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至清月无痕

傲然便陪着她一块儿去。在镇上找了家挺大的店铺，慕容若冰挑了几件衣服进里屋去试穿，傲然则呆在店中等着。这时，外面进来几名女子，径直来到柜台前跟老板娘攀谈起来，听着她们的说话，傲然忽然觉得其中一人声音很熟，仔细听与展玉致很像。抬头望去，原来是中间一名三十五、六岁的妇人，身材敦实，相貌平常，看着倒有几分刁悍。傲然暗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如果闭上眼睛，光听她说话还真以为是展玉致呢！ 
  那妇人挑好衣服想去试穿，一转身见傲然站在一旁正盯着他。便一瞪眼，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啊？从哪儿来的野小子，我要试衣服，快给我滚一边儿去！”傲然眉头一皱，心想：这女人可没有一丁点儿展玉致的风度。便道：“这位大姐说话怎么这么不客气，我只是在这里等人，你自去里面换衣服，我又不碍着你。”妇人双目圆瞪，面色涨红，叫道：“你个好色之徒想要看不是吗？老娘今天就在这里换衣服了，你滚不滚？”她竟双手一拔衣领，露出肥白的胸脯，朝着傲然骂道：“混蛋东西，想占老娘便宜，吃老娘豆腐，有种就别走，看着老娘脱衣服，不怕瞎了你的眼，烂了你的肚肠！” 
  要不是慕容知秋交待他一定要保护好慕容若冰，任何时候都不要离她太远，傲然又吃不准这妇人到底是什么底细，他早就冲出店去。此时只好强忍住恶心，冷冷道：“这店也不是为你一个人开的，请你自重！”妇人大怒，破口大骂，污言秽语，不堪入耳。店里店外立时围上不少人。见有人观望，妇人更加有持无恐，瞎说傲然欲非礼她。那些不明就里的人倒有不少帮腔的。傲然不怒反笑，看着这妇人在面前撒泼打混，恣意表演，他右手两指并拢，寒气聚集，心想却想：算了，不跟妇道人家一般见识。但那妇人仍是不依不饶，越骂越凶，还要凑近身前拉扯傲然。这时，人群中忽然挤进个少年，挡在傲然身前，朝那妇人道：“你是谁？凭什么骂人？”傲然心头一喜，听声音竟是清水，仔细看去，虽见不到她的正脸，看身材已知必是她无疑。 
  “哼，又冒出个小淫贼！”妇人骂道“骂你们还是轻的，你们两个个贱骨头躲在这里干什么？还不是想偷看老娘换衣服！”清水冷笑道：“这位大婶年纪不小了吧，怎么说话这么不着边际？你也太高看自己，小瞧我们了！”妇人怒极，骂道：“你这个小白脸，一看就不是好东西，占了便宜还卖乖！老娘怎么了，你们男人还不是有奶就是娘？”她也不顾及衣领被撕开，挺胸上前，露出大半个肥腴的胸脯，颤巍巍的。清水脸色一红，随手摘掉帽子，解下发夹，散下一头长发。众人眼前一亮，眼见少年变成了少女，而且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小美人。妇人也傻了眼，清水倚在傲然身前，拉起他的手道：“我哥哥怎么会瞧得上你？大婶您真是忒多情了！”围观者这下可都明白了，有人就低声道：“跟人家小姑娘一比你活像老母猪，那汉子有这么年轻貌美的妹子哪会看上你，真是不要脸！” 
  妇人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呆看着清水，说不出话来。清水俏脸一板，道：“你刚才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本应骂还你，却怕污了我们的口。我哥哥只是不愿跟你一般见识，否则就算一百个你也经不住他一根小指头！你要还有点儿羞耻心的话，赶紧离开这里，免得让人笑话！”妇人想要说话，却觉得颌下奇寒无比，舌头竟冻得麻住了。她惊恐的看着傲然，见他朝自己晃晃手指，冷笑一声道：“没听到吗？赶快走吧，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她这才知道碰上了高人，不敢多呆，忙带着丫环离去，走得急了，差点儿被门槛绊倒。听得身后人们一阵哄堂大笑。 
  这时慕容若冰试好了衣服，从里屋出来，不知道发生来什么事，看到清水在这，觉得很奇怪。傲然也不愿在这多逗留，忙带着她们回到客栈。回去后他问清水怎么到了这里。她微笑着道：“哥哥你不喜欢我跟来吗？”傲然拉住她的手，道：“傻丫头，我当然喜欢啦。唉，刚才要不是你出来解围，真不知道那妇人闹到什么时候？”随之将她上下打量一番，赞道：“清清真是越来越厉害了！以前我只以为你是个温温柔柔的小丫头！”清水不好意思的笑道：“你觉得我刚才很凶吗？其实当时我也害怕的很，她样子那么凶狠，要是发起火来，一下子就能把我打飞了！是有哥哥在我胆子才大了嘛！”傲然笑了，伸手将她秀发拢好，问道：“你还没告诉是我怎么跟过来的，还装扮成个小伙子！”清水悄声道：“是陆小鬼带我来的！”傲然忙问：“他在哪里？”清水道：“他一直藏在暗处，不愿现身。现在应该就在这周围。”傲然叹了口气，道：“我让他帮忙照顾你，他倒好，把你直接给我送过来了。这一路说不定要经历不少风波、艰险，清清你要回去还来得及。”清水眼圈一红，道：“你走了后，我心里想的，梦里见的都是你，做什么都不开心！我不要好几个月见不到你，我要跟你在一起。”见她这个样子，傲然哪里还舍得让她回去。便出去同慕容若冰说能否让清水同行，慕容若冰本就觉得跟傲然两个孤男寡女，一路上诸多不便，现在多了个小丫环，自然同意。 
  他们在客栈中住了一宿，第二日清早出发。本来从临安走水路可直达徐州，再从那里折向云州要很方便。但按慕容知秋的吩咐，他们走旱路又不坐‘飞马堂’的车，废了不少周折。还多亏了有清水陪着，旅程增添了不少的乐趣，否则傲然真是打怵跟慕容若冰单独相处。路上，他们先听说朝廷下旨宣布万人堂为非法组织，号令各地官府将其取缔、剿灭；很快又有新旨下来推翻前议，恢复万人堂的地位。如此反复，朝令夕改，弄得人不知所云，也反映了朝堂上皇帝的昏庸及各方权力争斗的激烈。其实就算上面的旨意传达到地方，却也没人执行，只是废纸一张。 
  二十多天后他们才到了黄河边，发现这一带比几个月前显得更加萧条、荒凉。经过的村庄十室九空，道路两旁不时可见到啃噬尸骨的野狗和秃鹰。一派枯藤老树，黄尘昏鸦的破败景象。傲然不禁感叹：想来南宫世家与万人堂的争斗是十分的惨烈啦！给人们带来的灾难，比之干旱这种天灾尤甚！夺亏他们自备了不少的干粮、饮水，否则饮食真成了问题。 
  下午的时候，他们过了黄河。再次经过小庙庄的时候，发现整个村子已被焚毁，只剩下些焦土和瓦砾。傲然蹲在自己租屋前，十指插入土中，抓起捧泥灰，眼泪差点落下。清水在一旁，拿出条手绢，从他手中捏了撮泥灰包好，收入怀中，心想：这不但是哥哥自小住过的地方，还是两人首次表白的地方。傲然感激的看了她一眼，心中的悲愤稍有缓解。慕容若冰不知底细，却也猜得个三五分，静静地看傲然从地上站起后，便催他离开这伤心地。三人上车走出好久，傲然忍不住探出头，向后张望，心中无限失落、惆怅。 
  离开小庙庄不久，转过道山岭，听到前方树林中传出阵呼喊、叫骂声。离近一看，十几名汉子正围着五六名女子奸淫取乐。一旁地上散落着几口空箱子，周围横七竖八的躺着十来具尸身，其中还有几名幼童。难道是土匪吗？傲然大怒，让清水和慕容若冰在车中待好。他跳了下去，大喝一声：“住手！”听到这声，边上还没轮上的那些人瞅过来，见只有傲然一人，便骂道：“万人堂的事儿你也敢管吗？快滚一边儿去！”另一人道：“那辆马车倒不错，小子想活命的就把车留下来！”说着就大大咧咧的走过来。傲然脸色微红，朝他隔空拍了一掌。那人突觉胸口一凉，心脏立时被寒气冻结停止了跳动，吐出口含着冰碴的血水，便扑通一声倒下了。余人大骇，以为傲然有什么妖法，症了一下，便仗着自己人多，拿起武器冲上来。 
  傲然上前两步，将他们远远的挡离马车，催动御龙真力，双掌上下翻飞，几招落叶掌下来，打得他们非死即伤，全部趴在了地上。剩下正‘做事’的几人早吓得没了兴致，顾不上穿衣裤，撒腿就跑。傲然哪容他们逃走，腾空跃起，如老鹰捉小鸡般左扑右挡，冰魄指专点其死穴，几个起落便把他们撂倒在地，一个没剩。 
  回头时，清水和慕容若冰已下了马车，正帮受辱的女子穿衣。等她们整理停当，傲然才过去。听她们讲原来是云州城中官宦人家的女眷，因为以前与南宫家有关系，万人堂来了后，他们便想回乡下避祸。没想到却碰上股依附于万人堂的流匪。傲然他们对她们一番安慰，然后将流匪抢去的财物分给她们，让她们各自找地方避难。 
  到云州城短短的十多里路，这样的事他们又撞见好几起。给人的感觉好像这附近已经无法无天了，任何人都可以胡作非为。傲然本来对万人堂没有特别的恶感，这一下，对他们的看法完全改变了，连带着对展玉致也不满起来。 
  进了城后，明显能看出是刚经历过一场大战，满目萧条。傲然他们好容易找到一家酒楼，却要肉没肉，要酒没酒。便点了三碗面，和一碟花生米、一碟榨菜丝。吃完结帐，看到帐单他们竟吓了一跳，六百两银子！“什么？这些银子够开三十桌大席的！开玩笑吧，你！”傲然气道。清水也道：“小二哥你是不是算错了呀，我们只不过吃了几碗面而已！”小二冷笑几声，道：“这帐上写得明明白白，一碗龙丝凤肝面二百两银子，三碗六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