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以继夜

    爆米花桶翻在地上，里面圆滚饱满的爆米花颗粒滚了满地。
    她的后背抵在透明的玻璃上，心脏随着悸动的吻急剧收缩，紧紧地拥着身前男人的劲拔身躯。
    摩天轮缓缓而下。
    陆可为移开唇。
    她澄澈的目光里，只映着他。
    “我尝出来了。”陆可为捧着她的脸颊，“是奶油味的，很甜。”
    谢雪桐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那……你喜欢么？”
    陆可为注视着她的眸，“喜欢。”
    下了摩天轮，工作人员进来一看满地滚落的爆米花，“……”
    谢雪桐抚着红肿的嘴唇低下头来，眼观鼻鼻观脚尖。
    陆可为：“我们这就清扫干净。”
    陆可为问保洁要了两只一次性塑料手套，谢雪桐抢了一只来戴上，也蹲在地上捡爆米花颗粒，再像是远投一样，把爆米花投进垃圾桶里面，进了就会比一个耶的手势。
    从摩天轮出来后，两人就离开了游乐场。
    “坐车？”陆可为问她。
    “我们走一会儿吧。”
    谢雪桐牵着他的手，就在地面上踩影子。
    经过高高伫立的路灯，跳左跳右。
    “我以前小时候，经常和我妈玩儿这个……”
    说到这儿，她又向前走了两步，才倏的一顿，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这不仅仅是谢雪桐心里的禁区，也是她和陆可为之间关系的禁区，她心里藏着，即便是来谢家，都是避开陆可为的。
    她珍惜和陆可为之间的情谊。
    哪怕这段关系，曾经因为谢芷爱和谢家，岌岌可危。
    谢雪桐脸色苍白的回头去看陆可为。
    “我……”
    陆可为却没看她。
    他的目光，却是落在右手边亮着灯的一处。
    谢雪桐随着陆可为的目光看过去。
    她一怔。
    是民政局。
    民政局还亮着灯。
    陆可为走过来：“这么晚了，还能登记吗？”
    “只能登记结婚。”
    解释了后，才知道，原来今天是个什么阴历里和阳历撞上的什么好日子，二十年才有一天的黄道吉日，适宜嫁娶，民政局就当天24小时上班，提供方便。
    谢雪桐本以为陆可为也就是随口一问，孰料，陆可为竟然牵着她进了民政局的大门。
    她懵了懵。
    “你进来这个干什么？”
    “领证。”
    谢雪桐：“跟……谁？”
    陆可为回答的很郑重，“跟你。”
    谢雪桐完全呆滞了。
    陆可为身上有带着户口本。
    也有她的。
    自从谢家出事以来，谢雪桐的户口本就是陆可为在保管了。
    谢雪桐没要过，陆可为也没给过她。
    在走流程办手续的过程中，工作人员例行询问：“是自愿结婚么？”
    谢雪桐正在发呆。
    工作人员手里按动鼠标的动作就停了，“小姑娘？”
    谢雪桐这才反应过来。
    她又转头看了陆可为一眼。
    陆可为也在看她。
    他的眼神炯然，落在她的眸中，似也是在等着她的回答。
    谢雪桐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又问了一遍：“你确定，你是要和我领证么？”
    “是的，谢雪桐，”陆可为认真道，“我要和你领证。”
    谢雪桐深深地呼吸了一下，放在膝上的双手紧紧攥了下，指甲用力掐了下，感受到神经微末触及到的痛感。
    这是真的。
    她才扭过头来，对工作人员：“我自愿。”
    “……”
    工作人员在审查填表过程中，又问了不下五遍谢雪桐是否自愿结婚。
    她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姑娘不像是自愿。
    这仿佛不是来结婚，视死如归好像是要上战场一样。
    “结婚毕竟是一辈子的事，确实要慎之又慎。”
    谢雪桐给陆可为重复：“听到了么？要慎之又慎。”
    陆可为重复：“我很慎重。”
    两人没有带照片，便在这里拍。
    坐在椅子上，陆可为牵着她的手，打量她的唇。
    颜色有些苍白，唇色也不太显，拍结婚证照片会不上镜。
    陆可为转头问女工作人员：“请问有口红么？”
    “我有。”
    一管正红色的唇釉递到了他的手中。
    陆可为在手指上蘸了些，指腹触着她的唇，轻轻地涂抹均匀。
    唇瓣上点染上些许颜色，谢雪桐整张脸都生动了起来。
    谢雪桐看陆可为的眸光落在她的唇上，却不言语，有些紧张的攥了下衣角，“不好看么？”
    她看不到，只能近距离从他的瞳仁之中，看到小小的她。
    陆可为握住她的手，“好看。”
    钢戳印下在结婚证上。
    两本红色封面的结婚证，新鲜出炉。
    谢雪桐就算是此时拿着结婚证，她都觉得不真实，像是在做梦。
    她就这样和陆可为结婚了？
    他们的名字印在了同一张纸上。
    他们的合照贴在了同一本结婚证上。
    她看陆可为去收起户口本，问：“你今天怎么会带着户口本的？”
    “我一直随身带着，”陆可为将结婚证接过来，翻看了一眼照片，便收进了自己的口袋里，“不过以后不用了。”
    等到回到澜海居，已经快十二点了。
    一进门，打开玄关灯，谢雪桐恍然觉得少了点什么。
    “糟了，忘了雪宝了。”
    被忘在宠物商店的雪宝：“呜呜呜。”
    手机上有好几个是宠物商店的未接来电，谢雪桐拿着手机回了一个过去。
    “抱歉，我给忘了……明天我去接，我会补交您费用。”
    挂断电话，陆可为已经帮谢雪桐去冲了一碗红糖姜汤。
    在游乐场玩儿，谢雪桐冻的鼻头都是红红的，海盗船的后遗症，她嗓子还哑的，他怕她感冒。
    谢雪桐一口气喝完了一整碗，整个人都暖了起来。
    “要去洗个澡么？”陆可为接过空碗。
    这句话分明本没有什么，可现在在谢雪桐听起来，就染上了一层别的含义。
    她避开了陆可为的目光，手指无意识的攥了下衣服。
    “要的。”
    她去浴室里洗澡。
    她先打开了浴暖灯，就靠在墙面上发呆。
    她……结婚了。
    结婚对象是陆可为？
    这对于谢雪桐来说，是一件十分不真实的事情。
    她缓缓脱下了身上的衣服。
    脚边堆积着衣服的布料，她站在镜子前许久，晃了神。
    时间倒退回到那时。
    深夜夏风，他和她偷偷约在谢家小花园的凉亭之中。
    她每次去见陆可为，都要把自己洗的香喷喷的，还在镜子前臭美好久，她想要叫他看到最美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