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至清月无痕

一点儿没错，还没要你们的菜钱呢！”慕容若冰冷冷道：“你倒说说看这面如何值得了二百两银子？”小二道：“这面叫做龙丝凤肝面，可不是普通面粉作出来的，是用鲤鱼的须子制成。那是我们特意从百里外的黄河龙门运来的红顶银鲤，这鱼大了不行，小了不行，得刚好一岁才好。一条银鲤的须子剖成四片，一条银鲤两根须，你想这一碗面需用多少银鲤？少说得二十条吧！这一岁的龙门红顶银鲤本就稀少，价格昂贵，一条至少值三两银子。这一路运来，要保持新鲜，不能让它死掉，得费多少人力、物力，折算成运费又是多少？加一起往少了说，广龙丝的料就得八十两银子！再说这凤肝，那可是用凤尾金雉鸡的肝尖做成，一只凤尾雉只能取米粒大小的肝尖。这一碗用料也得需二十只凤尾雉。这雉鸡极其名贵，只长在南方深山中，难以捕捉。现在市价至少要六两银子一只，有时还有价无市，根本买不到！单这一项又值了一百二十两，加一起可不是二百两吗？我还没算油盐酱醋，其他各种配料、辅料以及人工、柴火费呢！现在这兵荒马乱的，我们没涨价就够客气的了！这下几位明白了吧，赶紧交钱走人。” 
  听他这一席话，清水争大了双眼，明知他信口雌黄，却不知如何反驳。傲然则气愤道：“你这只不过是碗普通面条，摆明了想讹诈吗！”小二白眼一翻，道：“吃饭给钱天经地义，难不成你们要吃霸王餐？哼，也不擦亮招子好好看清楚这是谁开的铺子！”说话间，听楼上有人冷笑道：“既进了这屋子还由得你们？有钱走人，没钱全给我扣下！”听着这声音如此熟悉，傲然抬头望去，竟是在余杭镇遇到的悍妇。此刻她身边跟着十多个凶神恶煞的打手，正得意洋洋的看着自己。傲然苦笑，想不到又撞倒这人，也罢，就好好教训她一番吧！刚想站起却被慕容若冰示意坐下。只见她微微一笑，道：“说得没错，吃完饭是要给钱的！诺，拿去，零头就不用找了！”随手丢下一枚铜钱在桌上滴溜溜的转个不停。 
  伙计奸笑道：“姑娘我说的话你没听懂怎地，是六百两银子啊！”“是啊，所以我才给你一千两银子，你怎么得了便宜还卖乖？”慕容若冰道。伙计盯着那铜钱，讪笑道：“姑娘真会开玩笑，这只不过是一文钱而已。”“一文钱？你简直太不识货了！”慕容若冰一脸惊奇，道：“买卖家怎能不知道太元紫铢雕母样钱。你看着普通，其实它却是一百多年前开国先帝首铸之币。分别取料于雪山极底的千年寒铁、昆仑极顶的陨星天铁、天山火洞的五色锡石、东海之下的至刚玄铁、五湖缥缈峰上龟纹紫铜，由当年的铸币高手公输父于皇宫中以纯阳真火炼制七七四十九天，始现初样。后藏于宫中金库承日月之精华、聚天地之灵气，受尽珠光宝气、金砖银锭的浸袭几十年，方才流传于世。几经风雨变迁，现存世不足百枚，其中大部分被南财神原三两所得，存于‘聚兴原’作为票号的压舱宝。想这铜钱材质极其难凑，当年能备齐，耗费了帝国无数的人力、物力，真可谓空前绝后。其中的每一样材料即使只有铜钱的一小块儿，便足以超过二百两银子的价值。且不说这些，单论太元紫铢的古董价值，在市面上都已炒到了万两呢！唉，快拿去吧，要不一会儿我舍不得该反悔了，真是便宜了你。”慕容若冰说得有鼻子有眼，不明就里的人还真能被她唬住。傲然和清水却差点儿笑出声来。这下轮到伙计呆若木鸡了，不知该不该接这钱。 
  楼上的悍妇见没刁难住他们，怒喝了声：“小的们，不跟他们废话了，赶紧给我拿下！”那十多个如狼似虎的家伙闻言猛扑下来。见那伙计想溜，傲然挥指将他点倒。接着轻轻一纵越到楼梯口，守在那儿，举手间便将冲下来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放倒在地，根本用不上第二招。一会儿功夫，把那十多个人全部制住。悍妇脸色一变，转身便走，同时高叫：“快将老爷叫来！” 
  傲然不再理她，叫上清水和慕容若冰准备离开。走出酒楼没多远，见前面来了队人，为首一名青年高叫道：“站住，闹完了事就想走吗？”待他走到面前，傲然吃了一惊，这不是董礼吗？当年在西城武馆一起学武的伙伴啊！这十年来他的外貌没有太多变化，只是成熟、老练多了。当然他是认不出面前的傲然就是富山了。“你们是什么人？担子也太大了点吧！”董礼大声责问道。傲然苦笑一声，慕容若冰却接上声道：“我还要问问你呢，胆子怎么这么大，光天化日强行讹诈，讹诈不成便要动手，动手不过又搬救兵。你们是些什么人？在云州城中横行惯了吗？可以只手遮天吗？”董礼被她几句话一逼，不知如何回答，怔在了那里。他身后的人这时赶了过来，从中走出条高大的汉子，竟是马文海。比之十年前，他胖了些，也老了些。傲然盯着他，努力抑制住激动的情绪，却不敢出声。 
  “几位，这是怎么回事？”马文海问道，神情一如既往的严肃。傲然差点儿习惯性的低下头。没等他们回答，就听后面传来悍妇的叫声：“当家的，你给我好好教训他们。在余杭欺辱老娘的就是他们。这回儿可算把他们逮着了！”马文海微皱眉，道：“几位随我回酒楼聊聊如何，有什么事咱们坐下来解决总比动手要好吧！”慕容若冰道：“你还没告诉我们是什么人，叫我们如何相信你们？”董礼道：“真是不识相，这位便是新任云州武馆会长，也是万人堂在此地的州分堂主马文海，马大爷！”傲然暗叹：马头熬了这么多年，混到这个地步还真不容易。听刚才的悍妇称呼他为当家的，看来是已经成家娶妻，可惜怎么找了这么个女人，除了声音像展玉致，浑身上下哪还有可取之处。他却不知马文海当年正是因了这女人的声音才娶了她。傲然脑中飞速运转，心想怎么说也不能与马头为敌阿。便道：“马堂主你既是万人堂的人，那感情好。我想问你件事，神州七星的辛重雪、杨孤雁两位大侠是否在城中？”听他说出这两个名字，马文海暗吃了一惊，知道眼前三人不是一般人，让人制止住老婆的乱喊乱叫。对傲然道：“他们三天前还与本堂的玉凤使在城中会谈，那以后便离开了。”傲然忙问道：“你可知道他们去了哪里？”马文海摇摇头道：“这我就不清楚了，或许玉凤使知道也未可知。”傲然道：“那好吧，我曾见过展凤使几面，与她倒还算熟悉，麻烦你领我去见她！” 
  8７. 
  云州城虽衰破，展玉致她们万人堂的头脑们住的地方却还是不差的，甚至可以说得上豪华。这倒不是她们刻意求之，只不过是作为战胜者自然承袭了南宫二娘的住所。这段时间里她忙得不可开交，一方面要处理各种善后工作，另外还要应对来自朝廷上和江湖上的各种压力，与辛重雪他们的谈判就进行了五天四夜，好容易才将他们打发走。为了不激怒他们，不得已做了些让步，答应不再继续南扩，暂时与南宫家停战。当然她也尽力为万人堂争取到了很多看得见的实惠，比如可以在河南北部建立万人堂的武馆等。就在她准备发布指令让汤州的万夫勇停止与南宫家的争斗时，听人来报说新任云州分堂的马文海领了东方傲然求见。展玉致强打起精神来到会客厅。她对于这名慕容世家的剑客非常感兴趣，暗自盘算该想法将他拉拢过来才好。 
  当见到傲然是独自前来时，展玉致显得十分惊喜，微笑道：“想不到金陵一别，咱们这么快又重逢了。看来东方先生与万人堂缘分不浅啊！”傲然道：“我也想不到贵堂这么快就打进了河南，可谓兵贵神速，展凤使又立下了大功一件呐！”展玉致道：“听先生的语气中似乎颇有责怪之意。是一路上见到战乱所带来的凄惨景象让你难受了吧？”傲然道：“展凤使既然了解这些事，为何不设法阻止？”展玉致叹了口气，道：“这一场争斗发生的实属突然，其实我也不愿用这个方式在这个时候与南宫世家交锋。但有些事情并不是凭个人意志就能左右得了的。我也只能是因势利导，尽力将万人堂这座大厦的蓝图画好，至于下面添砖加瓦的细枝末节就不是我力所能及的了。”傲然道：“我本以为展凤使是个怀有仁心，体恤苍生的人，现在看来是错了！”展玉致道：“东方先生你没有错，我不敢说有悲天悯人的情怀，但所作所为却不存半点儿私心，都是将天下人的利益放在首位。只不过我并不是像游侠一般去一个一个的救助他们！而是想要通过做出一番大事业惠及芸芸众生。也许在先生眼里所见的只是一个或者几个受苦受欺的人，你理所当然的会感到气愤不过，有时会拔剑相助，这自然很好。但在我心中却想着如何影响千千万万个那样的人，使他们不再经受苦难！权衡利弊，有时为了大多数，即使伤害少数人也是没办法的事。”傲然一时无语。展玉致盯着他道：“我年少时也像你一样，怀着颗欲行侠仗义、拯救黎民的心，可最终却发现这世界就像条恶龙，我只不过是站得远远的，费力的收拾被它破坏的地方，却永远也赶不上它破坏的速度，只是图做无益之功罢了。因此，我现在想做的是要靠近这恶龙，控制住它，让它为我所用！四大世家、神州七星均已老朽不堪，百年沉疴、积重难返，对他们不要报什么希望了。先生一身好本事若用错了地方却也枉然，何不加入万人堂，与我们一起共建一个崭新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