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分子的阳伞

第37章


想起这一切,我就犹如坠入云里雾中了。”
  “嗯,这就是全部吗?全都告诉我了吗?”
  “是的。”我撒了谎,“调查到各种情况之后我就想告诉你,但我也想知道你的事情,想问问你父亲的事情,请你把他去世前后的事情尽可能详细地讲给我听。”
  她很听话,按照我的要求,打开记忆之门讲述起来。我一直倾听着。她讲完后,看了看表,已经是深夜两点多钟了。
  “谢谢!”我对她说,“我该告辞了。”
  她的表情马上起了变化,又恢复了我刚进门时的脸色。年轻姑娘的感情起伏之大,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力。
  “你到底想去哪儿?”
  “这个……我还没想。”  — 棒槌学堂·E书小组 —
  “既然还没想,那你今天是不是就别回新宿西口了?即便你是要去浅井那里,现在这个时间叫出租车的话,出租车司机也会清清楚楚地记住你的脸和你的去处。”
  “是这么回事,但是……说句实话,我想散散步。”
  “傻瓜!你想想,深更半夜在外面溜溜达达,碰见警察的话,他们能不问你吗?现在你最安全的去处只有一个,那就是这里,住在这里。”
  “可是,这是独身年轻女孩住的地方呀!”
  “别娇气了!如果你侵犯我的话,你会倒霉的。”
  “明白了。”我笑着说,“恭敬不如从命。我决定向你提出请求,请允许我在头班车发车之前留在你这里。你最好也去睡吧,我也困了。”
  塔子笑了,是我进门后第一次露出微笑。她马上起身进了盥洗室,我听见她刷牙的声音。洗漱之后,她走进自己的卧室,临关门前对我说了句“晚安”,我也回了她一句“晚安”。
  我想梳理一下次日要干的事情再睡。昨天一整天没有合过眼了,我打开空调,房间里暖洋洋的,我抵抗了一会儿阵阵袭来的睡意,终于还是在不知不觉中放弃了这种努力,进入到熟睡之中。
  我也不知道几点钟了,只是脸上感觉到空调的暖风习习吹来,湿润而又柔软。
  “还在睡吗?”我的耳边响起窃窃私语般的声音。
  “在睡。”我闭着眼睛回答。
  “你为什么不来侵犯我?”
  “你警告过我,那样会倒霉的。我不想自找倒霉。”
  “睁开眼睛!”
  “我大概正在做美梦吧?我不想睁开眼睛,不想把好梦打断。”
  我们彼此间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耳边听见的只有风声。忽然间,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来了,是我脸上发出来的声音。她的巴掌相当有力,比我的拳头还厉害。
  “你还说我可爱,有魅力,都是谎话!”
  “我没有说谎话,只是我的神经好像是钢丝做的。”
  还没等我换过气来,我的脸上又一次发出了清脆的响声,然后就是离开地毯的脚步声,随后是“砰”的一声巨大的关门声。我这才第一次睁开眼来,但很快就又闭上了。我的脸颊疼得火辣辣的。睡意再次向我袭来,我从来没有体验过如此安稳的睡眠。
  我从窗帘的缝隙中看到,天亮了。我看了看表,五点半钟。与平日不同的是,我的生物钟乱了。我看了看塔子卧室的门,门像紧紧关闭的贝壳一样默默无言。我并不是在期待什么,但我也许会实现到这里来的一个愿望。我起身坐到塔子的计算机前,打开了计算机,屏幕上出现了我看不明白的显示。我回忆起昨天塔子操作的步骤,是的,命令,再输入“辛苦了塔子”。我的手指在键盘上忙活了一番后,按照塔子教我的步骤操作了一遍,但是,后面的画面总是出不来。我又按下各种按键,都没管事。我死了心,关上计算机,然后再打开重新操作。如此反复操作了几次,我一边恼火,一边继续反复尝试着。我记忆中的画面终于出现了。我选了关键词“新闻”,给命令,箭头指向目的地之前,耗费了不少时间。“报道”两个字终于出现了,我又键入命令,接下来“新闻报道”就显示出来了。时间在我读新闻报道的时候一分一秒地流逝。不一会儿,有个单词停留在我的眼前,我想了想,还是想不起来是什么意思。这时,我注意到塔子的书橱,就到书橱上面去找,找到一本辞典。我好久没有用过辞典了,费了不少功夫才查到那个单词。我回到计算机前,关掉计算机。塔子的卧室依旧没有动静。已经七点多钟了,我读过的新闻报道量并不算大,却耗去我不少时间,使我感到很疲劳。看来,我确实还很不适应新时代的新技术。我拿起大衣,穿上鞋子,悄悄往房间外面走时,桌子上面的一本短歌集映入我的眼帘。我已经不需要打开了。
  八点半钟,我来到东阳医科大学附属医院门口。时间尚早,来看病的患者还稀稀拉拉,也不会有来探视住院病号的人。我打电话问过,探视时间从十点钟开始。
  我站在外科病房的传达室前,一位身穿蓝色工作服的憨厚中年男子抬起头来。虽然他与我是同龄人,但往他那脸上一看,就能看出他过的是一种与我完全不同的生活。他从年轻的时候起就穿上了工作服,工作服已经成为他的肤色的一部分。我之所以这么想,大概是因为我极不习惯穿西服。怎样扎领带还是我向浅井现学的。
  我向穿工作服的办事员打了招呼后问:“我想打听一个住院患者,她叫宫坂真优,六岁。请问她住那个病室?”
  不知为什么,他的表情马上紧张起来,望着我问:“你是哪里的?”
  “哦,我是警视厅搜查一科的,我叫进藤。”
  他的紧张感马上就又松弛下来了,也没有想到要看一下我的证件。
  “对不起,由于经常有新闻记者来,警察嘱咐说绝对不能告诉他们,免得惹出麻烦来,因为宫坂是因爆炸案住进来的。”
  “说实话,我也是第一次到这里来,而且忘了带证件,本想给厅里打个电话问一下,但又觉得有点丢人,所以就只好向你打听了。”
  他的脸上现出微笑说:“C栋三〇六病室。”
  “新宿警察署安排人值班了吗?”
  “这怎么说呢?前天的时候还不许任何人靠近她,直到深夜还有警察在值班。现在……谁知道怎么样了,问问护士值班室吗?”
  “不用了,我这就过去。谢谢你!”
  病房大楼是新建的,很宽敞,卫生环境也不错很干净。我与医生、护士们擦肩而过,没有人把目光投向我。病室的走廊从三〇〇病室开头,按顺序号一直往下排,直到走廊的另一端。走廊上没见到警察的身影,我的目标三〇六病室一带,从护士值班室看过去,也是个看不到的死角。我走到三〇六病室的门前,看见门口挂着宫坂真优的名字,是个单间。我侧耳听了听,里面没有什么动静。
  我悄悄打开房门,除了床上鼓起的用毛巾被裹着的小身体,没有别人。真优躺在床上,面向窗口。输液架已经撤掉了。我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
  小家伙翻了个身。我低下头来看她,她额头上的伤口很小,可能要不了多久就会完全消失了。她静静地熟睡着,我把旁边的折叠椅拿过来坐下。我尽量注意不弄出声音来,但她还是微微睁开了眼睛。她眨了眨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我。
  “早晨好!”我轻声问候醒来的少女。
  “叔叔?”她刚开口的声音很细小,紧接着声音就大起来,“你是我在公园里见过的叔叔吧?”
  我把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上面说:“你记得很清楚嘛,我就是那个醉鬼叔叔哟。天还早,说话轻声点。”
  “今天叔叔还喝酒吗?”
  我惊奇地发现,自己还没有喝酒。昨晚进了塔子房间之后,到现在我竟然滴酒未沾。我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掌上,也没见手掌颤抖。我无力地笑了。
  “噢,叔叔今天忘了喝了。你好了吗?”
  “嗯,好了。”她的脸上恢复了血色,“就是头有点晕,不过关系不大,根本不碍事。”
  “那就好。”我说,“很快你就又能拉小提琴了。听说你还在会演中获过金奖呢!”
  她点了点头,就像刚刚发现了过错似的小声说:“是啊,我最近都忘了练琴了。”
  “忘了几天了?你知道吗?”
  “啊,不知道。今天是星期几?”
  “星期三。”
  “我从上星期六起就没再练过琴。”
  “是啊,你从星期六开始就睡着了。我想问问你,那天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嗯,现在见到了叔叔,我想起来了。怎么回事呀?以前我一直迷迷糊糊的……是呀,爸爸呢?他在哪里?”
  看来,还没有人把她父亲的死讯告诉她。我很同情第一个必须完成这个使命的人。
  “他正在另一个地方睡觉呢。”我感觉撒谎的时候舌尖上似乎有一股铁锈的味道,“他也受了点伤,很快就会好的。你经常和爸爸一起去公园吗?”
  “上星期六,你们见到优子阿姨了吧?”
  “嗯,可是优子阿姨老是和其他一些阿姨在一起。爸爸也和别的阿姨讲话,其实他心里只想和优子阿姨一个人讲话。不过,我也没见到过爸爸提出约会的时候,看来进展并不是那么顺利啊。”
  “那些阿姨是不是在广场的瀑布那里会面?”
  “是的。”
  “那一天,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怎么说呢?优子阿姨突然变得很奇怪。”
  “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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