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分子的阳伞

第32章


我本想对她说“这车开得怎么比黑社会的老大还蛮横”,但是没说出口,叹了口气后,换成了另一句话:“拜托你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噢,那事呀?没什么结果,妈妈的秘书也不知道妈妈与柴山洋子、山崎由佳乃是否认识。你这里怎么样?”
  我把从少年那里了解到的情况归纳成简短的几句话讲给她听,她嘟噜了句“又是短歌”后说:“看来,Central Park代表的是中央公园这一点有了正确的解释。不过,看样子短歌会的会刊上并没有出现妈妈的名字。”
  “我也是这样推测的。喂,你根据什么想到这一点的?”
  “想测试我吗?好啊!你的推理模式我渐渐地理解了,纯粹是单细胞的思维。是这样的,警察是昨天晚上八点钟去柴山家的,短歌集上出现的人名,一翻目录就会一目了然,如果上面有妈妈的名字,昨天晚上警察就会找我打听情况了。”
  “聪明!”我说,“只是目前并不能下结论说里面没有她写的短歌。”
  “有可能使用笔名。”
  我赞许地说:“就是有这个可能。虽然在徘句作者中只有水平非同一般的人才用徘号,但在短歌作者中使用笔名并不稀奇。”
  “和我这次亲自出场差不多。”
  “怎么讲?”
  “山崎老头头脑顽固,十分讨厌媒体。你想,什么样的人出现时才能请出他来接待呢?当然得是非同一般的人了,比如说,与他女儿在同一事件中遇难的死者的遗属。”
  她说得非常正确,正好,我也正在发愁怎么与山崎打交道好。她的主意不错,同一事件中的遇难者遗属来拜访,挺自然的,至少要比挖掘新闻的记者容易被山崎接受,也在普通市民心理认可的情理之中。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说,“我决定了,山崎家的事就全部拜托你了。”
  她一脚把油门踩到了底。在到达山崎家之前,我决定系上安全带。 
  
第十六章
  正像少年告诉我的那样,大森站附近的一家面馆就是山崎由佳乃的娘家。在繁华的街道上,这家面馆挂着的招牌虽然很旧,却十分显眼,看样子是家老字号。现在还不到一点钟,店门口挂着一块“打烊”的牌子。
  塔子飞快地扫视了一眼前厅后,就毫不犹豫地拉开了拉门,大声喊道:“打搅了!”
  面馆里传出咔哧咔哧的声音,一位七十多岁的白发老人从里面的烹调间走了出来,他的面部表情看上去并不友好,紧绷着脸,一声不吭地盯着我们俩。
  “你们是什么人?”他的语气和他的脸色一样,并不友好。
  “大爷,您是由佳乃女士的父亲吗?”塔子好像并不介意他的态度,声音和悦地问道。
  “你不懂礼貌吗?我在问你是什么人呢?”
  “我叫松下塔子。”
  “是我女儿的朋友吗?”
  塔子摇摇头说:“也许我的母亲是她的朋友。”
  “也许?你母亲是谁?”
  “松下优子,在爆炸事件中,她与您的女儿一起遇难了。”
  老人的脸上瞬时间浮现出不知所措的神色。
  “真可怜啊!你有什么事情吗?”
  “我来,是想给由佳乃女士上柱香。”
  “这个男的是……?”
  “母亲的有缘人。”     — 棒槌学堂·E书小组 —
  “嗯。”老人哼了一声后,冷淡地说了句“这边请”,接着就往里走。我用眼角扫了一眼塔子,她的脸上带着微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我俩默默地跟在老人身后。
  我们被带进一间摆放着佛龛的房间。房间里挂着一幅死者的遗照,黑色镜框里面,是一张端庄的知识女性的脸。我们点上香后,双手合十。塔子抬头望了望死者的遗照,然后又把目光转向老人。
  “您的女儿真是可惜,不然的话,她现在还在银行当科长呢。”
  我用眼角的余光看着塔子,因为她说出这句话真有点让我目瞪口呆。平时骄傲得盛气凌人,此刻却说出了充满人间情感的话语,听上去真像一个饱尝酸甜苦辣的大人,而且感情流露得相当自然。
  老人咧了咧嘴,“嗯”地哼了一声后说:“她也真是个傻瓜。我不管她是不是什么职业女性,她就是因为嫁人到国外去,才会倒这么大的霉!”
  “为什么您认为她就是因为去过国外就会倒大霉呢?”
  “她不是在纽约加人了什么歌友会吗?当时歌友会就在那个公园活动。”
  “到底是怎么回事?”
  “每个月歌友会都有活动,那个傻瓜每次都去。”
  “嗯!”塔子说,“可是媒体上并没有说过件事呀?”
  “哼!媒体?不就是趴在别人的灾祸上的一群苍蝇吗?要是那些混蛋敢来,我把他们全部赶出去。”
  “对,我也是一样。大爷,您会不会把这件事告诉警察?”
  老人停顿片刻后,厌恶地说:“那些人更让我讨厌!我怎么可能会对他们说呢?”
  “这一点也和我一样。咱们爷俩怎么这么投缘呢?大爷,您为什么这么讨厌警察?”
  “各种各样的原因都有。茶,你们喝茶吗?”
  “嗯。”塔子点了点头说。
  我们来时,老人正在自己喝茶,所以他很快就端来了两盖杯茶水。塔子吸了一口后说:“噢,这茶好香!”我尝了一口,确实很香。老人脸上的皱纹显得更深了,仔细一看,原来他在微笑。老人第一次露出笑脸。
  “你年纪虽然不大,却很内行嘛。我对茶的要求很高,喝茶嘛,就要讲究点。”
  “对什么讲究一点并不是坏事呀,您的茶确实很好喝。”
  老人“嗯”了一声。
  “大爷,我可以再问您一遍吗?您为什么那么讨厌警察?”
  “我父亲就是在战争年代被特高科的警察杀害的,从此,我就再也不信任这个国家的警察了。”
  “哦,是这么回事。真抱歉,让您老想起了过去的不幸。”
  “没什么。你们,也许不仅仅是来烧柱香的吧?想干什么事情,就直说吧,咱们都是遇难者的遗属,不必客气。”
  “我也挺讨厌警察的。大爷,实话对您说吧,我是来寻找母亲的遗物的。”
  “遗物?”
  “我母亲也在纽约生活过,当时大概和您女儿一起加入了同一个短歌歌友会。这件事我还不是十分清楚。我听说那个时候歌友会出过一些会刊,收集了会友的一些短歌作品。我到处找也没找到,所以就找到您这里来了,我想您这里可能就有。”
  “嗯,嗯。”老人嘴里嘟嚷着,同时目不转睛地盯着塔子。
  “你虽然年轻,看上去却是蛮稳重,蛮可靠的。”
  “您老人家没有看错噢!有些人就有偏见,老是觉得人年轻不稳重,不可靠。其实,并不是所有的年轻女孩都只知道蹦迪斯科呀!”
  这一次,老人轻轻地发出了笑声,听上去虽然像是嘶哑的咳嗽声,但确实是笑声。
  “你的脾性真有点像我女儿,轻易不言放弃。那本书我有,保存着呢。你要看吗?”
  “当然想看了,就是为这事来的嘛!”
  老人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当他上楼梯的声音响起米的时候,我在塔子耳边低声说:“你真了不起呀!”
  “这种类型的老爷子,我喜欢啊!你将来大概也就是这种类型。”
  “听了你这话,我就放心了,对老年的不安也没有了。”
  老人回来了,把一叠小册子放到塔子面前。这些小册子共七册,从第一号到第七号,每本有几十页厚,装订得很整齐,封面上用英文字母写着Memory of Central Park。塔子没顾得上跟老人打招呼,抓起一本就打开目录看起来。我想,如果优子使用笔名的话,不读正文是无法判断出来的;即便读了正文,也不一定能判断出来。我也拿起一本来,准备翻一翻,这时,塔子突然兴奋地叫起来:“找到了!”
  塔子对老人说:“大爷,我母亲的遗物找到了!她用的是笔名,但是……大爷,能把这些都给我吗?”
  塔子的话让我大吃一惊。而更让我吃惊的是,老人竟然干脆地说:“行!”
  老人对塔子说:“这些书越放越没用,你都拿走吧。”
  塔子说了声“谢谢”,然后站起身来,我也跟着她站了起来。我心里在想,塔子不会是向老人耍了个花招吧?
  走到门口后,塔子回头对老人说:“大爷,也许我们能为您女儿报仇。我们正在追查作案的罪犯。”
  “我们正在努力。”我说,“我们没打算让警察插手,靠自己努力。”
  然而,老人只是疲倦地点了点头。
  回到奔驰车上,我打开塔子看过的那一期会刊,翻到目录页,上面排列有二十多个名字,柴山洋子的名字也在其中。但是,塔子说的母亲笔名是哪个,我猜不出来,当然,也没有看到松下优子的名字。
  “你说这本书里面有优子的笔名吗?哪个是?你怎么知道是她的笔名?”
  “这个嘛,非常简单。喂,我们去涩谷方向吗?”
  她发动了汽车。我感觉到起步速度非常野蛮,但我的眼睛并没有离开会刊的目录。我看了一阵子,仍然没有看明白,彻底死了心,于是就向她问道:“你能不能提示一下?”
  “你呀,真是迟钝啊!我一看就明白了,不是有一个诗味十足的名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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