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后宫懿安秘史

第60章


  容珠点点头,“不错,等到六宫都充实了,你把妃嫔选侍们领到陛下面前,他不仅不会从此流连别处而忘记你这个结发妻子,反而会感激你的贤德,此后更加倚赖你,信任你,敬重你,离不开你。”
  周后颔首默许,“好,我这就派宦官去京畿各地为陛下选妃,到时候,还要劳烦容皇嫂帮我定一下最终的人选呢。”
  容珠点头应下。
  于是,回了坤宁宫,周后钦点了五十名宦官去京畿各地挑选秀女。这件事,皇上很快就知道了。黄昏时候,皇上去坤宁宫,对周后笑道,“爱妻,朕刚刚知道,你背着朕派人去选妃,你这又是何苦?你明知朕心里无意于此。”
  周后打断道,“皇上一心在社稷上,臣妾明白。可是,国本大事,也不可不考虑。皇家的子嗣还是越多越好的。再者说,也许臣妾为您选的妃子,您会动心呢。”
  皇上携手周后坐下来,摇头道,“其实,人生一世,仅存一爱,余下的,不过是效仿罢了。朕的心早就死了。”
  周后的手当下一动,唯恐慌的望向皇上。皇上马上笑了笑,改口道,“哦,朕的意思是,朕不相信世上还会有比爱妻更懂朕的人了。”看到周后的表情和缓了一些,皇上忙又转圜道,“爱妻啊,你是何时生了给朕选妃的心思?难道是觉得朕冷落了你,多心了?”
  周后忙摆手道,“哪有?其实倒是容皇嫂提醒臣妾的。臣妾觉得……”
  “蓉——容皇嫂?”皇上蹙眉起身,责道,“朕叮嘱你善待懿安皇嫂,哪里又冒出来一个皇嫂?你倒是很能听得进她的话?朕警告你,从此以后,少与之接触!你亲审客氏的时候,不是已经从她口中知道,天启年间,容皇贵妃与她勾结做过许多坏事吗?若不是懿安皇嫂求情,朕决不允许她搬出安乐堂。即便是搬出来了,她也绝对没有任何名分!你从此不许待之以皇嫂之礼!心中,也不可将之视为皇嫂!”说完,哼了一声,气冲冲的阔步而出。
  周后左右摸不着头脑,自己不过是略略提了一句,皇上何苦这么大的火气呢?她追着皇上的背影走了几步,就停下来,黯然垂泪。
  皇上却径自回了乾清宫,和衣躺下,辗转反侧却是无眠。这样过了一夜,次日,例行的公事完毕,回到乾清宫的书房里,面对满书案的奏折却不能完全静下来心思。索性,他将奏折扔下,在地面来回的踱步,脑子却一片混乱,仍旧理不清头绪。实在压抑得苦楚,便取出箫管,吹奏起来。心情渐渐的平和了许多。这时候,他踱步出门,发现天地间白茫茫一片,不知不觉竟下起雪来。皇上的心忽然有些疏朗,便披上一件袍子,漫无目的的走出去。
  究竟不知是怎样的力量牵引着他,竟然穿过了宫道,走向了坤宁宫。在宫外徘徊数度,却又是绕道,转身走过去,进了筱园。脚步刚刚踏进侧门,就有些迟疑。想了想,还是径直的往前走。这样的天气,谁会在园子里头呢?也许,天地之间,只有自己这么一个痴人,才会如此吧?他想的是,他已经有好久没有再打理这片园子,想来,不单是这样萧索的季节,即便是春天,这里也该难以再见满园春色了。他生命中所有的春天,都过去了。
  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走着,雪片打在衣襟上,飞入脖颈里,有一丝的清凉,却并不觉得寒冷。双足踩踏在轻雪覆盖的石板上,声音很是好听。穿过阴翳的树林,前方空旷了不少。泥土掩埋了残花败枝,清风吹起一些浮雪,隐约可以想见曾经这里万花争艳的妖娆。他摇摇头轻声叹息: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朕早已过了少年时代,肩上背负的担子太多太多,竟还有心思做无用的追悔?真是太过可笑了。朝廷上还有那些烦心事等着朕去处理呢。想到这儿,他便轻轻的转身,却在那一刻,不由自足的向后退了一步。同时,眼前人也是一愣,在一瞬间的尴尬之后,那个人转身踏着来时的脚印走去。但是,一切都是徒劳。皇上早已赶上她,拦在她的身前,目光却是冰冷的。
  第十回 回首尘缘(6)
  曾经,容珠想过,会在这里遇见他,可是,终究没有实现。登基以来,他励精图治,大约早已将前尘旧事一切抛开。难道自己不是吗?这么多年过去了,所有的一切过往都该腐朽了,孰是孰非,都已经不再重要,何苦仍旧难以释怀每个深邃的夜里,沉重得无法抛开的梦境?那里是一片花海,那里有两个模糊的影像。梦里的一切,总是快乐而短暂,醒来,却永远是泪湿衣襟。如今,眼前的一切究竟是否仍旧是一场梦?她都难以确定。只知道,在梦中,他们彼此相拥,而此刻,相对无言。终于,还是他打破了寂静。
  “臣弟是否该给容皇嫂请安呢?”
  容珠的心被刺痛。她咬紧牙关的摇摇头,不回答,只是躲开他,向前走。
  皇上显然被激怒了,他一把扯住容珠,“虽然朕不想见你,但是,既然见了,你就不要指望一走了之!”
  容珠含泪摇头,“皇上,您如今可是大明朝的皇上。怎么说,本宫也是你的皇嫂,你我何苦如此?过去的,就过去吧。”
  皇上哈哈大笑,“过去?你以为一切都可以那么轻易的过去!朕以为可以,但是你没有!你以为你是朕的什么人?你凭什么名分来干涉皇后的生活!来干涉朕的生活!朕不需要你出现在朕的视线里,扰乱朕的心智,你为什么不乖乖的呆在安乐堂去回味你过往的七载富贵荣华?你为什么要答应懿安皇后,住进朕从前的寝宫!你没有资格!”
  容珠连连退后数步,泪水已经凝结成冰。她的嘴角突然翘起来,尖尖的笑了两声,“你,果真如此恨我?”
  皇上没有回答,却放肆的大笑,反问道,“你没有资格这么问朕。你倒是回答朕一个问题,倘若当初,朕的身份不是信王,而是皇太弟,你会怎样选择?倘若不是当年的一念之差,如今,住在坤宁宫里的那个人,应该是谁呢?哈哈!”皇上鄙夷的盯着容珠,等待着她的回答。
  容珠的心比这冬日里的冰雪更加寒冷。她咽下一口苦涩的泪,坚定的说,“曾经,我没有想过,信王会成为今日的皇帝。即便想过,也不会想到,他会成为眼前这样一个皇帝。倘若,我想到了,那么,我会更加确定自己曾经的选择,没有错。这一生,我刘蓉最爱的人,是先帝,永远没有人可以取代他在我心中的位置。就算当年,坐在皇帝宝座上的就是当今皇帝您,也是一样!”说完,容珠甚至没有看他一眼,便冲入茫茫雪海,天地间,他的灵魂瞬间变得更加孤独。而在容珠的心中,更多的则是释然。终于有一天,她打开了捆缚着心灵的枷锁,她终于可以安然的品读此后的漫漫人生。
  次日,容珠迁居懋勤殿以来,第一次去慈庆宫给张嫣请安,并恳切的提请,迁居西苑海子岸边的容阁。“那里,曾经是臣妾住过的地方,里面摆满了先帝雕刻过的一些木艺。能守着这些遗物,我就仿佛仍然同先帝生活在一起一样的。”张嫣诧异道,“小妹果然如此眷念先帝?”
  容珠点头垂泪,“先帝生时,小妹不能获宠,先帝归天了,小妹做这样的选择,就当是为先帝守着另一块墓碑吧。”
  张嫣深深为之动容了。她摇头叹息道,“原来,先帝的担心果然是多余的。”
  容珠当下一愣,“姐姐,你这话是何意呢?”
  张嫣长叹一口气,款步踱入内室,少时出来,双手呈递给容珠一个皇绢,“这是先帝留给我的。我本来还犹豫着,看来,今天可以当着你的面儿,把它烧了。”
  容珠展开遗诏,头顶嗡的一声响,当年在容阁里对先皇许下的重誓霎时复苏:“臣妾愿意追随陛下,生生世世,永不分离。如有半句虚言,祖宗不佑,天理不容。”容珠的泪水如江水般奔流不止,她叫喊着,“先帝啊!”便晕倒过去。
  第十回 回首尘缘(7)
  醒来时,张嫣在身边。容珠惊叫,“遗诏何在?”
  张嫣安慰道,“别怕,姐姐已将其焚烧。从此后,世上不会再有人提起遗诏之事。你就安心的在容阁呆下去吧。先帝或许已知你与五弟曾经有过一段情感,故而有所忌惮。如今,我多方试探皇帝,已经确定他与周后之间相处甚好,大约早已忘记了前事。而你,更不消说了。如此看来,先帝的忧虑是多余了。故而,就当是我擅作主张吧,一切的罪名由我来承担,你不必担忧。”
  容珠摇头垂泪,“姐姐误会了。这封诏书是臣妹自己讨来的。”
  张嫣的表情就凝固在那里,疑惑道,“蓉儿?你,你说什么?”
  容珠眼神深邃,回忆着,追述着,“是我答应先帝的,我们生时不能同衾,死后便要同穴。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你?”张嫣的泪水模糊了视线,不知该做什么表态,只是颤抖着手指着容珠不说话。
  过了好久,张嫣猛地回转身,冲到门边,向着德陵的方向,仿佛是斥责的,“先帝!为什么?为什么?倘若您需要有这样一个人,为什么那个人是小妹?而不是我!”
  容珠凄然的笑了,带着凉薄的口气,“姐姐,难道先帝在时,给你的恩宠还不够吗?难道现在,殉葬的事儿你也要跟我抢吗?”
  张嫣转头,望向容珠,惨然一笑,叹道,“蓉儿,我今日,仿佛才真正的懂了你,懂了一些事。看来,我不及你。就连对先帝的情,我也逊色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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