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分子的阳伞

第33章


  我再次去看目录,看到了那个名字:工藤咏音。这个名字与优子有什么联系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
  塔子见我好半天没有反应,不耐烦地说:“还没看出来?字谜嘛!非常简单的字谜!”
  “原来如此呀!”我终于看出来了,“噢,我的罗马字母拼读水平太差。这个工藤咏音的咏音二字读作YONE。”
  “对呀,妈妈用的是过去的姓氏。”
  “KUDO YONE,工藤咏音,把这几个罗马字母拆开重新组合一下,就成了ENDO YUKO,园堂优子。再看看其他几期,有这个笔名的还有第四期和第五期两本,封面上印的年份为一九八五年和一九八六年。”
  “警察根本就看不出来,他们也想不到笔名这一点。而那个大爷又不愿意同警察合作,由佳乃女士肯定也有通讯录之类的东西,但他绝不会给警察看。”
  “我也是这样想。”我一边回答塔子,一边读着优子写的短歌。
  “短歌我看不太懂,你如果看明白了什么,请你告诉我。”塔子说。
  “大都是些写纽约街景的诗歌。”
  工藤咏音以《第五大道诗抄》、《第六大道诗抄》这样简单的题目为题的短歌,在这两期会刊上有二十首。
  烈日下,摩之厦,
  宛若火龙,灼热退人。
  纽约街,黄昏时,
  行人驻足,信号灯似榴芯红。
  我低声吟诵着这样起头的《第五大道诗抄》,塔子说:“请给我解释一下。”
  “这首短歌并不是很难懂。第一句写的是火辣辣的太阳照射下的盛夏街景,街上的摩天大楼感觉上就像火柱似的,面对无法忍耐的酷暑,人们找不到可以躲避的庇荫。我认为,这一句比喻的是人类面对着无奈的世界,而这个世界丝毫不会改变,而且也无力去改变它。作者表现的是心中的无奈与绝望。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看法。第二句是描写纽约街头的行人,在纽约这样的大都市,街道上各色人种的行人川流不息,犹如行尸走肉;人们停下脚步等待过街信号,红灯看上去就像剥开皮的石榴裸露出来的肉芯。这一句也是作者在借景抒情。”
  过了一会儿,塔子突然说:“妈妈写这些东西时我才十三四岁,那时妈妈很不幸福,她写的应该是那个时候的事吧?”
  “也许是。”       — 棒槌学堂·E书小组 —
  “为什么有人会从我的房间把这些诗歌偷走呢?他偷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处?”
  “是呀!”我也只能这样回答她。
  后来她就不说话了。我在看优子的短歌,看完她写的所有短歌后,我又回到开头,一直盯着那首短歌。
  汽车从京滨一路开出,驶入山手大道,在看见了大崎车站的十字路口被红灯挡住。我对塔子说了句“我在这里下车”,然后打开车门。此时,车正停在马路的中间。
  塔子瞪着我说:“你要去哪儿?”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回头再和你联络。”
  我的身后传来她的骂声“傻瓜……”,后面的话没听清楚,因为信号灯变成了绿色,她后面的汽车纷纷按响了喇叭,于是她的奔驰就像疯了一样起步了,以惊人的速度在我的视野中消失了。
  我在车站附近进了公用电话亭,把电话卡插进电话机,按下按键。
  “这里是《太阳周刊》编辑部。”有人应答。
  校对清样的日期已过,今天应该是休息日,可是有人在值班,大概就是因为要等我的电话吧。
  “我找森先生。”
  “他出去了。”
  “那么,松田在吗?我是岛村。”
  对方突然停顿片刻后说:“他在,我去叫他。”
  “是岛村吗?”松田的声音很沉着,“我也可以叫你菊池吧?我可一直在等你的电话哟。森君说过,依你的性格,肯定会打电话来的。我们编辑部的头儿偶尔也会有说准的时候。”
  “我打电话来,是因为我搞到了许多新情况。”
  “什么情况?”
  “有抱歉,有拜托,也有问题。”
  “如果是这样,咱们是不是找个地方聊聊。我把后天出版的周刊的头条告诉你吧,标题是《公安委员会居然愚蠢到如此地步》,为你一九七一年的事情彻底翻案。当时,警察在这次爆炸案的死者桑野诚的房间里发现了制造炸弹的原料,但在你的房间什么都没发现。另外,还有你预定参加拳击比赛的证明,以及走访你周围的人的旁证。所有的东西都证明,你在一九七一年的爆炸事件中是无辜的,而且那个事件是一次偶然事故;在新宿中央公园爆炸案中你也是个局外人。我们要发起一个为你洗清冤枉的宣传运动,正好与乱怀疑你的人针锋相对哟。从周刊杂志追求划时代的贡献这一点说,这也是我们应该做的事情。”
  “噢,原来如此呀!”我说,“看来,《太阳周刊》已经把我与菊池联系在一起了,好像还没有媒体报道过这件事情呢。”
  “是公安委员会告诉森君的。警察在你的酒吧采集了指纹,在查对客人的指纹时发现了森君,他在闹学潮时代也参加过‘全体学生共同斗争会’,指纹也被存档了。实际上,森君现在正在以参考人的身份在新宿警察署接受调查呢,已经是第二次了。有一件事你得清楚,最迟不过明天晚上,你岛村的大名和你的酒吧肯定就会见报了。我们的杂志后天上市,所以就把这部分删掉了。在提供情况方面,公安委员会是不会给我们杂志社开小灶的。要抓新闻还得靠自己呀,所以咱们得见面,你能行吗?”
  松田提起的“全共斗时代”,在我心中激起难以平息的波澜。
  “让您费心了!很遗憾,现在还不能和你见面,还是等我的电话吧。失礼了!”
  “那么,请稍等一下。”松田在电话里叫道,“我准备好了纸笔,咱们继续聊聊。”
  “首先要表示一下我的歉意。首先,刚才听了你的话,觉得也该谢谢森君。对于因为常到我酒吧来而受牵连的客人们,现在我还没有时间和办法向他们道歉,也敬请他们原谅。还有,我擅自冒用了《太阳周刊》的名义。你不是知道遇难者中有一个叫柴山洋子的吗?我今天拜访了她的儿子柴山守。为了方便拜访,我冒名为《太阳周刊》的记者松田幸夫。本来我是想冒充你的,可你已经先我一步去过了。”
  松田的笑声从话筒中传了过来,我接着说:“有件事情我想拜托你,柴山洋子写短歌,我希望能把她的作品刊登在下一期《太阳周刊》上,哪怕一两首也行。不过,现在她的短歌作品在警察手中,我想你松田君应该有办法搞到手。”
  “怎么回事?”
  我隐瞒了山崎由佳乃的事情,与少年的交谈也只是谨慎地讲了一部分。松田又笑了,他说:“你说的这些本身就是很有意思的材料。我明白了,你交给我办的事情也在我的责任范围之内,我答应你。我想总编辑、森君肯定会同意的。柴山守那里,我再去一次,当面向他肯定松田幸夫的存在。还有什么问题吗?”
  “你能不能把江口组的上层组织结构告诉我?”
  松田停顿了一段时间,可能是在翻本子,然后像朗读一样给我讲了一通,讲完后问我:“这些够吗?”
  “足够了,谢谢!”
  “你到底有什么打算?你想干什么?我有点摸不着头脑。”
  “说实话,我自己也不很明白,不管怎么说,我得说谢谢你,十分感谢!”
  道完谢后,我刚要挂电话,松田说:“喂,岛村,等你公开出来的时候,首先要联系我们哟!”
  “那当然,如果没有你们的关照,我怎么可能会平安地公开出来呢?”
  话筒里再一次传来松田的笑声:“祝你成功!”
  我再次表示了谢意,然后挂断电话。这时,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个必须要去的地方。 
  
第十七章  
  与浅井约好的见面时间还早着呢,我向离滨町不远的人形町方向走去。疲劳渐渐从身体的深处向我袭来。整个下午我一直坐在桌子旁打电话,还真有点不习惯,因此感觉十分疲劳,体力不支。虽然还有等着我去做的事情,但我已经不是那么专注了。只有一件事忍耐不住了,半天没喝威士忌了,我必须赶紧控制住双手的颤抖。
  我换乘的地铁都很拥挤,我费力地打开晚报。正像松田所说的一样,今天的报纸上没有出现岛村的名字,那是明天的新闻。一家晚报以晨报报道过的炸药和起爆方式为中心做了追踪报道。搜查本部就像被报道驱赶着一样,确认了报道中的大部分事实,但是,由于有些疑点仍然处于怀疑阶段,所以警方也不好妄下结论。其他报纸的报道内容基本相似。在爆炸案件真相大白之前,警方并没有解除谨慎的姿态。
  我呆呆地盯着晚报的社会版,广告栏上方的一则报道进入我的视线:《新宿一马路居民遭遇车祸而亡肇事车逃逸》。我久久地盯着死者的名字:辰村丰(二十八岁)。这条报道非常简短,一个无家可归的人死于车祸,当然不会引起社会的过多关注,发一条小小的消息足矣。龙遭遇车祸的时间是上午十点钟左右,地点在区办公街。报道说,那辆黑色轿车肇事后飞速向职安大道方向逃逸。警方是从龙身上的过期护照上得知他的姓名的。在无家可归者的物品中,警方还意外地发现了几万日元现金以及几张面额一美元的纸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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