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惩世录

    “云羽，还习惯吗？”黑暗中传来大师兄仝胤石的声音。
    “嗯，来剑派拜师的一路上，我跟胖子一直都是风餐露宿，突然这么安逸舒适反倒有点不习惯。”
    仝胤石怕吵到旁边的弟子，压低声音道：“听赵师叔说，你分在文院，文院好啊。”
    “大师兄，能跟我细说下文院两院的情况吗？”
    “武院的师傅是掌门亲自担任，文院的师傅就是赵师叔，你既分在文院，就是赵师叔的弟子。武院每日就是修气练剑，文院则是学文写字。两院所学不同，但是目的都是为了复兴我星落剑派。”
    黑暗中传来另外个声音：“我说大师兄，别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啥复兴剑派？谁不是为了以后混碗饭吃才上山拜师的？”
    仝胤石介绍道：“说话的这个叫做唐枚丘，长得黑不溜秋，没灯的夜晚要是他不做声，谁也别想找他出来。所以他外号又叫做小煤球。”
    听仝胤石取笑自己黑，外号小煤球的唐枚丘反击道：“大师兄你这块铜石头。云羽，你也是专程来学文的吗？”
    “没有啊，我和胖子是专门来拜师学武的。”
    小煤球叹了口气，道：“你是游大山的孙子，丐帮那么多绝学，你还跑这地儿来学武？”
    尽管云羽解释多次，大家仍旧还以为自己是游大山的私生孙子，云羽已经不想再浪费口舌了，就由着师兄弟们吧，爱怎么想就怎么想，“煤球师兄，星落剑派学武不好吗？”
    枚丘和煤球同音，听大有来头的云羽叫自己师兄，忍不住得意起来，细细解释给云羽听。
    “江湖中的武林绝学，基本都藏于名门世家内。所以你想练成绝世武功，要么你就是天纵奇才的学武苗子，拜入收徒门槛极高的大门派，习得高深武功。要么你就是世家出生，家门中的武学功法唾手可得。要是两样都没得，那此生基本跟武林高手这个名头无缘了。”
    “为什么只有名门世家才有高深的武学功法？星落剑派拜师也不难啊。”想到自己和胖子是因为十两银子就拜入了星落剑派。
    小煤球冷笑了声，道：“因为现在武林绝学都被这些所谓的名门世家所垄断，他们想要扩大自己的势力，这些武林绝学就是他们的资本。在收人的时候，都会优中选优，这样才会事半功倍。况且，江湖中早被这些大门大派定了规矩，偷学他派功夫者，会被整个江湖武林人士追杀。能拜入星落剑派门下，因为我们剑派再不收人，都快原地解散了。”
    仝胤石见小煤球损害自己门派，呵斥道：“煤球，不准胡说，你再这么大不敬，赶明儿我就把你这块煤球用来烧火做饭。”
    “大师兄，我也跟你一样都盼望着星落剑派能够东山再起，威震江湖。可你难道看不清现实吗？去年我来的时候剑派还有五十三个弟子，今年又走了十来个弟子，人丁稀少都暂且不论。江湖采武局规定开山立派的地方都需要给朝廷缴纳赋税，我派又没得个赚钱营生，去年的赋税都还没交上，今年若还不交，采武局估计就要把星落山和门派房屋充公拿去拍卖了。”
    仝胤石如何不知星落剑派现在的窘状，江湖采武局定下规矩，开山立派既占了国家的地方，自然是要缴纳赋税。像江湖中武当、少林这些名门大派，朝廷不仅免去税赋还给他们大量田地、钱财用于门派的日常开销。又如剑庐这些江湖显赫的世家，做的都是与朝廷密不可分的生意，自然也是不愁钱财。星落剑派本也想像其他门派一样，若不是根骨极佳的弟子来学武，就收取些学费，可是早已没落的星落剑派，莫说收取学费收徒，就是免费，也鲜有人来拜师。想到这，仝胤石也不好辩驳，只道：“小煤球，云羽小师弟还刚上山来，你莫要打消他的积极性。”
    云羽在心里想着，在大凤集上看见谢大智的做派，早有了心理准备，既来之，则安之吧。
    小煤球也是机灵之人，见仝胤石有些伤感，转开话题去：“我们星落剑派也有好的地方。创立的文武分科，对我们这些家庭贫困且又没有武学天赋之人，当真是福地。小师弟，我也是文院的，只要二十两就可以在这读书，又还管吃管住，可比我家乡的学堂要划算得多。我就想读书考取个功名，所以我才来拜师的，你在文院有啥不懂的尽管问我便是。”
    云羽心道：“幸好胖子睡了，若是听见星落剑派的惨状，怕是要连夜跑路。”
    因为胖子年龄比云羽大了月份，所以云羽便是星落剑派的小师弟，仝胤石道：“小师弟，听你说你想学武，你虽然在文院，但是也没关系的，你也可以学习本派的剑法和内功，明日得空我就教你些入门功夫。”
    听着仝胤石关切的话语，云羽心中感到一阵温暖。
    虽然星落剑派落魄，但是人情味十足，竟有些家的味道。云羽不禁豪兴大发道：“大师兄，煤球师兄，既然我有幸加入门派，我一定会跟师兄们一起努力练本事，无论以后结果如何，我都拼上自己全力，不留遗憾。”
    “好好好。”不善言辞的仝胤石连道三个好字。
    小煤球也被云羽话里的豪气感染了，“不愧是名门之后，加油。”
    清晨，当晨钟响起时，剑派弟子起床开始洗漱。
    无论文院还是武院的弟子，起床后都需要到练功场上集合锻炼。
    看见武院弟子人手握着一把佩剑，云羽问小煤球，“武院弟子都有剑，怎么我们文院弟子没有。”
    小煤球解释道：“武院弟子以武为主，晨练需要温习一遍剑法，自然要有佩剑。而文院弟子只需要跑跑步，拉伸下筋骨便可，所以用不上，不过门派也会给文院弟子分发装备的，那就是文房四宝。。
    云羽道：“我去，虽说文武不同，但是连佩剑也不给，当真是小气。”
    胖子道：“那我的佩剑呢？咋没人给我发？”
    “不急，大师兄会给你的。”
    这时仝胤石在人群前喊道：“林国章。”
    在场弟子无人反应。
    又喊一遍，“林国章”。
    云羽看着仍是无动于衷的胖子，给了胖子屁股一脚，胖子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林国章是叫的自己真名。连忙上前去：“大师兄，我在这儿呢。”
    仝胤石将一把佩剑递给胖子，道“叫你半天你没反应。”
    “都怪云羽这个瘦猴，整日胖子长、胖子短的叫，害得我都忘了我的大名了。”闻言，众弟子一阵哄笑，甘汀芷也捂着嘴偷笑。
    “你看，云羽，我的剑。”胖子抽出剑舞弄起来，爱不释手。
    仝胤石来到二人身边道：“林国章，你还不会入门剑法，待会我舞慢点，你跟着我学。”转头对着云羽道：“小师弟，莫急，晚上我给你弄把佩剑来。”
    云羽见大师兄如此关照自己，有些感动，点点头。
    众人开始晨练起来，胖子拿着剑跟着仝胤石的招式有模有样的学了起来，云羽心中一阵羡慕，“对了，我有疯哥的剑，拿疯哥的剑练便是。”想到这，云羽跑回住处取来疯哥的青剑。
    抚摸着剑鞘上的刻纹，感受到沉重的剑身，云羽微微一笑，拔出剑来。
    一阵清脆的龙吟剑鸣声，在练武场上回荡不绝。
    正在晨练的弟子纷纷停下手来，循着剑鸣声看向云羽手中的青剑。
    仝胤石喃喃道：“徐子义的清风剑。”
    门派弟子都喜爱看江湖令，每期必读，之前一期的江湖令就出过神武榜高手的兵器介绍，且附有武器配图，身为排名第十位的徐子义，使用的清风剑自然也是介绍得十分清楚。剑体全身呈淡青色，剑鞘上庄重简约的刻纹，剑柄上的龙纹图案，弟子们一见云羽手中的剑自然便认出了清风剑。
    清风剑的出鞘之声太过嘹亮，谢大智闻声也赶到练功场。
    谢大智一脸严肃道：“云羽，收起剑，随我来。”
    云羽一脸迷茫，跟着谢大智来到正殿，苏星勇正在给祖师牌位上香。
    谢大智问道：“云羽，徐子义的清风剑，你是哪来的？”苏星勇转过身来，细细打量云羽手中的剑。
    “这不是清风剑，是疯哥给我的。”
    “送你上山便走了的那位少年？”
    云羽把剑拿给谢大智：“嗯。”
    “这剑的材质，是出自剑庐没错。”谢大智仔细查看剑身，突然叫道：“这剑的确不是清风剑，掌门你看，徐子义的清风剑的剑柄上的龙纹图案是左青龙，右红龙。而这把剑柄之上，却是左红龙，右青龙。”
    苏星勇听云羽拿得不是徐子义的清风剑，暗中舒了口气。若是云羽真拿着东越剑庐少主的佩剑来拜师，星落剑派可真是有理也说不清了，必然会遭到东越剑庐的疯狂打击。要知道，江湖之中，佩剑就代表剑客的生命，剑在人在。纵是云羽真如江湖令上的传闻所说，是游大山的私生孙子，拿了徐子义的剑，那东越剑庐也必然会不顾一切的跟丐帮宣战。
    既不是徐子义的清风剑，谢大智也放下心来继续问道：“那少年是什么人？”
    “不知道，我们路上遇见的，他不愿透露。”
    “想必也是剑庐中人吧，这把剑应该是仿造清风剑锻造而成，世间顶级材质，登峰造极的锻造工艺，到底是出自天下兵库的剑庐。云羽，这把剑你不要在拿出来了。”苏星勇道。
    “无论这剑你是从哪得来的，按掌门所说，都不要在外人面前展露，否则怀璧其罪的道理你是懂得。”谢大智道。
    “是，掌门，师傅。”云羽心道，这把剑看来真是大有来头，疯哥也交代过不要拔剑，现在苏星勇和谢大智二人见此剑也这么紧张，以后还是收着好了。
    “跟你的师兄们就说，这剑是当时你假扮徐子义之时，托街头铁匠打造的。晨练去吧。”
    待云羽走后，苏星勇眉头紧锁，“收下云羽，我心里总有不详的预感。”
    谢大智暗里吐了吐舌头,道：“我们星落剑派也该要些江湖话题了，要不武林侠客们都快把我们遗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