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至清月无痕

“行啊，您尽管问吧！”“她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来的？”傲然问道。胡四道：“半年前来的。说实话并不是小的本人救得，只是在酒馆里乱吹牛罢了！”“喔，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傲然问道。胡四道：“是这样的。那天凌晨我准备提早去海边，嘿嘿，主要想到前一天别人下的网中捡几条鱼回来。结果看到了岳大爷父女俩，清清那时就躺在他们的船中。当时岳大爷父女是路过此地，怕带着清清没法照顾，也不方便，就给了小的点儿钱，让小的照料她。”傲然一凑眉，问道：“岳大爷，哪个岳大爷？”“就是姓岳的大爷，叫什么名字我们不知道。他们也没走远，后来就在前面三里外开了家咸鱼作坊。我们村里不少人都偷偷的跑去做工。这要是被七海汇发现了是要挨罚的。”胡四道。傲然道：“那你带我去找岳大爷。”胡四一愣，看看外面黑黝黝的天空，道：“先生还是天亮了再说吧，清清在那里干活，可以一起去。”傲然也想这个时候人家正在睡觉，这么冒冒失失的去确实不合适，就点头应允。他看着熟睡中的清清，又问胡四：“她来了这么长时间，有没有告诉你是哪里人，家中还有没有亲人？”胡四道：“她来得时候对以前的事情都记不得了，只知道自己叫清清。”傲然叹了口气，叫了胡四退到外间，又向他详细询问这姑娘半年来的生活情况。尽管胡四含含糊糊的说得不甚清楚，傲然还是越来越确定眼前的清清就是清水，至于她为什么忘记了以前的事，甚至连自己都不认得了，可能跟她体内那股奇怪的力量引发的怪病有关。傲然着急的等待着天亮，好去找岳大爷询问搭救清水的经过。 
  第二天早晨，傲然醒来的时候看见了那个熟悉的小身影，他痴痴的叫了声“清清”。姑娘转过头来，微微一笑，道：“先生你醒了，快来吃饭吧！”待傲然坐到桌旁的时候，清清姑娘将一碟咸鱼，一小盘豆腐，一碗稀粥和两块儿菜饼摆在他面前。傲然迟疑了一下，却没有动筷子。清清道：“胡大哥告诉我说：昨晚多亏了先生救治，我才好转过来。感谢先生了！我们没有钱，也没什么好东西，只有这些了，您不要笑话！”傲然忙拿起碗筷呼噜呼噜的将眼前饭菜扒拉到肚里，笑着道：“姑娘太客气了。我本就是个行走江湖的郎中，救死扶伤是我的本分！”顿了顿，又道：“听胡四说姑娘对以前的事情都记不得了，是这样吗？”清清点点头，黯然一笑，道：“是呀，我只记得最开始好像是在水里漂着，喝了好多水，后来就迷迷糊糊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后就在岳先生的船里…哈，这样也挺好，什么都忘了，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傲然叹了口气，低语道：“是啊，烦恼没有了，其他的呢？”他打定主意，决定暂时不直接告诉清清太多事情，便道：“半年多前我妹妹在海上失踪，她的样貌跟姑娘想象的很。我想跟你一块儿去找岳大爷好好问问。”清清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脸色泛红，轻声道：“是吗？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先生的妹妹叫清水，长得跟我一样，也是在海上出的事…莫非，我…”傲然道：“是啊，从见到姑娘的第一面起，我就以为是清水妹妹。一会儿咱们就去向岳大爷问清楚好不好？”清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102. 
  三里外的岳记鱼场里，一片繁忙的景象，周围五六个村子的鲜鱼源源不断的送到这里进行加工，被制作成咸鱼后送到各地市场出售。当东方傲然随清清来到这里后，却被告知老板带着小姐去二百里外的城里了，几天后才能回来。清清要忙着去干活，傲然只好自己四处溜达一下。转了一圈，他又转了回来。站在离清清不远的地方看她干活。她和十几名妇女围坐在一起，将一盆盆的鲜鱼剖肚、去鳞，清洗干净，再送去下一个工序。人群中清清最年轻，周围肥胖、粗壮的妇女更衬托出她身材的娇小、苗条，金黄的阳光透过树梢映在她的发际、脸颊上，显得很是娇美。她动作麻利、轻快，不时抬臂擦拭额上的汗珠。傲然专注得看着，不由得痴了。 
  不一会儿，清清提起一桶清洗好的鱼向负责下一道工序的人群走去。傲然见她肩膀偏斜，提着那桶颇为费劲，忙走过去，抢在手里，三两步就送了过去。回头看清清朝自己感激的一笑。就这样傲然很快成了鱼场里的‘搬运工’，为了不让人说闲话，他除了替清清送鱼，连带着周围那些大嫂的鱼全包了去。他左右两手各提着两个桶，健步如飞，看着清清她们赞赏的目光，不由童心大起，竟伸直双臂，神色自若的来回穿梭。他这一举动，很快引来了工头的注意。老远的招呼道：“小伙子，来来！”傲然装作气喘吁吁的跑了过去，问道：“叫我吗？什么事？”工头打量了他一番，伸手捏捏他并不十分粗壮的胳膊，奇道：“很有劲儿嘛！叫什么名字？”傲然心想不能报出真名字，记起七海龙王辛重雪，就随口道：“我姓姓辛，叫辛东方。”“新东方？”工头嘀咕了一句“还旧东方呢！对了，有没有事儿做，要不在我们这里帮忙怎么样？一个月五两银子，管吃管住！”傲然略一琢磨：留在这里打工也好，正好有机会接近清清。便答应下来。中午吃饭的时候，他凑到清清身边，跟她一说，她吃惊的问道：“先生不是郎中吗？怎么要干这些粗活？”傲然笑道：“没办法，你们这个地方人身体都很好，没见有生病的，我这个郎中也得吃饭呀！”清清被他逗得一笑，低声道：“我就有病呀，可是又没钱给先生！”傲然道：“所以我决定改行了，这个工作多好，有吃有住，还有钱赚。” 
  下午的时候，工头让傲然负责搬运马车上运来的鲜鱼。傲然一个人顶五个人干，很快便把分配给自己的活儿干完了。乘着空闲时，他踱到清清身边跟她闲聊。“你后来还见过岳老板吗？”傲然问道。清清道：“见过呀，人家救过我的命，虽然没法报答，总的去问候问候呀！”“嗯，那你有没有问过他们当时救你的情况啊？”傲然问道。清清想了想道：“我是问过他们来着，但岳大爷好像不愿意说，所以也就没…问下去。”傲然还想再问些话，却听工头喉道：“快干活儿，不许偷懒！”清清眨眨眼，赶紧低头洗鱼。傲然起身拎了个空桶离去。走了两步见脚下有一块儿方石，他怕以后工头找清清麻烦，有心吓唬吓唬他。便弯下身，在石头上拍了一掌，声音不大，却将拳头大小的一角砸掉。傲然头都没有回便知道身后的工头这时一定是呆若木鸡了。 
  结束一天的工作后，清清还要负责将储存咸鱼的仓房门窗关好。那些窗户比较高，她便拿了根木棍去关。正在够顶上的一扇窗户，傲然看见了，走过去伸手帮她关上。清清扭头微笑的看着傲然，道：“今晚先生就可以住在这里了。”傲然道：“我还想回到村里喝点儿酒，可以跟你一起回去啊！” 
  往回走的时候，傲然问起胡四对她怎么样。清清笑着道：“胡大哥是个奇怪的人，喜欢在酒馆里喝酒，凑热闹聊天。对我还好，只不过，只不过…”傲然心里一阵紧张，见清清脸色一红，道：“他非到处跟别人说我是他媳妇儿，其实他什么也没有做。”傲然这才松了口气，笑道：“是啊，男人都好面子，喜欢吹吹牛。你这么漂亮，他在外面多有面子啊！”清清脸还是红红得，轻声道：“不知为什么会跟你说这些话，先生，我要是有你这样一个哥哥就好了…”傲然心中一阵激动，暗想：虽然清水现在不记得我，却对我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两人同时抬头，目光交接在一起，都笑了笑。傲然道：“清清，说不定你就是我的妹妹啊，等岳老板回来后就能搞清楚了。”忽然又笑道：“要真是那样，我要把你带走的呀！”清清也笑着问他：“带回家吗？家里还有什么人，有爸爸，妈妈，还有，还有嫂子吗？”她后面的话有些不太自然。傲然摇了摇头，道：“就剩咱俩了。” 
  晚上想着终于找到了清水，第二天又能看到她，傲然欢喜的一夜未眠。天亮的时候，他迷迷糊糊的跟着众人起床，走到院子里远远的就听到了清清的笑声，便一下清醒过来。仔细一看果然看到了俏生生的小丫头，清清也看到了傲然，朝他点头示意。干活的空暇时间，傲然便偷偷的瞅一会儿她。借着来回送鱼的机会跟她聊上几句。清清喜滋滋的道：“昨晚上我的头不痛了，先生一定是把我的病治好了。不过奇怪的是胡大哥好像特别怕我似的，总离我远远的。”傲然笑了，心想：胡四这小子还挺听话的。等以后还真得帮他把那个‘病’治好！ 
  在等待岳老板回来的几天里，傲然度过了半年来最幸福的时光。每天和清清一块儿劳动，虽然忙碌，却快活无比。看着清清的身影，听着她的声音和欢笑，对傲然而言都是一种享受。而清清对傲然也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对他很亲热，很信任。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总有说不完的话，好在工头彻底被傲然吓住了，见他俩聊天时也不敢管。傲然好想就这么一直陪着清清呆下去，直到她恢复记忆为止，当然就算恢复不了也没关系，可以和她重新开始一段恋情。 
  来到这里的第五天，傲然正在从马车上往下卸鱼，听工头叫道：“老板回来了，大家赶紧加把劲儿干活啊！”傲然抬头望去，见到院门口停下一辆马车，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和名十五、六岁的少女走了进来。仔细端详两人，傲然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