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至清月无痕

面对眼前这个怪异又不知死活的年轻人，叶归人心中突然多了丝恐惧，这种感觉他已经好久没有了。然而随后发生的事让他的恐惧迅速的扩散至全身。因为就在傲然身后突然飘起了漫天的昙花瓣，淡淡的幽香沁人心脾。微风吹过，花瓣向叶归人飘来。他心头一沉，脸色瞬间变得死灰！ 
  一旁的黄闲鹤同样感到不可思议。他本人也对叶归人没有太多好感，但两人毕竟还是儿女亲家。五年前陆品玉的儿子抛弃了黄闲鹤的女儿，让他在江湖上感到很没面子，亏得叶归人适时让小儿子娶了自己的女儿，两家这才热络起来。本来，一般的江湖恩怨凭叶归人的名号足以解决，但七海汇新近崛起，卧虎藏龙，不要说七海龙王，单说公孙伤、飞鱼刘浪及七小海等人便不好对付，因此这才将黄闲鹤请了来。刚才黄闲鹤见傲然一剑击退叶归人本就心惊，此时见到昙花飘起，一下想起了当年的昙花剑----天权星霍天庭！傲然看着空中飘下的花瓣，苦笑道：“霍前辈您做的事该自己出面解决了！”话音未落，他的身后闪出个人影，灰色的衣衫，花白的胡须，瘦削的脸孔，竟是万人堂的北方护法！“霍天庭！怎么是你！”叶归人、黄闲鹤同时惊呼道。 
  “哈哈，亏你们还认得我！”被称为霍天庭的北方护法冷笑道“叶归人，我能落到这份田地，跟你当年的功劳分不开呀！”叶归人面对他咄咄逼人的目光，有些心虚，低声道：“你胡说些什么，你当年不是死了吗？”“哼，我死了的话就遂了你的心愿了！可我也因此闹得有家不能回，妻、子不能见。嘿嘿，这种家破人亡的滋味不好受啊，如今你也尝到了吧？”霍天庭道。叶归人怒道：“我许官老家的人都是你伤的了？”霍天庭仍旧冷笑：“半年前我就下手了，可惜你竟没有察觉。”叶归人脸色铁青，手中的无影剑抖动了一下，立时将飘在头顶的三朵花瓣击碎。黄闲鹤看着眼前的一切，正犹豫该不该拔出‘亮翅’，忽听水池后的小木屋中传出一阵悠扬的琴声。抬头看时，却发现公孙伤、刘浪正站在屋前。公孙伤道：“黄先生刚才已出手助了叶归人一把，在下自愧不如，现在请勿再拔剑，听一曲‘高山’，让他们自行去吧！”不知是公孙伤的话起了作用，还是那琴声确实优美，黄闲鹤握剑的手松了下去。 
  “这里是别人的地盘，我们找个其他地方去解决恩怨吧！”霍天庭对叶归人道。盯着他的眼中像要冒出火来。叶归人皱起眉来：“先不说那些陈年恩怨，今日我不跟你去，别人自当我怕了你。好，好，咱们就找个地方去解决吧！”霍天庭冷哼了声，带头朝院外走去。叶归人一言不发的跟上。他们两人的身影在院中消失后，木屋中那名丫头走出来，对东方傲然招手道：“主人有请，先生请进吧！”主人？难不成是七海龙王吗？傲然想着，向公孙伤望去，却见他一脸笑意，道：“先生快请去吧！” 
  踏进木屋后，傲然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琴边的辛重雪！看到傲然进来，他一脸关切的问道：“你的伤不要紧吧？”傲然抑制住心中的惊奇，摇摇头。辛重雪道：“我知道你现在定然感到十分困惑，没错我就是七海龙王，也是神州七星中的天枢星！”傲然叹了口气，道：“我经历的各种奇异的事太多了，对于您的身份也不会感到多么不可思议！”辛重雪点头道：“我之所以不愿意暴露身份，也是为了更好的发展七海汇。”傲然静静听着，淡淡问道：“这么说，我们第一次因躲雨相见你就知道我的身份了？”辛重雪谦然笑道：“嗯，那时因为各种因素我还不能向你说出我的身份，使者见谅了！”傲然道：“龙王做事自有道理，不过现在为何又要露面告诉我实情呢？”辛重雪道：“你是圣地派来的使者，本就不该隐瞒你什么。现在的江湖形势对我们又很有利，这次偏又赶上叶归人来闹事。所以我就想早点儿和你会面，好好谈一谈。”傲然点点头，道：“你先跟我讲讲叶归人与霍天庭之间的恩怨吧！毕竟这事把我也扯了进去，让我糊里糊涂的背了个黑锅。”辛重雪一笑道：“叶、霍两人同为神州七星中的成员，更曾是师兄弟，关系却素来不睦。叶归人性偏执，心胸狭隘，本就不惹人喜欢。当年评神州七星时排在霍天庭之后，加之以前霍天庭在各方面都压着他一头，便心生怨恨。后来两人又同时看上慕容家的小姐，同时下聘礼想娶她，结果又是霍天庭抢了先。叶归人便将他恨到了极点。暗下里筹谋报复。后来不知怎么的，他挑起了当时名震天下的万仞山与霍天庭的矛盾，并促使两人于大雪山上论剑，最终使霍天庭失败名裂！”傲然不解道：“比剑输赢在江湖上是常有的事，即使像神州七星这样的身份也不用就此抛家弃子隐于无形啊？”辛重雪道：“一个人真要坐到了一定的位置，拥有了一定的声名，便会身不由己的。何况霍天廷和万仞山比剑前曾约定负者将跟在胜者身边为奴，直到能将胜者战败为止！”傲然叹了口气，道：“万仞山不是早就残废了吗？”辛重雪道：“都是那么传说的，如此一来霍天庭就更没有机会了。但他毕竟是知道了当年是叶归人暗中搞的鬼，因此便开始施计报复！”傲然叹了口气，道：“那万仞山的武功、剑术一定是高到了极顶，连身为神州七星的霍天庭都不是其对手！”辛重雪道：“这个人确实是练武的奇才，武功之高匪夷所思，更兼具经天纬地的才能，志向高远！想当年他同我是志同道合的好兄弟啊，满腔热血的要开创一个新时代，可惜最终他却背叛了神教！”傲然道：“这么说他也知道你的身份，知道七海汇的事情？”辛重雪道：“那时七海汇还没有成立，他出卖组织后我曾找到他几次，交过三次手，我虽都略占上风，可也很难取其性命！最终我们便约定各行其是，互不干涉，我不再找他的麻烦，他也不许泄露我的身份，更不许帮助万岁堂追杀神教后裔。虽然他是神教的叛徒，但有他同四大世家明争暗斗，事实上也帮了我们很大的忙！” 
  傲然又问道：“像他那样的人物为何要叛教呢？”辛重雪苦笑道：“这个原因当年圣地也曾问过，但当时一是通讯不方便，二是也没有确切的答案，便一直没下最终定论。现在想来可能还是与圣地派来的水神有关吧！”傲然的思绪一下回到了过去那个年代，绝美的仙子，武功盖世的奇侠，热血沸腾的事业，爱情与仇恨，忠诚与背叛，交织成绚烂的传奇故事！ 
  许久傲然才回过神来，道：“经过这些年的经营，辛先生已将七海汇发展到了如此程度，看来神教复兴有望啊！圣地一定对先生称颂不已吧！”辛重雪苦笑道：“使者过奖了，七海汇发展到今天有它成功的理由的。天下就好比被像卵石一样的各种势力占据，卵石势力挤得密密实实的，再也无法挤进新的卵石。但卵石中间是有空隙的，沙粒很容易挤进去。我们就做这种沙粒，而等到空隙被沙粒填满后又很难再一步扩展了。七海汇的发展遇到了瓶颈，触碰到了四大世家和万人堂等各种势力的边际。因此我们只有采取新方法，沙粒无法充填，便以水填充，如果水也无法充填，便幻化为空气！”傲然赞道：“所以你们才从统一全国陆路运营，水路交通以及银号入手？”辛重雪笑道：“这就是我们跟圣地商讨的大计划。有形的力量是七海汇，是有限的，无形的力量却是无限的。”傲然点头道：“如此看来恢复神教指日可待了！”辛重雪摇摇头，道：“恐怕非使者和圣地所愿。这些年来，我反复思索，终于得出一个结论，这世界自有它运行的规律，不是我们所能改变得了的。刻意为之只会适得其反。我们能做的只是尽力让他正常运行，将阻碍其运转的障碍清除。纵观当今天下还是分的力量大，硬要弄出个一统的教派完全是逆天行事！所谓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自古便没有一成不变，能永久传承的制度、定律，事物总是在不断的变化中到达其最合适的位置和状态。遵循这个道理便是正确的，反之则为错误！然而对错也只是相对的，今日正确的明天不一定还正确，今日错误的又可能成为明天的正确！有大智慧者可看清个人的对错，却对由亿万个体组成的天下大势仍难以把握。这就如同深邃的海面，投入其中一滴水，无论是出于善意还是恶意，会导致何种后果却无从知晓。我们能做到的恐怕就是眼前的样子了，当然七海汇还可以再发展一些，但距离圣地的要求差的很多，依我理解，圣地的想法至少在我的世代里很难实现了！” 
  傲然细细品味辛重雪的话，感觉是有些道理，但似乎又不能使自己完全信服。他决定暂时不想这些事情，略一沉吟，对辛重雪道：“相信公孙先生已经把上官惊鸿的身份告诉给龙王了。圣地的意思是要你们把她保护好，等待时机拥立她为神教之主！”辛重雪点点头，道：“这是自然，惊鸿本就是我的义女，想不到她就是神教水神传人，太让人惊异了！”接着他又对傲然道：“经过与使者的接触，对于你的为人、武艺，我深为钦佩，请留在汇中和我们一起干吧！即使无法翻天覆地，我们也能保得一方水土，一方百姓的安康啊！”傲然见他态度诚恳，心中也有所动，便道：“我这段时间在赢州城中确实看到七海汇给人们带来的希望，也想和你们一起把七海汇做大，但现在心中还有很多割舍不下的事情要去办，等以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