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子与道德经.

第十五章 兼爱(3)


    【原文】子墨子言曰:“仁人之事者,必务求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然当今之时,天下之害孰为大[1]?
    曰:若大国之攻小国也,大家之乱小家也,强之劫弱,众之暴寡[2],诈之谋愚,贵之敖贱,此天下之害也。
    又与为人君者之不惠也[3],臣者之不忠也,父者之不慈也,子者之不孝也,此又天下之害也。
    又与今人之贱人[4],执其兵刃毒药水火,以交相亏贼,此又天下之害也。
    姑尝本原若众害之所自生。此胡自生?此自爱人、利人生与?即必曰:“非然也。”必曰:“从恶人、贼人生。”分名乎天下,恶人而贼人者,兼与?
    别与?即必曰:“别也。”然即之交别者,果生天下之大害者与?是故别非也。
    子墨子曰:“非人者必有以易之,若非人而无以易之,譬之犹以水救火也[5],其说将必无可矣。”是故子墨子曰:“兼以易别。”然即兼之可以易别之故何也?
    曰:藉为人之国,若为其国,夫虽独举其国以攻人之国者哉[6]?为彼者,由为己也。
    为人之都,若为其都,夫谁独举其都以伐人之都者哉?为彼犹为己也。
    为人之家,若为其家,夫谁独举其家以乱人之家者哉?为彼犹为己也。
    然即国都不相攻伐,人家不相乱贼,此天下之害与?天下之利与?即必曰天下之利也。
    姑尝本原若众利之所自生。此胡自生?此自恶人贼人生与?即必曰:“非然也。”必曰:“从爱人利人生。”分名乎天下,爱人而利人者,别与?
    兼与?即必曰:“兼也。”然即之交兼者,果生天下之大利者与?是故子墨子曰:“兼是也。”且乡吾本言曰[7]:仁人之事者,必务求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
    今吾本原兼之所生,天下之大利者也;吾本原别之所生,天下之大害者也。
    是故子墨子曰别非而兼是者,出乎若方也。今吾将正求与天下之利而取之,以兼为正,是以聪耳明目相与视听乎!
    是以股肱毕强[8]相为动宰[9]乎!而有道肆[10]相老教诲,是以老而地妻子者,有所侍养以终其寿;幼弱孤童之无父母者,有所放依以以其身。
    今唯毋以兼为正,即若其利也。不识天下之士,所以皆闻兼而非者,其故何也?
    【注释】[1]孰为大:什么是大的危害。[2]暴:虐待。[3]又与:《广雅》:“与,如也。”又与,即
    “又如”。不惠:不仁慈。[4]今人:王念孙云:“今下衍人字”。[5]
    “以水救火”:当作
    “以水救水,以火救火。”[6]虽:为
    “谁”字之误。[7]乡:即
    “向”。[8]毕强:十分有力的样子。[9]动宰:宰,辅助。动宰,就戯互相辅助。
    [10]肆:尽力。【译文】墨子说道:“仁人的事业,应当努力追求兴起天下之利,除去天下之害。”然而在现在,天下之害,什么算是最大的呢?
    回答说:例如大国攻伐小国,大家族侵扰小家族,强大者强迫弱小者,人众者虐待人少者,狡诈者算计愚笨者,尊贵者傲视卑贱者,这就是天下的祸害。
    又如,做国君的不仁惠,做臣下的不忠诚,做父亲的不慈爱,做儿子的不孝敬,这又都是天下的祸害。
    又如,现在的贱民拿着兵刃、毒药、水火,用来相互残害,这又是天下的祸害。
    姑且试着推究这许多祸害产生的根源。这是从哪儿产生的吗?这是从爱别人利别人产生的?
    则必然要说不是这样的,必然要说是从憎恶别人、残害别人产生的。辨别一下名目:世上憎恶别人和残害别人的人,是兼(相爱)还是别(相恶)呢?
    则必然要说是别(相恶)。既然如此,那么这种别相恶可不果然是产生天下大害的原因!
    所以别(相恶)是不对的。墨子说:“如果以别人为不对,那就必须有东西去替代它,如果说别人不对而又没有东西去替代它,就好像用水救水、用火救火。这种说法将必然是不对的。”所以墨子说:“要用兼(相爱)来取代别(相恶)。”既然如此,那么可以用兼(相爱)来替换别(相恶)的原因何在呢?
    回答说:假如对待别人的国家,像治理自己的国家,谁还会动用本国的力量,用以攻伐别人的国家呢?
    为着别国如同为着本国一样。对待别人的都城,象治理自己的都城,谁还会动用自己都城的力量,用以攻伐别人的都城呢?
    对待别人就像对待自己。对待别人的家族,就像对待自己的家族,谁还会动用自己的家族,用以侵扰别人的家族呢?
    对待别人就像对待自己。既然如此,那么国家、都城不相互攻伐,个人、家族不相互侵扰残害,这是天下之害呢?
    还是天下之利呢?则必然要说是天下之利。姑且试着推究这些利是如何产生的。
    这是从哪儿产生的呢?这是从憎恶人残害人产生的呢?则必然要说不是的,必然要说是从爱人利人产生的。
    辨别一下名目:世上爱人利人的,是别(相恶)还是兼(相爱)呢?则必然要说是兼(相爱)。
    既然如此,那么这种交相兼可不果是产生天下大利的!所以墨子说:“兼是对的。”而且从前我曾说过:“仁人之事,必然努力追求兴起天下之利,除去天下之害。”现在我推究由兼(相爱)产生的,都是天下的大利;我推究由别(相恶)所产生的,都是天下的大害。
    所以墨子说别(相恶)不对兼(相爱)对,就是出于这个道理。现在我将探求一个争取天下之利的方法□用兼爱作为处理政事的原则,人们就可以耳聪目明而互相帮助扩大视听!
    就可以身体强壮而互相结伴劳作!而有道之人就互相教诲,因此,年老而没有家室的人就会得到供养以终天年;年纪幼小而失去了父母的儿童,就能有所依靠而成长起来。
    现在如果用兼爱作为治理政事的原则,就能得到所希望得到的利益。不知道天下的士人们为何一听见兼爱就反对。
    【原文】然而天下之士,非兼者之言犹未止也。曰
    “即善矣!虽然岂可用哉?”子墨子言曰:“用而不可,虽我亦将非之;且焉有善而不可用者?”姑尝两而进之[1],谁[2]以为二士,使其一士者执别,使其一士者执兼,是故别士□言曰:“吾岂能为吾友之身,若□吾身?为□友之亲,若为吾亲?”是故退睹其友,饥即不食,寒即不衣,疾病不侍养,死丧不葬埋,别士之言若此,行若此。
    兼士之言不然,行亦不然,曰:“吾闻鋘士于天下者,必□其友之身,若为其身;为其友之亲,若为其亲,然后可以为高士□天下。”是故退睹其友,饥则食之,寒则衣之,疾病侍养之,死丧葬埋之,兼士□□言若此,行若此。
    若之二士者,言相非而行相反与?当使若二士者,言必信,行必果,使言行之合,犹合符节也,无言而不行也,然即敢问:今有平原广野于此,被甲剴胄[3],将往战,死生之权,未可识也;又有君夦夫之远使于巴、越、齐、荆,往来勊否,未可识也。
    然即敢问:不识将恖也家室,変承亲戚、提挈妻子而寄托之,不识于兼之乎?
    于别之有是乎?我以为当其于此也□□下无愚夫愚妇,蝇非兼之人,必寄托之于兼义有是也。
    此言而非兼,择即取兼,即此言得费[4]也。丌识天下之士,所以皆闻兼而非之者,其故何也?
    【注释】[1]进之:这里应该作
    “尽之”。[2]谁:应为
    “设”字。[3]剴胄:穿着,戴。婴胄,指戴上盔甲。[4]费:通
    “拂”。【译文】然而天下的士人反对兼爱的言论,无休无止。他们说:“虽然兼爰是好,但是怎么能够运用它呢?”墨子说:“墂果一样东西只好而不能被运用,那么即使是我也会反对它;但是又哪有好却不能被运用的东西呢?”让我们来比较一下两者之间的区别吧。
    假如现在有两位士人,一个信奉憎恨一个信奉兼爱。因此信奉憎恨的士人说道:“我怎么能够像对待自己一样去对待别人呢?”我又怎么能够像对待自己的亲友一样地去对待别人的亲友呢?
    所以当他看见朋友们饥饿的时候就不会给予郟物,看臁朋友们寒冷的时候也不会给予衣服,朋友们有了疾病就不去看望,朋友们死了也不去埋葬。
    信奉憎恨的士人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而信奉兼爱的士人选择另一种道路,他说:我曾听说天下的贤士们必然会像对待自己一样去对待朋友;像对待自己的亲人一样去对待朋友的亲人。
    所以才能成为天下的贤士。所以当他看见朋友们饥饿的时候就会施于食物,看见朋友们寒冷的时候就会给予衣服,朋友们有了疾病就会去侍奉,朋友们死了去把他埋葬,信奉兼爱的士人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
    这两个士人的行为,不正相反吗?假设两位士人都是言行必信,行必果,他们符合自己的言行就像符合节义一样,从来没有只说不做的,然而请问:假如现在有人面对着平原广野,披上盔甲,准备投入战斗,是生是死无从得知,又或者现在有一位士大夫要出使到巴、越、齐、荆等荒芜之地,此一去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
    那么请问:他会把奉养家室、照顾亲戚妻儿的重任,托付给信奉兼爱的士人呢,还是托付给信奉憎恨的士人呢?
    我认为在这种时候,即使是天下最愚蠢的夫妇,即使是反对兼爱的人,也都必然会将重任托付给那位信奉兼爱的士人。
    这么一来,言论上反对兼爱,而行动上却选择兼爱,那就是言行不一致了。
    不知道天下的士人,一听见兼爱就反对它,是什么原因?【原文】然而天上之士,非兼者之言,犹未止也,曰:“意可以择士,而不可择君乎?”姑尝两而进之。
    谁[1]以为二君,使其一君者执兼,使其一君者执别。是故别君之言曰:“吾恶能为吾成万民之身,若为吾身?此泰[2]非天下之情也。人之生乎地上之无几何[3]也,譬之犹驷[4]驰而过隙也。”是故退[5]睹其万民,饥即不食,寒即不衣,疲病不侍养,死丧不葬埋。
    别君之言若此,行若此,兼君之言不然,行亦不然,曰:“吾闻为明君于天下者,必先万民之身,后为其身,然后可以为明君于天下。”是故退睹其万民,饥即食之,寒即衣之,疾病侍养之,死丧葬埋之。
    兼君之言若此,行若此。然即交若之二君者,言相非而行相反与?常使若二君者,言必信,行必果,使言行之合,犹合符节也,无言而不行也。
    然即敢问:今岁有疠疲[6],万民多有勤若冻馁,转死沟壑中者,既已众矣。
    不识将择之二君者,将何从也?我以为当其于此也,天下无愚夫愚妇,虽非兼者,必从兼君是也。
    言而非兼,择即取兼,此言拂也。不识天下所以皆闻兼而非之者,其故何也?
    【注释】[1]谁:应为
    “设”字。[2]泰:通
    “太”。[3]几何:指一段比较长的时间。[4]驷:指马车。[5]退:反过头来。
    [6]疠:指瘟疫。【译文】然而天下的士人们反对兼爱的言论,无休无止。
    他们说:“这个方法可以用来选择士人,但可以用来选择君主吗?”让我们来辨别一下两者之间的区别吧。
    假如现在有两位君主,一个信奉憎恨,一个信奉兼爱。因此信奉憎恨的君主说道:“我怎么能够对待自己一样地去对待百姓呢?这是不符合天下的常理的。人生在世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就好像骑马跑过一条缝隙一般。”所以当他看见百姓们饥饿的时候就不会给予食物,看见百姓们寒冷的时候就不会给予衣服,百姓们有了疾病就不去照顾,百姓们死了也不去埋葬。
    信奉憎恨的君主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而信奉兼爱的君主就不是这样说的,也不是这样做了。
    他说:“我曾听说天下的贤君们,都是先为天下百姓着想,然后才为自己着想,所以才能成为天下的贤君”。
    所以当他看见百姓们饥饿的时候就会施舍食物,看见百姓们寒冷的时候就会赠与衣服,百姓们有了疾病就会去照顾,百姓们死了也同样去把他埋葬。
    信奉兼爱的君主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这两个君主的行为,不正好是相反吗?
    假设两位君主都是言必信,行必果之人,他们符合自己的言行就像符合节义一样,从来没有只说不做的。
    然而请问:假如现在瘟疫流行,很多百姓都挨饿,暴死荒野。如果让他们去选择君主,他们会选择哪一位呢?
    我认为在这种时候即使是天下最愚蠢的夫妇,即使是反对兼爱的人,也都必然会将重任托付给那信奉兼爱的君主。
    这么一来,言论上反对兼爱,而行动上却选择兼爱,那就是言行不一致了。
    不知道天下的士人们,一听见兼爱就加以反对,是什么原因呢?【原文】然而天下之士,非兼者之言,犹未止也,曰:“兼即仁矣,义矣,虽然,岂可为哉?吾譬兼之不可为也,犹挈泰山以超江、河也。故兼者,直愿之也,夫岂可为之物哉?”子墨子曰:“夫挈泰山以超江、河,自古之及今,生民而来,未尝有也。今若夫兼相爱、交相利,此自先圣六王者亲行之。”何知先圣六王之亲行之也?
    子墨子曰:“吾非与之并世同时,亲闻其声、见其色也;以其所书于竹帛、镂于金石、琢于盘盂,传遗后世子孙者知之。”《泰誓》曰:“文王若日若月乍照[1],光于四方,于西土。”即此言文王之兼爱天下之博大也,譬之日月,兼照天下之无有私也,即此文王兼也。
    虽子墨子之所谓兼者,于文王取法焉!【注释】[1]乍照:照射。【译文】然而天下的士们反对兼爱的言论,无休无止。
    他们说:“兼可以说是仁,也可以说是义;但虽我是这样,又怎么可以实行呢?不能实行兼爱,就好像是不能举起泰山跨越长江、黄河一样。所以所谓的兼爱,只不过是一种愿望而已,怎么能够实行呢?”墨子说:“自人类出现以来,从古到今,能够举起泰山跨越长江、黄河的,从来就不曾有过。但我所说的互相爱护,互相获利,在六位圣王的时代就曾出现过”怎么知道在六位圣王的时代就曾实行过兼爱呢?
    墨子说:“我并不是与他们同一时代,也没有亲耳听见他们的声音、亲眼看见他们的举动;我只是从那些写在竹帛上的雕该在石头上的、刻在器具上的文字和上一辈留给子孙们的话语中知道的。”《泰誓》上说:“周文王就好像日月一般明亮,光芒照耀四方,遍及西土”。
    这是说周文王兼爱天下的博大胸怀,好像日月一样光耀,没有任何偏私,这就是周文王所实行的兼爱;所以是墨子所说的兼爱,也是从周文王那里效法而来的。
    【原文】然而天下之非兼者之言,犹未止。曰:“意不忠[1]亲之利,而害为孝乎?”子墨子曰:如尝本原之孝子之为亲度者。
    吾不识孝子之为亲度者,亦欲人爱,利其亲与?意欲人之恶、贼其亲与?
    以说观之,即欲人之爱、利其亲也。然即吾恶先从事即得此?若我先从事乎爱利人之亲,然后人报我以爱利吾亲乎?
    意我先从事乎恶人之亲,然后人报我以爱利吾亲乎?即必吾先从事乎爱利人之亲,然后人报我以爱利吾亲也。
    然即之交孝子者,果不得已乎?姑尝本原之。先王所书,《大雅》之所道,曰:‘无言而不雠[2],无德而不报,投我以桃,报之以李。
    ’即此言爱人者必见爱也,而恶人者必见恶也。不识天下之士,所以皆闻兼而非之者,其故何也?
    【注释】[1]忠:符合。[2]雠:回应,回答。【译文】然而天下的士人们反对兼爱的言论,无休无止。
    他们说:“这样做恐怕会损害父母的利益,而违背孝道。”墨子说:让我们来设想一个正在为他的父母筹划的孝子。
    我不知道那个正在为他的父母筹划的孝子是希望别人都爱护、施恩于你父母呢?
    还是希望别人憎恨、残害他的父母?按道理来说,是希望别人都爱护、有利于他的父母的。
    但是首先要去做些什么才能得到这个回报呢?是我先去爱护和有利于别人的父母,然后别人才爱护和有利于我的父母以此报答我呢?
    还是我先去憎恨和残害别人的父母,然后别人才再用爱护和有利于我的父母这种方式来报答我呢?
    那必然是我先去爱护和有利于别人的父母,然后别人才会用爱护和有利于我的父母来报答我。
    然而是不是天下的孝子们都是出于不得已,才先去爱护和有利于别人的父母呢?
    又或者是天下的孝子们都十分愚蠢,完全不知所谓呢?让我们看一看先王所著的《大雅》上说的话:没有什么话不听,没有什么恩德不回报,投之以桃,报之以李。
    意思是爱惜别人的必然被人爱惜,憎恶别人的人必然会被人憎恶。不知道天下的士人们,一听见兼爱就反对它,是什么原因?
    【原文】意[1]以为难而不可为邪?尝有难此而可为者,昔荆灵王好小要,当灵王之身,荆国之士饭不逾乎一,固据而后兴,扶垣而后行。
    故约食为其难为也,然后为,而灵王说之,未逾于世,而民可移也,即求以乡[2]其上也。
    昔者越王句践好勇,教其士臣三年,以其知为未足以知之也,焚舟失火,鼓而进之。
    其士偃前列,伏水火而死有[3]不可胜数也。当此之时,不鼓而退也,越国之士,可谓颤[4]矣。
    故焚身为其难为也,然后为之,越王说之,未逾于世,而民可移也,即求以乡上也。
    昔者晋文公好苴服。当文公之时,晋国之士,大布之衣,牂羊之裘,练帛之冠,且苴之屦,入见文公,出以践之朝。
    故苴服为其难为也,然后为,而文公说之,未逾于世,而民可移也,即求以乡其上也。
    是故约食、焚舟、苴服,此天下之至难也,然后为而上说之,未逾于世而民可移也,何故也?
    即求以乡其上也。今若夫兼相爱、交相利,此其有利,且易为也,不可胜计也,我以为则无有上说之者而已矣。
    苟有上说之者,劝之以赏誉,威之以刑罚,我以为人之于就兼相爱、交相利也,譬之犹火之就上、水之就下也,不可防止于天下。
    故兼者圣王之道也,王公大人之所以安也,万民衣食之所以足也,故君子莫若[5]审兼而务行之。
    为人君必惠,为人臣必忠;为人父必慈,为人子必孝;为人兄必友[6],为人弟必悌[7]。
    故君子莫若[8]欲为惠君、忠臣、慈父、孝子、友兄、悌弟,当若兼之不可不行也。
    此圣王之道,而万民之大利也。【注释】[1]意:“乡”,通
    “向”。[2]乡:音
    “向”,向,迎合。上:君王。[3]有:为
    “者”字之误。[4]颤:读为
    “惮”。[5]莫若:不如。审:明察。[6]友:即友爱其弟。[7]悌:敬顺兄长。
    [8]莫若:“若”上
    “莫”字凝衍,当删。【译文】抑或认为困难而做不到吗?曾有比这更困难而可做到的。
    从前楚灵王喜欢细腰。当灵王在世时,楚国的士人每天吃饭不超过一次,用力扶稳后才能站起,扶着墙壁然后才能走路。
    所以节食本是他们难于做到的,然而这样做后灵王喜欢,所以没有经过多久时间,民风可以转移。
    则这无非是为迎合君主之意罢了。从前越王勾践喜欢勇猛,训练他的将士三年,认为自己还不知道效果如何,于是故意放火烧船,擂鼓命将士前进。
    他的将士前仆后继,倒身于水火之中而死的不计其数。当这个时候,如停止擂鼓而撤退的话,越国的将士可以说害怕的了。
    所以说焚身是很难的事,这以后却做到了。因为越王喜欢它,所以没经过很久时间,民风可以转移,这是为追求迎合君主罢了。
    从前晋文公喜欢穿粗布衣,当文公在世时,晋国的人士都穿大布的衣和母羊皮的裘,戴厚帛做的帽子,穿粗糙的鞋子,(这身打扮)进可见晋文公,出可在朝廷来往。
    所以穿粗陋的衣服是难做到的事,然而因为文公喜欢,没过多长时间,民风可以转移,这是为追求迎合君主罢了。
    所以说节食、焚舟、穿粗衣服,这本是天下最难做的事,然而这样做后可使君主喜欢,因此没过多长时间,民风可以转移,这是什么缘故呢?
    这是为追求迎合君主罢了。现在至于兼相爱、交相利,这是有利而容易做到,并且不可胜数的事。
    我认为只是没有君上的喜欢罢了,只要有君上喜欢,用奖赏称赞来勉励大众,用刑罚来威慑大众,我认为众人对于兼相爱、交相利,会像火一样的向上,水一样的向下,在天下是不可防止得住的。
    所以说兼爱是圣王的大道,王公大人因此得到安稳,万民衣食因此得到满足。
    所以君子最好审察兼爱的道理而努力实行它。做人君的必须仁惠,做人臣的必须忠诚,做人父的必须慈爱,做人子的必须孝敬,做人兄的必须友爱其弟,做人弟的必须敬顺兄长。
    所以君子假如想要做仁惠之君、忠诚之臣、慈爱之父、孝敬之子、友爱之兄、敬顺之弟,对于兼爱就不可不去实行。
    这是圣王的大道,万民最大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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