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越沧海

    “是清水！”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叫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所有的呼喊声戛然而止。
    他来了。
    谷中唯一的一位陆地神仙，终于现身了。
    裴风的心跳骤然加速，他感觉到了清水的杀意已经悄无声息地锁定了自己。
    “他果然是冲着我来的。”
    裴风虽然早有预料，可当清水盯着他时，他还是不由颤抖。被一位陆地神仙列入黑名单的感觉简直让人绝望。
    清水不是七杀们的三门主，裴风从来没有狂妄认为自己的神剑符文能抵挡住清水的攻击。道境修士和陆地神仙的差距任何手段都弥补不了。
    “该来的总会来。”裴风虽然两腿发抖眼中却不露丝毫的怯意，他冷冷盯着高空中那抹身影。
    迁瑶默默护在了裴风的身前，“这只是他的一具分身。魂劫修为。”
    “分身？”裴风似乎又捕捉到了一丝生机。
    “虽然是分身，但他悟了《太古天解》的空间神通。”
    “嗨！”裴风又像是一颗泄了气的皮球。刚刚燃起的一点求生欲立刻散去了。
    “迁瑶姐，这一劫，你帮我挡不了。”
    迁瑶道：“你以为我会再看着你在我面前死一次？要死，也是我先死。”
    裴风没有再多言。他太了解空间册了。如果清水用信术神通杀他，一切抵抗都是徒劳。
    洛岑和芊羽荨眼中含泪，她们艰难地催动起诛天杀阵。
    她二人在等清水的一句话。
    而清水没有做任何解释，任由诛天杀阵的光芒笼罩了自己的身体。
    这一刻，隐仙谷的众弟子绝望了。
    “阿弥陀佛。”尘远和尚上前一步对清水行佛礼，“清水上人。苦海无边回头是岸。随我一同回万佛山吧。”
    清水只是浮在高空，一言不发。
    无极道尊厉声质问：“清水，你将我的师尊怎么样了？”
    清水还是没有开口，手中抛出了闲云道尊的尸体。
    无极道尊接下那个巨大的躯体，几位峰主立刻围上去查看。只见闲云的脸依然安详，而生机已然全无。几位峰主失声痛哭。
    这一刻，无极门的弟子绝望了。
    “清水，你丧心病狂！”
    “你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清水低声重复着这四个字。祭修罗印，确实是一种极为痛苦的死法了。
    清水的目光在下方的每一个修士身上扫过，他终于开口了。
    “隐仙谷的弟子们，随我一起共赴黄泉吧。”
    清水说完，周身立刻铺开了一片金黄色的法域。在他的法域之内，还有无数诡异的发丝一样的红光不断游走。
    每一位修真巨擘的法域都各有不同，有的巨擘还同时拥有数种法域。那些细丝并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可裴风却立刻将那些细丝和摄魂蛊虫联系了起来。
    “小心！”裴风大喝一声。“远离隐仙谷弟子。”
    他的话音未落，惨叫声已经传出。
    不远处的几位隐仙谷弟子突然对身边的正道修士出手了。
    谁会去提防那些方才还一同出生入死的战友？被偷袭的修士根本来不及反应，纷纷中招。眨眼间便有数百修士倒在血泊之中。更有几位修士的头颅被隐仙谷的弟子瞬间砍了下来。
    这变故来得太过突然，刚才平静了片刻的战场再次陷入大乱。
    裴风吼道：“他们中了摄魂蛊！都被清水控制了。”
    “摄魂蛊？”
    绝大多数修士根本就不知道裴风说的是何物。不过结合裴风的话，众人并不难猜出真相。
    “这个畜生居然真得用了摄魂蛊。这些人可都是他的弟子啊。”
    中蛊之人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被清水控制着拼尽全力释放神通。而清醒的人，却无法将屠刀挥向这些昔日里最亲近的朋友。
    一位隐仙谷的女弟子已经与一位南疆修士结成道侣。而她手中的剑，无情地插入了自己道侣的胸膛之中。
    被刺中之人并非没有还手之力。只是他的心已经死了，他不想再做任何的抵抗，他只想带着自己的道侣永远离开这个让人绝望的世界。他手中的剑也贯穿了那位女修士的腹部。二人双双陨落。
    “你住手！住手！”
    芊羽荨痛呼。她持剑升空杀向了清水。
    当芊羽荨的剑刺到清水身前时，清水陡然消失。下一刻，芊羽荨只感觉到身体被一股强大的空间之力拉扯着。
    她立刻释放神通。而所有的神通都似乎打在了另一片空间里。在这片空间里，她留不下丝毫的痕迹。
    “徒儿，你和洛岑是为师最看重的弟子。为师带你们一起上路吧。”
    “清水！你不配。我要杀了你。”
    清水的眼中都是温情，他笑得很慈祥。平日里他对自己两位爱徒悉心教导时，就是这般模样。
    芊羽荨恍惚了。她一时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羽荨。岑儿。为师带你们去见你们的师祖。徒儿，死并不可怕，活在这末世之中，才是最可怕的事情。一起走吧，为师不会让你们感受到丝毫疼痛的。”
    强大的空间之力，在一瞬间贯穿了芊羽荨的身体。芊羽荨身体周围的空间被清水生生撕碎，而她的身体伴随着空间的破碎而破碎。
    芊羽荨一定没有感觉到任何痛苦，她的整个身体只在一眨眼间四分五裂。她身体的很多碎块，随着空间的塌陷而消失。
    “羽荨！”
    “荨妹！”
    一位修真巨擘，就这样死在了清水的手里。
    清水狂笑不止。当他亲手杀死自己最心爱的徒弟之后，他的心反而得到了最大的解脱。
    他再也不必质问自己到底是对是错。他也不必再承受内心的煎熬。真正的魔鬼无须煎熬，这一刻他已经坦然接受了自己是魔鬼的事实。
    芊羽荨的血液如同一朵朵红玫瑰在空中绽放，那是一片极为艳丽的红雾……
    那些失去意识的隐仙谷弟子在这一刻似乎也心有所感，他们出现了片刻的迟滞，呆呆地抬头望向空中的那片血红。
    “噗！”
    洛岑大口喷血。她重重倒在诛天大阵的阵眼之内。光滑如镜的石台也被洛岑的鲜血染红了一大片。
    “羽荨……”几百年的时光一瞬间在洛岑的脑中闪过。她和芊羽荨是清水最宠爱的弟子。几百年来，清水甚至没有呵斥过她二人一句。
    她怎么也想不到，芊羽荨会死在她们最敬爱的师尊手里。清水撕碎了芊羽荨的身体，也撕碎了所有修士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