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分子的阳伞

第38章


  “优子阿姨一把把我推出好远。”
  “为什么她要推你?”
  这时,门“砰”地一声开了,我回头一看,一位中年护士抱着一个盘子,正在瞪着我。
  “真难办!上面规定了,如果有人到这里来的话,让我们拒绝入内。”
  “失礼了!刚才我到护士值班室去过,你没在。”然后,我转向小姑娘,对她说,“今天时间不短了,我要告辞了。”
  “叔叔要走吗?”
  我点点头,站起身来。
  她叫住我:“喂,叔叔!”
  “还有什么事情?”我回过头问。
  “如果我开演奏会的话,你会来吗?”
  “当然,肯定会去。”
  “那么我想问问你,叔叔,你喜欢什么曲子?”
  我稍微想了一下,说:“演唱组合。”
  “演唱组合?是哪一类音乐?”
  “噢,一种通俗音乐。有很长时间听不到了。”
  “好,我找到乐谱后,一定好好练练。你还会再来吗?”
  “啊,很快就会再来看你的。”
  我感受到护士的目光冷冰冰的,就在门前向小姑娘挥手告别,床上的小姑娘还我一个微笑。
  我到了走廊,这时,我看见一位警官向我迎面走来。他看见我是从三〇六病室出来的,就问我:“你是什么人?”
  “我是警视厅搜查一科的进藤,来这里问参考人几个问题。”
  看样子,新宿警察署的巡查级别的人都知道进藤这个名字,这位身穿制服的警官马上给我打了个立正。
  “对不起,失礼了!”
  “没什么,没什么!辛苦了!”
  我一边应酬他,一边背朝着他慢慢往外走。拐过走廊后,我赶紧加快脚步,到了楼梯口,我开始跑起来。
  到了医院外面的时候,我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我叫了辆出租车,对司机说了声“西新桥”。我现在觉得很有必要和浅井联络一下,我决定一下出租车就给他打电话。这时,车上的收音机里,年轻的女播音员正在播报天气预报,今天仍然是个晴天……我望了一眼窗外,确实没错,今天还是个大晴天。 
  
第十九章
  哈鲁技术公司的办公大楼有十几层高,看上去外观也挺时髦,或许就是眼下流行的所谓智能大厦吧。一进大楼门厅就是传达室,两位年轻小姐一看见我进来,就站了起来,这是我最近难得受到的待遇。
  我对其中一位小姐说:“我要见卡耐拉专务。”
  “请问你预约了吗?”
  我摇摇头。她从上到下地打量了我一番,然后礼貌地对我说:“对不起,卡耐拉专务有一个原则,如果没有预约的话,他任何人都不会见。”
  “请你转告他,有个叫菊池俊彦的人要见他。卡耐拉的原则有时也会有例外吧!也许你会白跑一趟,可我想费不了你多少时间。”
  也许她对我的口气非常厌烦,所以一直皱着眉头,用怀疑的眼光打量着我,不过,她最终还是拿起了内线电话。她是用英语讲的,所以我听不懂他们讲话的内容。通完话后,她用诧异的目光望着我,大概专务的答复就是个例外吧。
  她以掩饰不住的吃惊口吻说:“专务说他要见你。”
  专务的办公室在十楼,她对我说,希望我到十楼后和十楼的传达室打个招呼。我谢过她后,向电梯走去。
  电梯里只有我一个人,我琢磨着来大楼前打电话问浅井的那些问题。浅井从防暴警察那里又打探到新的消息——搜查本部着慌的原因。我正在琢磨这些事的时候,电梯到十楼了,一下电梯,迎面就是一个传达室。可能是下面打了招呼,一位穿西装的男子主动告诉我,我要去的房间是走廊尽头右侧那间。我在静静的走廊上往前走。
  专务办公室的门上挂着一块金属牌,金黄色的底色上面是黑色的雕刻文字:阿尔封索·卡耐拉。我敲敲门,里面传出一声低沉的“请进”。我轻轻推开沉重的门。
  这个房间很宽敞,内装修用的材料高级得令我难以想象,价格恐怕会昂贵得我根本想象不出来吧!屋门的右侧还有一个门,屋门的对面是一面大玻璃窗。今天确实是个大晴天,灿烂的阳光从宽大的窗户洒向室内。窗边摆放着一张办公桌,桌上只有一个花瓶,花瓶里插着几支雪白的波斯菊。办公桌的后面,在广阔的东京都中心风景衬托下,一个人的背影出现在我的眼前,阳光下的一个瘦削的背影,他身上的西服,一看就是高档货。我踏上感觉到陷脚的地毯,走近办公桌。
  背影回过头来。   — 棒槌学堂·E书小组 —
  “二十二年过去了,我们又见面了,菊池。”桑野平静地说。
  他脸上的微笑,看上去仍然和过去一样柔和。二十二年啊,是足以改变一切的岁月!可是,尽管人已经彻底变质了,但脸上仍然能够浮现出一如从前的微笑。
  “好像没有那么久吧?”我说,“四天前我们不是在某公园刚见过面吗?只不过你没和我打招呼而已。可是……”
  他眨了眨眼说:“我知道你总有一天要到这里来,但没有预料到你会来得这么早。”
  “年龄大了,办起事来性子急了。好像你并不是这样,从你制定了这么麻烦的计划来看,你并不是个急性子。”
  他盯着我看了一阵子,才沉着地说:“也许吧。”
  他的面部表情和年轻时几乎没有变化,只是脸颊显得消瘦了,让人感觉到浸润着人生的苍凉。看来,时间对我们两人是公正的。
  我说:“你最好用日语讲话。你是不是成了某个国家的日裔移民的后裔了?”
  “你怎么知道?”但桑野说话时的冷静语气依然没变。
  “我听说这家公司两年前就很出名,由于外资参与和外方委派董事而成为一时的热门话题。我用计算机把当年的有关新闻报道调出来看了一遍。”
  “是吗?”桑野的脸上依然流露着淡淡的笑意,“你现在会操作计算机了?我看不大像啊!”
  “不像吗?很抱歉,计算机那玩意儿我已经接触过两次了。我了解到,卡耐拉专务讨厌记者采访的名气不小啊,从来没接受过采访,有关他的情况都只是些外围报道,人们只知道他是一个日裔外国人。不过,也有个别有参考价值的报道,比如说,《经济报》驻纽约特派记者采访米鲁纳·安顿·罗斯公司总部的报道。虽然报道的篇幅不大,内容比较简单,但也让我了解到了一些东西:颇有实力的投资家卡耐拉有个昵称叫‘弗莱’,会讲英语和西班牙语,平素寡言少语,是个谜一般的神秘人物。后来我又想到,阿尔封索的昵称就是阿尔,也可以叫弗莱。听上去真有点不可思议!我费了好大劲来回忆我们过去不爱上的外语课噢。这些年来,我也没想到过翻翻法语辞典,实际上那不就是你的名字吗?VRAI,在法语中的意思是‘真实’,不就是你桑野诚的‘诚’字吗?你这个名字是在巴黎起的吧?遗憾的是,我注意到这一点的时间晚了些。使我产生这个疑问的契机,是你这家公司以前的名字,当我听到掘田产业的时候,我想起了很早以前你担任主任的那家服装企业,当时它的总部就在涩谷。”
  桑野依然面带微笑说:“是那个奇怪的黑道人物告诉你这些事的吧?就是姓浅井的那位。”
  “是的。”我露出苦笑。浅井总是用奇怪的黑道人物形容自己,没想到桑野也这样叫他。
  “现在我这里只有你一个人。正如你说的那样,我在外人面前只讲英语和西班牙语,只有在餐馆吃饭时才偶尔讲几句日语。”
  他从办公桌的另一侧转过身来,向我伸出左手,做出要与我握手的动作。这是长期在海外生活的人自然养成的习惯。但是我没有动,我在看着他的右手。他那自然下垂的右手上面戴着白色的手套。
  “是的,生活在马路旁边,但他们的出身背景却十分复杂。我请教的人原来是大学教师,一位法医学家。其他无家可归的人也是形形色色的哟。比如说,你用来假装你做尸体代用品的老人,他叫川原源三,在建筑工地打工时耳朵曾经被削去一块。耳朵的事情是爆炸现场一个目击者告诉我的。你把他的血液注入到你的那只手腕里,以便使手腕看上去像新鲜的肉蛇。为了实现你的计划,你用某种药物把老人弄成半昏迷状态,然后把他运到放置炸弹的地方。还有一个年轻的无家可归者,也被假装肇事逃逸的汽车撞死了,他叫辰村。他们和我一样,都生活在同一蓝天下,共同呼吸着同一个时代的空气。”
  桑野仍旧满脸微笑,如果不知道他是杀人犯的话,真会觉得他的微笑很有魅力。
  “是吗?这方面的工作是由望月负责的。至于那个老人吗,好像是他从无依无靠的老人中间挑选出来的,因为要求血型一致等等,所以一定得经过各种调查才能选中哟。”
  “我有个疑问,为什么那个望月要帮您干事?他的亲属不是您制造的炸弹的牺牲者吗?”
  “哎,菊池,我刚刚注意到,你怎么对我用起敬语来了?”
  “年龄大了,就这样了。请你回答我的问题。”
  “只要是人,都会有沸点。就是这么回事,很简单。”
  “你能不能简单讲解一下?太深奥的话我理解不了,这一点你过去就该知道。”
  桑野像个孩子似的歪着头看着我问:“你现在开酒吧,一年能挣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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