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至清月无痕

             
                  不思量自难忘       
  99. 
  半年后，江湖形势有了不少的新变化，七海汇借助慕容世家的力量进一步得到发展，沿海、沿江、沿湖广大地区都已入汇。天下海运、水路一统于七海龙王手下。万人堂虽止于河南，却牢牢把持着北方江山，同时将武馆开到了南方。南宫世家从洛阳撤到了湖北襄樊，影响日渐式微；西门世家于川西之地独享太平，倒是不进不出；上官家族颇有见地的与七海汇确立起联盟关系来。此刻上官惊鸿正站在七海汇的船头，目视远方，绝美的脸上抑制不住的意气飞扬！最近半年来，她是够得意的。自从慕容若冰失踪后，杨孤雁便彻底的拜倒在了她的裙下。半年来的如胶似漆，缠绵悱恻，上官惊鸿确信即使慕容若冰回来也无法将杨孤雁夺走，天下第一剑已经属于天下第一美人了！想到这里，她的唇边浮线出迷人的笑容。除此外，现今江湖上的大帮派七海汇要为渔民选出‘海神女’，不知为何竟挑中了自己！上官惊鸿心中冷笑：世间人所爱的都是美貌而已，就算树立个神位也是如此！听到舱中杨孤雁呼唤自己的名字，她娇声回应，扭腰进舱。 
  100. 
  半年来，东方傲然居无定所，四处漂泊，探访了东南沿海无数的村落，希望得到清水的消息，却一无所获。虽如此，他的心里非但没有减少对清水的思念和爱恋，反而愈发强烈起来。 
  这一日，傲然来到一个极偏僻的小渔村。离很远他就看到村口悬挂的七海汇的旗帜，想是许久没有换洗，显得十分破旧。傲然信步进了村子，所见所闻与他曾经在赢州看到的大相径庭。破败的草屋无人修缮，墙前屋角偶尔看到的老人、儿童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看到外来人表情木然，目光空洞。傲然叹了口气，其实在七海汇控制的地方，这种景象他不止看到一次了。一切似乎都变了味，不再像最初时那么美好，人们渐渐变得私自、懒惰、贪婪而嫉妒，真正出力干活的人得不到好处，游手好闲的人反而吃喝不愁，有分配权的人中饱私囊，腐化堕落！傲然边看便摇头，心中的失望越来越重。走到村口的时候，他看见有一个挑着酒幡的小铺子，正好赶到腹中饥饿，便走了进去。 
  酒铺里聚着几堆闲汉，有的正在赌色子，有的喝得酩酊大醉，在胡说八道！傲然挑了个没人注意的角落，要了点吃的和壶酒，慢慢喝起来。前面那桌人说笑的声音不久便引起了他的注意。听一个癞头小子尖着嗓子道：“这日子真是没法活了，总吃不饱饭，酒也喝不够！”旁边的瘦子道：“本以为入了七海汇就有得吃，有得喝，却还是他奶奶的这个德行，早知如此入这破汇干吗？”对面的中年汉子道：“就是，还有那么规矩限制，哪有以前自在快活！”癞头小子又道：“不提这些闹心事了，听说外面来了位‘海神女’，长得那个美啊，简直就是天女下凡！”说到这里他狠狠咽了口口水。围坐的众人也都听说过此事，皆啧啧陈赞。听瘦子道：“他娘的，那仙女再怎么美，却不是我们兄弟能享受到的，还是胡四实在，白白捡了个漂亮小姑娘当老婆！”引得大家双眼发红的盯着中年汉子。癞头小子愤愤道：“那么娇嫩的小姑娘怎么就能看上你这个猪头，真是鲜花插在牛粪上！”那汉子笑骂道：“你们知道个屁，那天我霸王硬上弓，愣是把生米煮成了熟饭。嘿嘿，女人呐就这样，表面看不从你，但真要把她给拿下了，那就死心塌地跟着你了！”众人哄堂大笑，癞头小子不怀好意的笑着问道：“胡四你真有这能耐？我可不信，你要真行，当年你老婆怎么会跟别人跑了！”那汉子气的跳了起来，一脚踢在癞头小子屁股上，骂道：“翻什么陈年旧账。老子我现在就是天王转世，夜夜都能让那小娘子哼哼到天亮。”旁边瘦子道：“胡四这话倒不假，我可是趴墙根听过得，那小娘们叫的可真是浪啊！”众人咽着口水，大呼过瘾。癞头小子央求道：“好胡四，你快跟我们讲讲怎么玩弄的那小娘们的，让咱们也解解馋！”胡四得意的道：“谁让你们这群懒鬼没福气来着，那天要不是我早早起来出海，哪能捡到那么好看的小娘子，哈哈！”仍凭别人哀求，他再闭口不谈。只顾低头喝酒。最后桌旁众人一一骂着离去，独剩下他一个。 
  胡四喝下最后一碗，抬起头来猛然发现面前坐着个银发人，神情激动，双目通红的盯着他。“你，你是什么人？”胡四莫名的紧张起来。“别怕，跟我说说你在海上救得姑娘吧！”傲然尽力稳定住自己的情绪，缓缓道。“我，我没有…”胡四支支吾吾起来。傲然抬掌一拍，面前的酒桌轰然一声变成了无数碎片。胡四吓得浑身颤抖，不知招惹了哪来的高人，战战兢兢的道：“大爷，小的不敢说谎。我家中确实有位姑娘，是半年前别人救了交给我的。”“快带我去看看！”傲然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道。 
  101. 
  在村子西角有一座孤零零的草屋，胡四垂头丧气的来到门前，轻声叫了声：“清清！”傲然心头一震，紧盯房门，吱嘎一声，一位姑娘出现在面前。虽然她已将满头长发盘起，虽然她穿着破旧的粗布衣服，虽然她被日光嗮得面色微红，但傲然仍一眼认出这就是他日思夜想、魂牵梦萦的清水！一时间，他悲喜交集，猛地跳过去，叫道：“清清，我可找到你了！”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却是眼前的姑娘好像不认得他，吃惊的连连后退。傲然一怔，冷静下来，再仔细观瞧，除了个子要高些外，她明明就是清水啊！“清清，你怎么了？不认得我了吗？”傲然跨前一步，追问道。那姑娘睁大眼睛，盯着傲然奇道：“我叫清清，不叫清水，更不认得先生，您认错了人吧！”傲然从最初的惊喜中彻底冷静下来，他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再看眼前的姑娘，还是小丫头清水无疑啊！甚至她也叫清清不是吗？这是怎么会事，傲然实在搞不懂。他回头看胡四，胡四一脸的尴尬与无辜，连连道：“先生，看来她确实不是您要找的人。”傲然怒道：“胡说，这就是我的清水，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胡四吓得忙道：“她来时就是这个样子，我什么都没做呀！”傲然盯着眼前的姑娘，问道：“你真的不认识我吗？我是东方傲然呀，我们在东海医馆就认识的，后来在慕容世家经历那么多事，你都不记得了吗？”姑娘茫然的看着他，摇摇头，道：“先生，实在对不起，我真不是你要找的人，你说的事我一点儿也不知道！” 
  傲然呆呆的站在门口，胡四怯生生的自他身旁经过，和姑娘进了屋。傲然不知该离去还是该留下，心中怅然若失。喃喃道：“难道真是我认错了人，怎么会？那明明就是清水啊！”他想上前再问，屋门却咣当一声关上了。 
  月上梢头，草屋里的灯光熄灭了，东方傲然却还在屋前树下等待。半年来的艰辛、痛苦，傲然都不放在心上，好容易见到了个跟清水长相如此相像的姑娘，他实在不愿放弃！他在心里不住的思量，一遍遍的提醒自己那就是清水！内心反复挣扎之时，突然听到屋内传出一阵细微的呻吟声。细听好像是那姑娘，傲然全身的血液一下涌上了脑袋，腾的一下跃到门前，挥掌拍开门，闯了进去。屋内的景象却不是他想象的那样，草床上那姑娘正痛苦的蜷成一团，双臂抱头，不停的呻吟着。胡四则手足无措的站在床头，不知如何是好。傲然一个箭步窜了过去，疾问道：“她怎么了？”胡四结结巴巴地道：“我，我不知、知道，她来、来了以后就这样，每晚都要犯头痛…”傲然知他不敢说假话，径直走到姑娘身边，伸指搭在她的脉门上，却觉得气脉中空灵至极，没有丝毫的气息。傲然大惊，猛得记起海难的那晚清水也是如此脉象，这不是她是谁呀？忙驱动体内龙气送入姑娘体内，但在其头颈处却被一股极强的力量阻挡，无法通行。傲然奋起全身真力与那力量抗衡，仍无法冲破障碍。双方如此相抗，两个时辰后，傲然真气渐衰，无以为继，好在那股力量也弱了下来。最后他精疲力尽的放下手，而那姑娘也停止了呻吟，面色缓和下来，显然病痛暂时解除了。傲然常嘘了口气，却见胡四两眼放亮的盯着自己，喜道：“先生是郎中吗？怎么治好了清清的病？”傲然见姑娘沉沉睡去，示意胡四噤声，低声道：“你跟我出来。” 
  出了房门，胡四普通一声给傲然跪下了，这可让他有点儿意外。“请先生救救我吧！”胡四可怜巴巴的央求道。“你这是怎么回事？”傲然问道。胡四面色一红，道：“不瞒先生，我有那个病，在女人面前抬不头来。刚才看先生施展神技医治好了清清，我想求您也给我治治！”傲然喔了一声，心中如释重负，随口道：“你在酒馆不是说自己很行吗？”“那还不是吹牛，要行的话，当年那婆娘也不会跟别人跑了！”胡四丧气的道。傲然道：“这个到容易，我可以替你治好。”“真的吗？谢谢先生了！”胡四激动得简直要哭出来。“不过我有几个要求。”傲然道。“您说，尽管说！”胡四道。傲然沉吟片刻道：“在你的毛病治好前，绝对不能碰女人，懂吗？否则轻功尽弃不说，还可能威胁到生命！”“嗬，您放心，就是现在让我动，我也动不了呀！”胡四一脸谄媚的笑。傲然笑了笑，继续道：“你得把清清姑娘来你这里的前前后后都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