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术与机械之歌

    在莎侬在监狱接到传声岩的半小时之前，帕帕的炼金术房内。妮丝在自己的气泡球内晃荡着玻璃试剂瓶，不断用眼神询问帕帕是否安全，在帕帕的鼓励下，她半信半疑的抿了口瓶中试剂，随后海水中气泡翻滚，妮丝掐着自己的脖子干呕，脸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红。诺曼略有担心的看向一旁漂浮着的帕帕，如果不是眼前的女人妮丝代替自己喝下了帕帕的药剂，那么受到此等痛苦的便是自己了吧。
    妮丝的名字是帕帕提到的，诺曼悄悄记下了，不知为何，妮丝总是若有若无的瞟着自己，还带有若有所思的表情，这让诺曼对女人的身份越来越好奇。看着妮丝跪在气泡球里不断吐出胃里积水，诺曼担忧的向帕帕求助：“乌贼先生，现在的情况是不是不太对劲，这位小姐...”
    帕帕不慌不忙的卷起放在桌上的海草塞入自己软糯脑袋下方：”别担心，人类，炼金术士是不会坑害朋友的，我的药剂效果非凡，对了，人类，你和妮丝即将去往的监狱在人鱼的居住区还要偏下的海沟中，你一定要记住，千万不要，记住，是千万不要，继续深入海沟。“
    诺曼正处于好奇的年纪，加上需要转移对妮丝的注意力，他干脆在气泡球中游到帕帕身侧问道：”为什么，帕帕？海沟里面有什么？“
    帕帕用触手挠着脑袋，等待妮丝化作液体还需要一段转变的时间，闲着也是闲着，它干脆给诺曼讲着海洋的一些秘史：”我已经活了一百多年了，在你看来年纪不小了吧，但实际上我们乌贼人鱼还可以活得更久，在石书上有记载过，在旧历中，我们乌贼人鱼和另外十几种在浅海已经见不到的人鱼才是南海的统治者。长有两条粗壮得像兽人手臂鱼鳍却没有眼睛的罗非人鱼，体型可达百米，拥有双足满脸触须的大王人鱼，拥有可张开的隐翅，修长如利刃的飞鱼人鱼等...这些都是旧历中有过记载的南海霸主，甚至参与了新历旧历交替的那场各种族与旧神的旷世大战，只是在那之后，绝大多数古代人鱼都不再出现在浅海地区，没人知道身为胜利者的它们为何不再出现在世俗中...就连我，自有记忆以来便再也没有看到其他同族人...
    人类，之所以我让你不要去海沟，全然是因为在我们监狱的更深处曾经失踪过不少禁卫军人鱼...传言，那里生活着一只从旧历便活着的远古生物，一只大王人鱼。“
    诺曼吞咽着口水，体型可达百米的大王人鱼？他从未见过有那么巨大的生物，只是听教父盖伊说过，自己的父亲赶走的旧神伊西斯有通天的体型，但那段经历在诺曼看来不过是传说罢了。帕帕还打算说些什么，妮丝的嘶喊打断了它，此时看向妮丝的气泡球，原本一米五左右的妮丝已经不见，只剩下空荡荡的气泡球和不断在房间内回响的吼声，诺曼试图在周围发现妮丝，但凭借自己的肉眼竟是无法做到。按照帕帕说的，妮丝真的和周围海水融为了一体，帕帕从桌上提起另一瓶裹在气泡球内的玻璃试剂扔给诺曼：”人类，这里面是能让妮丝变回人形的凝固剂，好好保管，当妮丝有变回来的迹象时把这个淋在她身上。“
    等到足足十分钟过去后，妮丝虚弱的声音才从诺曼脚底放着的传声岩里传出：”走吧，小鬼，以后如果你不报答我，别想我会放过你。“
    ......
    门口的锤头鲨禁卫军被妮丝敲昏，帕帕干脆将它拖入房中，免得被其他在行宫中巡逻的禁卫军看到，在巫师无差别攻击人鱼后，南斯特拉城进入警备状态，行宫内巡逻的禁卫军数量增加了不少，但同时，监狱看管的人鱼数量变少了。
    妮丝化作液体后，可以在海中托起细小的物体，整体的颜色也接近于灰粉色，更加容易辨别。于是她让诺曼掰一小块传声岩给她，在帕帕的指引下潜入海沟，并让诺曼待在稍远的岩石背后，自己则带着传声岩来到监狱里，绕过在门口守卫的灯笼鱼人鱼后，妮丝接近了莎侬，并将能与诺曼对话的传声岩塞入气泡球内。接下来便有了刚刚那一幕。
    ”诺曼？是你的声音？你在哪里？“莎侬喜极而泣，从小被抛弃的他和诺曼在船上的一个月是他出生以来最幸福的日子，甚至能冲散黑鸦号上的阴霾。无论是被欺侮，被殴打，被当作工具一样随意使唤，只要和诺曼一起在船舱里大骂几句卡文迪，心里的积郁也就过去了。被关在暗无天日的石洞里已经记不清过去多久，莎侬紧张的捧着传声岩说道：”诺曼，诺曼！你通知了卡文迪他们吗？“
    ”没有，莎侬，我和我朋友来救你了...“诺曼顿了顿，随后说道：”她现在是液体，能够托动小型物体，你知不知道你镣铐的钥匙在哪里？“
    莎侬低头摸索着绑住自己腿的铁链，在黑暗中他无法看清周围的环境，更别说一把小小的钥匙。正打算和诺曼说这一点时，一直漂浮于周围的妮丝开口了，她首先对着传声岩另一头的诺曼说道：”小鬼，你有按照我说的把凝固剂用我给你的小玻璃瓶装着放我身上吧？”在得到诺曼的肯定回答后，妮丝心生一计，飘到气泡球正面对垂头丧气的莎侬说道：“你把脚伸到气泡球外面来。“
    莎侬疑惑的听着女人的声音从眼前传来，却又不知道她人在何处，权当是周围太暗无法看清。这时候妮丝从石洞底面裹上层淤泥，然后在莎侬将腿和镣铐伸出气泡球后钻入钥匙孔中，成为液体后她的形态会按照摸具改变，接着她流动的身体中央出现了一瓶指甲盖大小的玻璃瓶，这是妮丝在来监狱的路上让诺曼做的，对炼金术稍有研究的她之所以答应诺曼一同解决莎侬，其中一个原因便是想了解帕帕所使用的药剂，为此她让诺曼留了些样本打算带走，此刻正好用的上，莎侬只感觉脚的周围有被重物挤压的感觉，同时血液都往脚的方向集中，胸口也有喘不过气的感觉。
    莎侬剧烈呼吸起来：”女士！还没有好吗？我感觉呼吸不过来！“
    没有回应，只有自己的呼吸声，莎侬慌了，他挣扎着想把脚收回来，可双腿就像失去了知觉，不听使唤，自己的鼻孔也慢慢流出了血，甚至于体型都扩大几分，莎侬对着传声岩喊道：”诺曼！诺曼！糟了！你的朋友不见了！“
    传声岩没有回复，莎侬平躺在气泡球内，呼吸越发急促，他的肌肉异常鼓胀，似乎下一秒就会爆体而亡。视线变得模糊，鼻腔血管破裂，很快莎侬便变得满脸血污，他所能注意到的，只有传声岩偶尔传出的沙沙声和一抹跳动的麻花辫。
    ”好了...打开了，让我进来气泡球！我可不想被压力弄死，喂，小鬼二号！你还活着吗？“
    ......
    轰隆，在南斯特拉海沟监狱两百米外，诺曼藏身处。
    诺曼躲在海沟岩石后，不敢有任何动作，他的冷汗侵湿了身上的衣裳。诺曼能感觉到就在自己身后，在黑暗的海沟中，有一只，或者一头庞然大物已经苏醒，正在深海中游动，就连诺曼的气泡球都被它的动作影响，表面有些透明，大有告破之势。如果气泡球此刻消失了，那么自己便会淹死在深海中...诺曼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不能看，看了会死。不能靠近，靠近会死。
    这是诺曼最直观的感觉，联想到帕帕在炼金术房给自己的提醒，诺曼猜测这就是远古海洋生物，大王人鱼。
    自己的脑海忽然传入一个声音，就像帕帕和卡彭使用的感触能力，只是神经并未将声音所说的话翻译成南大陆人类通用语，还是含糊不清的嘶喊，声音一出，诺曼耳膜便破裂，嗡嗡声在脑海里回荡，此刻诺曼头脑中另一股声音出现。
    侵占...身体，侵占身体...
    卡兹诺曼学院第一堂课，也是所有进入学院的巫师所要学习的第一堂课，便是如何面对脑海中出现的卡玛声音。卡玛出现的年代现在各大陆任何一本书籍上都无法找到，唯独巫师的几本已经烧毁的典籍中有提到过这个由元素体构成的种族，卡玛是巫师最大的威胁，它们潜伏于巫师脑海或者体内元素中，只要巫师的意志变得薄弱便会趁虚而入，影响巫师的神经，让巫师元素力不再受控，进入失控状态，严重的更会崩溃。
    诺曼从出生到现在从未被卡玛影响过，这得益于他微弱的元素力，与年轻时候依靠希伯来戒对抗卡玛的亚瑟不同，诺曼体内的元素含量丝毫达不到一个苏醒巫师该有的含量。只是现在，在南斯特拉城深海海沟，诺曼屏住呼吸，抱着欲裂的头部和破裂的耳膜半蹲着哭泣。
    在海沟中的阴影里，一只硕大的弓背人鱼，满脸都是十米长的触须，上半身布满带有海藻海螺的鳞片，下半身为一团灰色的肉球。这就是大王人鱼，它仰头发出无声的呐喊，喊声甚至影响到了诺曼体内的元素，这就是远古生物的迫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