 —
  “可要办成这件事,前提就是得拿到您母亲和她的歌友们的作品集。”
  “我去找警察,请他们把拿走的东西还给我。另外,我也可以给山崎先生打个电话。”
  “不,您最好什么也别做。连我到这里来过或我还要做什么,都要对警察和其他有关人保密。不好意思,这是交换条件。”
  “我答应您!”他用男子汉的口气说。
  我踏上返回车站的路,一路上想,柴山守真是个好少年。但是,如果他看见我的笔记本,真不知道他会怎么想,因为笔记本的每一页都是空白,我一个字迹都没留下,只是假装在往上写,比划比划而己。
  我回到八环路,在十字路口等红灯时,突然听到几声响亮的汽车喇叭声,一辆黑色奔驰轿车滑到我的身边,驾驶席一侧的车门打开了,塔子的脸露了出来。
  “下一站该是到山崎先生家了吧?”肯定是因为我的脸很难看,塔子接着说,“看看你那副样子,何必呢!赶紧上车!”
  我顺从地打开助手席一侧的门,上了汽车。
  “你这辆车是从哪弄来的?”
  “你走后,我马上给外公的秘书打了个电话,让他开来的。我来得正好吧?你找到了关键的切入点,我很兴奋。我知道你到下一站肯定要经过这里,在这里等了你有十分钟了。”
  “你为什么要掺和这些危险的事情?”
  “这已经算不上什么危险了。我的公寓都被外人侵入了,还没有向警察报案呢。就这样算了吗?再说,我还是一个遇难者的女儿,你没忘记吧?既然知道妈妈的死因已经有了线索,追查下去也许就会水落石出,而女儿却在悠闲自得地袖手旁观,说得过去吗?我总该给妈妈尽点孝心吧?”
  我一口气还没叹完,汽车就启动了。塔子的驾驶动作根本就说不上规范,加速很突然,并以惊人的速度在汽车群里游弋,能超就超,与浅井的驾车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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