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至清月无痕

好在对于他这种要参加比试的剑客，慕容家给予的待遇颇高，在客房很紧张的情况下，仍给他安排了有两间屋的套间。傲然打算，白天的时候将刘浪和原星儿安排到里间，夜间则让清水和原星儿过去，自己和刘浪睡外边。刚刚安顿好，慕容若狂让人请傲然过去。在他的房间里，傲然见南绝和其他几名剑客都在。大家打个招呼后坐定，听慕容若狂介绍情况。“各位，这次大会你们早都应该清楚了，我也不用多说。十日后比剑在雨花台正式开始。咱们提前来这里，就是为了避免车马劳顿影响战斗力，能够以保持最佳的状态出战！金陵的繁华不亚于临安，三十里秦淮河更是有名的烟柳之地，希望大家能够量力而行别误了正经事！”众剑客不住点头，南绝阴声怪调的道：“在下已过了那个年纪，你们年轻人倒真是应该将七少爷的话记在心上，别为了图个一时快活，忘了此行的真正目的！”说着向傲然瞅了一眼。“不过，大家也不必过分紧张，适度放松还是应该的！”慕容若狂微笑着道“另外，过几天我爹会亲自过来主持开剑大典，到时大家可就真得注意了，别让我在他老人家面前难做。想玩儿的话，赶紧乘这两天吧！”众人发出会意的笑容。傲然耐着性子听他们讲完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才听慕容若狂提到了正题。“本次大会最具实力的还是江湖几大豪门、世家，其中万人堂已经先我们到达了，就住在这朝天楼中。你们进出要格外注意，试剑会前别发生不必要的摩擦。听说昨天，他们与七海汇的人交手让天枢星辛重雪知道后很是生气，差点儿取消他们的比试资格！另外除了南宫家、上官家、万人堂外，像武夷山的神剑门、岭南剑派、蓬莱剑派、天意帮、黄山姬独松、扬州柳寒蝉等都是值得我们关注的对手。”大家在地下议论纷纷，讨论起各家短长，对试剑会可能出现的结果进行展望。说来说去，又讲到了杨孤雁的身上。慕容若狂道：“表哥此次肯定要来，有他在，即使不登场都可以镇住天下剑客了！” 
  会后慕容若狂招呼众剑客一起去吃饭，傲然推托有事，提前回房。回去后发现刘浪已能下地慢慢走两步，很是高兴。而原星儿还只能躺在床上，她是失血过多，得慢慢调养。傲然想出去买些补品，原星儿一则衣服破损，二来干躺着闷得慌，便让清水跟他同去，买些衣裙、配饰等女子的小玩意儿回来。 
  两人来到距客栈不远的药铺，抓了几幅补血的药材，又买了些诸如人参、鹿茸一类的高级补品。出来后沿街逛去，走不多远，发现一条小街两旁都是服装衣帽摊铺，也卖那些造假的珠宝首饰。清水爱俏的小姑娘本性显露出来，笑道：“哥哥，我们去给原姐姐挑些东西吧！”拉着傲然便走了过去，挨个摊铺细看。不时得将看到中意的衣服拿到身上比量一下。原星儿的身材要比她高些，却也瘦些，好容易才找到几件看起来比较合适的。清水又兴致满高的带着傲然来到珠宝首饰摊前，看着那些琳琅满目的小玩意儿，她喜上眉梢，给原星儿挑了几个手镯、项链、发饰之类的东西。傲然见她对一只碧绿的发夹爱不释手，便买了下来。给清水戴上后，顺手把她原来那只粉红的发夹取下，捏在手中轻声道：“送你个新的，这个留给我吧！”清水微笑道：“哥哥喜欢拿去就是了。”傲然将其收入怀中，心想：小丫头不在身边的时候，看到这发夹就能想起她来。夜色渐深，清水靠近傲然，两人十指相扣，慢慢往回走。 
  透过人流傲然忽然发现前面一个背影眼熟，好像是慕容若冰。低头让清水看，她也认出来确实是九小姐。慕容若冰没有带丫环、随从，就单身一个人，让他俩好生奇怪。特别是傲然总忘不了她在水仙台题的那四个字。便跟清水说跟上去看看，清水点头同意。 
  慕容若冰对道路熟悉，专挑生僻的小街、小巷走，她不会武功，哪里能察觉到有人跟踪。走了半晌儿，月亮已经上了柳梢头，傲然和清水发现竟来到了秦淮河边。沿河几十里尽是画舫游船，加之河边的酒楼、歌坊、妓馆，灯火辉煌，映耀的一条河像飘展在大地上的玉带，让人分不清哪是天上的银河，哪是地上的秦淮。傲然和清水是头一遭见识这种场面，闻听四处的淫声浪语不禁面红耳赤，心跳加速。眼见慕容若冰上了其中一条船，他低头征询清水还要不要跟过去。朦胧的月光下，清水面色红润，娇羞可爱，她虽然不好意思，但见傲然有要过去的意思，便点点头。 
  秦淮河中的画舫有很多种，既有所谓接待嫖客的花船，也有歌舞妓表演歌船，喝酒的酒船，举行宴会的龙船等。傲然、清水跟慕容若冰上的这却是条酒船。门口的守卫见刚刚进去位单身姑娘本就感到奇怪，现在又看到一男一女同来更是惊奇不已，从他身边经过时，傲然听到喃喃道：“这世道真是他妈的乱了！” 
  慕容若冰又来到了当年曾经与陆小鬼相遇的地方，坐在同一张桌旁，她要了壶酒，独自品味。看着舷窗外的那轮明月，她思绪万千。当年就是在这里遇见了陆小鬼，这段感情带给自己的到底是欢乐还是痛苦，她也搞不清楚。只是觉得如果能从头来过的话，还是会这样选择，因为就像陆小鬼说的‘人的一生可以卑微、可以贫穷甚至可以失去生命，却不可以没有好好的爱一回！’无论如何，她是从陆小鬼身上领略了爱与被爱的滋味。此刻，却看不到他，丈夫也不知在什么地方。想到杨孤燕，她叹了口气。曾几何时，她把他当作亲哥哥，信任他，依赖他，却为何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突然一颗流星从空中划过，那一瞬间绚烂如花，随着光华在天际消逝，她的心一下子回到了十多年前，又记起了那一夜的事。那件事太过久远，本已深埋于内心深处，可当时给自己的心灵震撼之强，印象之深，一旦想起却是如此鲜明、活现！这件事可以说深深的影响了她和杨孤雁的一生，追根溯源，这也许是他们的悲剧所在。 
  那一夜，为了观看流星雨，十四岁的杨孤雁带着八岁的慕容若冰跑到了慕容府后的孤山上。山顶的大榕树是他们经常玩耍的地方，在慕容若冰幼小的心灵里，总以为那就是离天空最近的所在。他俩爬到大树最高的枝干上，等到午夜的时候实在坚持不住，抱着树干睡着了。不知什么时候，被凉风吹醒后，她睁开眼发现杨孤雁正痴痴得凝望着什么。顺着他的视线，慕容若冰看到左下方枝叶间若隐若现的伏着名女子。借着月光，她见到那女子长发遮着半边脸，露出的那半边脸美得惊人，美得炫目，美得摄人魂魄！那一刻，她一直来为之感到骄傲、幸福的家世、身份、才智、容貌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自卑、自伤、自怜！而扬孤雁那幅丧魂失魄的样子更是深深的刺痛了她幼小的心灵。对于杨孤雁而言，他仿佛见到了世界上最高的山峰，必将终生仰慕，即使无缘，却也会在他心中留下努力攀登的标准！而对慕容若冰来说，她却注定成不了这样的山峰。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世界上再也不会有别的女人能引起杨孤雁的兴趣，慕容若冰则只有在遇到陆小鬼儿后才又恢复了自信――作为一个女人，而不是什么才女，更不是作为江湖第一剑客的妻子！ 
  “哈哈，小妞儿，长得不错嘛！怎么一个人喝闷酒？”面前竟晃晃悠悠的来了个醉汉。打断了她的回忆。“咱们一块儿喝两杯，聊一聊怎样？”另一人道。慕容若冰喝道：“滚开！”“呀嗨！到这里来装什么装！”一只大手朝她肩头抓来。慕容若冰忙站起身后退两步，转身就走。两名醉汉岂容她走脱，身形一晃，竟拦住去路，看样子是江湖中人。“别不实相，小妞！”他们叫道。慕容若冰暗叫声苦，平时没人敢惹她，清傲惯了，眼下两个酒鬼不知好歹将她缠住，竟没了主意。忽然眼前一花，有人挡在了面前。“二位请自重，赶紧让开路！”原来是东方傲然。慕容若冰吃了一惊，见他身边跟着位姑娘，便以为他也是来寻欢作乐的。“你奶奶的，管你球事？”一名醉汉骂着，就举起了拳头。可惜还没等他打倒傲然身上，就觉得腿上被踢了一下，身子立时腾空，普通一声仰面跌倒。另一人吃惊下，酒醒了大半，见傲然一头银发，心中一激灵，忙扶起同伴往船外走去，到门口的时候放声道：“你，别、别跑，一会儿有人来收拾你！”傲然不理他，让他们径自去了。转身对慕容若冰道：“这种地方不安全，我送小姐回客栈吧！”慕容若冰淡淡道：“那就谢了。”傲然便招呼清水，和慕容若冰出船上岸。 
  71. 
  没走几步，忽见前面冲过来十几个人，打头的是刚才被赶跑的酒鬼。“就是他！”其中一人指着傲然跟中间那身材高大的蓝衫人说道。“你是叫东方傲然吧？”蓝衫人问道。傲然心想以后得将头发包起来，这也太过显眼了，让人很容易就能认出来。点头道：“正是在下，有什么事吗？”“哼，听说你在河南打败了‘狂狮’蓝猛，我是他儿子，你说找你会有什么事？尽管老家伙不是个东西，好歹也跟我一个姓，这个面子我得替他挽回来！”蓝九霄道。让傲然吃惊得不是碰到蓝猛的儿子，而是蓝九霄语气中对父亲的不敬与蔑视！立时对此人厌恶起来，冷冷道：“辛重雪大侠已经严令禁止试剑会前的私斗，咱们有什么恩怨到时再打不迟。现在我可没什么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