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至清月无痕

傲然面如枯槁，憔悴不堪，哑着嗓子道：“我想过了，还有许多事情没做完，所以得暂时留着这条命！”他抬起头看着刘浪又道：“我有许多问题想问问兄弟你。”“大哥，你自管问，我知道的会如实相告。”刘浪坐到他身旁。傲然道：“你们是在什么地方把我救上来的？”他内心中已知道自己是靠着御龙诀才活下来的，其他人决计无法生还，因此也不再问。刘浪道：“我们是从垂星岛回返，途径飞龙岩时发现你漂在海上。”傲然茫然的问道：“那是什么地方？距离魔鬼三角有多远？”刘浪道：“你说的是东南沿海渔民相传的魔鬼三角吧？离那里少说也有百来里！”傲然叹了口气，沉声道：“我们的船就是在那里出的事！”刘浪奇道：“那里方圆百里险滩暗礁密布，水流湍急，更兼气候变化莫测，风大雾大，实在是险恶之地，海上魔窟，大哥你怎么会…”傲然摇摇头，道：“这些都是其次的，我们倒也不怕。问题是当时有人袭击了我们，将我们的船撞沉！按当时的海况、气候，要说是意外也情有可原，但对方在我们落水后不但不予施救，反而继续冲撞，并开炮攻击我们！”说到此，他面色变红，一股恨意升起。之前完全沉浸于失去清水的悲痛中，脑子里不做他想，现在细想遇难经过，愤恨交加，便将满腔怒火投向那黑船上。刘浪听完这些，脑子里一闪，暗想：莫非是他们？但嘴上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继续安慰傲然。 
  这时，原星儿端着茶点走了进来，见到傲然正和刘浪交谈，她欢喜的叫了声。傲然想笑一下，却觉得无比艰难，只是点了点头。原星儿放下手中物，靠上前道：“东方你总算好些了！大海随大，却大不过人心。放心吧，奇迹总会出现得，你自己不就没事吗？我相信凭着你的一身好本事有什么事做不到呢？你想要找的人说不定正等着你去找呢！”听着她的话，傲然心中不禁一松，好像抹阳光赶走了几丝阴霾。应声道：“原姑娘说得是。”刘浪喜滋滋的看着原星儿，露出几分赞赏的神色。傲然也想转移下心中的悲伤，便问道：“你们两个怎么碰到了一起？”刘浪道：“金陵比剑后，小弟实在是惭愧的很，本想在外面散散心，却被紧急召集回了七海汇。也不知道那些上层头脑们怎么搞得，本来势同水火的我们同慕容世家竟联起手来了，由他们做担保让原财神贷给七海汇三千万两银子以图垄断全国海运。所以我们先把原小姐请了来考察一下！”原星儿哼了一声，道：“多亏我不计前嫌，没有将你绑架我的事告诉我爹，否则有你们好瞧的！”刘浪陪着笑道：“那我再次向原大小姐赔罪了。这一路上还吃好玩的供着你，我也算是尽到了地主之谊吧！”原星儿本想再反驳他几句，但怕冷落了傲然。便朝他问道：“东方，下一步你作何打算呢？是要回慕容世家吗？”傲然抬头想了一下，转头对刘浪道：“我暂时不回慕容府，我想先去见见公孙先生，兄弟你能替我安排吗？”刘浪心中一惊，他万想不到东方傲然会认识干爹，但他既然出口定是与干爹有不同寻常的关系，略一沉吟便答应了。 
  97. 
  四天后傲然、刘浪、原星儿三个人来到了东南部的许官镇，从这里再往东行两天的路程就可到达七海汇重要的基地赢州，公孙伤目前正呆在那里。本应该连日赶路的，偏巧原星儿病了。肚子疼得厉害，却说什么也不让傲然和刘浪帮忙。其实她倒不是真患了病，而是每月要犯的痛经，只是不知为何这次特别重。她看起来性格爽朗不扭捏，但还是不好意思跟傲然和刘浪实说，更不愿意让他们诊治。没办法傲然和刘浪将她安置在客栈中，便出去找医师。但奇怪的是他们俩个人找遍了整个镇子也没有找到一名郎中。在回客栈的路上，傲然看到一边的布告栏前围着几个人。便叫着刘浪想过去打听一下，却一眼瞥见贴着的布告上写着几个大字：重金寻访名医！靠近细看，写得是：本人爱子风寒七日余，高热不退，水米难进，生命垂危，愿出重金寻可医治之名医，荐者亦有重赏！围观几人不住摇头，一壮汉更是朝布告上吐了口唾沫，骂道：“活该，再叫你们叶家人横！这下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吧！”傲然和刘浪听得心中疑惑，扭头朝那人看去。旁边的老者见到他们两个陌生人忙拽住壮汉匆匆离去。傲然又看了那布告一眼，与刘浪对视一眼，心想这镇子里的人都要重金寻医，我们这些外乡人上哪儿找去。两人当下商议一下，决定回客栈找人好好问问，实在不行只要说服原星儿，傲然的御龙诀神功什么伤病治不了？就是不知她耍什么小姐脾气，非不让。 
  回去后，原星儿腹痛减轻了许多，正在院中溜达，看到傲然他们俩，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看起来你好多了嘛！”刘浪道。原星儿撇了撇嘴，道：“等你找来郎中恐怕我早就不在了，还好老天开眼自己就好了！”傲然道：“这个镇上有些奇怪，竟找不到郎中。我再去跟掌柜的打听打听吧，别耽误了姑娘的病情。”原星儿忙道：“我已经好了很多，东方就别麻烦了。”“麻烦什么，反正这事挺奇怪的，我们就便去问一问。”刘浪道，说话间和傲然超大堂走去。 
  面对傲然、刘浪的询问，老板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二位有所不知，这镇上全由叶家人说了算，小的实在不敢招惹是非，在背后瞎说！”刘浪道：“我们可没让你瞎说，你实话实说便是，到底这镇上的郎中都去了哪里？这跟叶家人又有些什么关系？”老板仍是支支吾吾，不敢言明。傲然低声道：“老板，你放心好了，我们只是路过的异乡人，在本地没有熟悉的人，决计不会将你说的话传出去。”老板还是摇头。刘浪不耐烦的冷哼了声，却听得咣当一响，一枚二十两的金锭落在了柜台上。“说吧，说了这就归你了！”原星儿道。老板双眼放光，二十两金子相当于他这家客栈一个月的总收入啊，还从来没见过这么阔绰的客人！他舔了下干涩的嘴唇，轻声道：“我可说好了啊，你们千万别在外面瞎说！”“那当然！”傲然道。对于原星儿的出手他是早就见识过得，也不觉得特别惊奇了。店老板再压低声音道：“许官镇共有一万五千多人口，人吃五谷杂粮，总有个头疼脑热的，怎么可能没有郎中呢？光大的医馆就三、四家。”刘浪不解的问道：“为何我们找了一上午却找不到一名郎中呢？”“唉，问题都出在叶家人身上！”老板道：“最近这半年来，他们家的人接二连三的得怪病，遍请全镇郎中也诊治不好，患病者不出几日便一命归西。他们家人因此迁怒于施治的郎中，将他们轻者打残，重者致死。半年下来本镇的郎中没有死伤的都逃走了。这下不单叶家人找不到郎中，更苦了镇上的百姓。”傲然道：“这叶家人是什么人家？怎么如此霸道？”老板看了他一眼，道：“神州七星的‘玉衡星’叶归人您听说过吧？”傲然点点头，神州七星名声之响就连非武林中人也都有耳闻。“叶家人自然就是叶大侠的家人了！叶大侠长年在外，云游四方。家中主事的是他大哥叶大爷！”这下，傲然和刘浪便都明白了，以叶归人在江湖上的声望、地位，他的家人自然可以在这小镇上只手遮天了！ 
  从店老板那儿回房后，原星儿腹疼已完全缓解了。在她再三解释下，傲然和刘浪总算不再担心她的‘病情’。三人又聊起了许官镇上叶家人的事。刘浪不屑的道：“叶归人空负侠名，其实为人低劣的很！”傲然没有作声，关于叶归人的资料在东海医馆的时候公孙伤给过他。他也知道此人虽位列神州七星，剑术出神入化，为当世绝顶高人，但贪恋女色，心胸狭隘，阴险毒辣。看他家人的所为，就是佐证。按傲然以往的性格必然会对叶家人的气愤难当，说不定要出手管一管。但现在经历了失去清水一事，又想起展玉致跟他讲的话，不免有些心灰意懒。只觉得世界上的事都有他发生、发展的道理，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看到傲然脸上显出份倦意，刘浪便招呼原星儿退了出去，以便让他早点儿休息。 
  躺在床上，傲然却没有一点儿睡意，他不敢闭上眼，只要一闭眼就会出现清水的模样，小丫头笑嘻嘻的喊着哥哥。傲然终于体会到当年陈庆余的痛苦了，失去挚爱之痛，世间之痛莫过于此。他用力的睁开眼，泪水却夺眶而出，眼前一片模糊，便又出现了清水的影子。就这样呆倒半夜，傲然再也忍受不住，起身出门，沿着空旷无人的大街盲无目的走去。越走越快，最后竟飞奔起来。听着耳边呼呼风响，傲然心情慢慢平静下来。猛一抬头，他看见前面一座大宅子红漆大门上悬挂着的灯笼写着个叶字。喔，莫非这就是那个叶家？傲然暗想。忽见大门打开，两条人影被扔了出来，普通跌在门前台阶下。其中瘦小的身影蠕动了几下，爬了起来，原来是个黄发小姑娘。她猛得扑到那一动也不动的人影上哭喊道：“爹爹，爹爹，快醒醒啊，快醒醒！”那人影却任凭她如何喊叫，摇晃始终不动。看着那瘦小的肩膀不住耸动，傲然仿佛看到了东海医馆的清水。他快步上前，蹲下身轻声问道：“小妹妹，出了什么事？你爹怎么了？”小姑娘抬起头，满脸的泪花，呜咽着道：“他、他们硬把爹爹拉来，说是给他们家少爷看病．．．呜呜，那个人都快死了，爹爹说看不了，他们就打爹爹．．．呜呜”傲然看着躺着的老者面如土灰，嘴角边挂着丝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