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至清月无痕

 
  杨孤雁的身法太快，剑势太强，实非语言所能形容。傲然拼尽全力堪堪接了他十招，后背已被冷汗打透！眼看杨孤雁长剑疾刺面门而来，傲然横挥‘飞雪流冰’以一招‘大雪封山’相挡。杨孤雁剑招突变，如鸟儿展翅般向上滑动，长剑的影子变化成数十支长羽，轻轻舞动，扰乱了雪花阵。这时候其中的十支长羽突然箭一般离开翅膀，射向傲然，顷刻间便突破了他的内层防御场！傲然全力一跃，跳离地面六丈有余，然而那些白羽竟也转个角度，笔直的追了上去。只听哗啦一声，傲然低头看时，却见一股浪头冲散了十支白羽，四周古树枝叶被乱飞的白羽削落无数！原来是刘浪刚才出手，替傲然解了围。傲然人仍在空中，开始下落之时，看准杨孤雁的方位一招‘杀天’出手。恍若来自上帝的天谴，剑光影耀的半边天血红，一道血色闪电遽然击向杨孤雁！ 
  怆然一声响，红光、杀气消失，杨孤雁竟以‘白羽无双’挡住了这一招‘杀天’！‘白羽无双’剑尖正好抵在了‘飞雪流冰’侧锋上，两把剑微微抖动，杨孤雁持剑的袖口处布头破碎，但他双目发亮，精光四射，喝了声“好剑！”长臂一振，傲然感觉到一股巨力撞来，刚才的‘杀天‘耗去他不少真力，不便与杨孤雁硬抗，便借势后跃落回地面。这时刘浪的‘飞鱼’见缝插针的冲向了杨孤雁。刘浪剑快人灵，踏浪借势，势不可挡。他攻上来的第一招就用上了全力。杨孤雁心中也不免暗赞声好：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作为，已是不易。想法如此，他手上却丝毫不留情。‘白羽无双’轻点淡描间蕴含着无穷的变化和张力，以其特有的优雅、飘逸化解了刘浪六招攻势。他长身而立，身法变动，剑势随之变动。手中剑虚晃间如展开的两翼，跃然于滚滚巨浪之上，顷刻间便转守为攻。两翼分开，夹击刘浪。刘浪收剑于体侧，身形一旋，剑随身动，仿佛变成了深海漩涡。两支飞翼在漩涡周围盘旋交错后哧溜一声，斜着滑了进去。啪的一声，刘浪的‘飞鱼’遇到了阻力，停止转动，漩涡消失无踪。他细一看，杨孤雁的‘白羽无双’正粘在‘飞鱼’上！刘浪奋力一挣，却觉得对方剑上空洞浩渺至极，自己发出的力碰上后消逝无踪！就在这时，陆小鬼的‘哭丧’剑到，黑沉沉的剑锋狠狠的劈向杨孤雁！ 
  刘浪突然觉得对方剑上猛的传过来似乎不可遏抑的无穷大力，他本能的向后急闪。却见于此同时‘飞鱼’脱手而去，粘在‘白羽无双’上疾电般甩向陆小鬼。砰的一声，回防的‘白羽无双’格住了陆小鬼的‘哭丧’，而‘飞鱼’剑身一歪锋芒已划破陆小鬼左臂！眼看剑势未消斩向他脖颈，空中的刘浪身子竟一顿一搓，斜飞过来，出手似电，瞬间抄住‘飞鱼’剑柄。东方傲然适时出手挡住杨孤雁，剑来剑往，过了三招。 
  刘浪和陆小鬼相视一望，都觉得心惊，这下对杨孤雁天下第一剑客的称号算是心服口服。再一起看，东方傲然和杨孤雁已经战成一团，与以往高手相搏不同的是两人身上、剑上杀气没有丝毫外泄，所过之处更是寸草、片叶不动。除了偶尔两剑相碰，也很少听到声音。两条身影被无数的白羽、飞雪罩住，看似密集、纷乱的羽毛、雪花竟没有一片落到他们身上。剑影清澈、剑光雪亮，白羽、飞雪此消彼长，旁人根本插不进手去。十招过后，眼见纷乱的羽毛渐成一幅巨大的翅膀，而雪花则愈加的纷乱，刘浪、陆小鬼心知不好，便同时出剑分击杨孤雁两肋！左侧是滔天巨浪中涌出的蔚蓝色的水柱，右侧是深不见底的黑洞呼啸着奔来！中间漫天的雪花仍未消解！ 
  同时面对三强，杨孤雁没有丝毫畏惧，剑随心动，巨大的双翅向两侧扇去，分别截住了‘飞鱼’和‘哭丧’！傲然见到他中间空门大开，便放开两侧遗留的几片白羽，集中全部力量，刺出一招‘杀神’！两人之间五尺的距离瞬间血红一片，与此同时杨孤雁身前射出一颗喷火的飞星，正好冲进了血光中！炙烈、绚烂的流星将四周的血光吸收殆尽，瞬间到了傲然面前。光彩之烈让他双目中白花花的一片，暂时失明！心中一闪念：完了，还是要丧生在杨孤雁手下。 
  耀眼的光芒熄灭的瞬间，血光再闪！两声闷哼随之传来。傲然除了眼睛有些刺痛竟没觉得身上有任何不适。他使劲眨了眨眼，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一切：陆小鬼站在自己面前，以剑撑地，后背上赫然一个手掌大的血洞，殷红的血水喷涌而出！再前面杨孤雁站于两丈开外，其胸口上同样有一道剑痕，深可及骨！刚才的一刹那，陆小鬼飞身挡住了杨孤雁的‘千里飞星’，救了东方傲然，自己却受了致命伤。而对于傲然紧跟在‘杀神’后的‘杀地’，杨孤雁也终于无法抵挡，中了一剑！ 
  “小鬼！”傲然喊了一声，跳到他身后，将他扶在怀中，双指如梭点在其伤口旁的穴道上，无奈创伤太大，血水仍是泊泊流出。合着傲然洒落的泪水润湿地面一片。趁着刘浪挥剑疾攻受伤的杨孤雁，傲然将陆小鬼抱到后面清水他们那里。见到陆小鬼脸色惨白，气若游丝的样子，清水也禁不住泪流满面，失声痛哭。傲然双手抓住他的脉门，将体内的御龙真气源源不断的输过去。在至强的真气支撑下，陆小鬼微微睁开双眼，断断续续的道：“你们不必…不必为我难过，其实若冰走了后，我就该死了…哈哈，能死在杨孤雁的剑下，我…我很知足。在这个世界上我和若冰再也不欠他什么了，我们下辈子可以问心无愧的在一起了…”看着清水，他又对傲然道：“你们两个真好，东方你一定能医好她的…我告诉你个法子…”他扭头盯着蜷缩成一团的涅磐大师，嘴边露出丝冷笑“东方，你就把他带在身边，每当清水犯病难受的时候，你便以痛苦十倍的法子加在他身上…还有，东方你一定要阻止杨孤雁掌握‘月之魄’的秘密…这是若冰一直放心不下的…”言必气绝而亡！涅磐大师吓得心脏狂跳不止，脸色变得如同死灰。傲然没有理他，悲戚万分的站起身，抬头望去，刘浪正将杨孤雁逼得连连后退。傲然愤然举剑加入战团。杨孤雁伤势不轻，对付刘浪已有些吃力，见傲然加入进来，他心往下一沉，勉强化解了对手的攻势，借机退了几步。傲然和刘浪哪里容他喘息，紧逼上来。杨孤雁大怒，暗想：都说虎落平阳任犬欺，我就不信今天能被你们压住！他不顾胸口的创伤，将‘白羽无双’略为回撤，剑画半弧再发出一招‘千里飞星’。剑招使出之前傲然和刘浪已有所觉察，两人分别向两旁闪开。哪知杨孤雁只是虚晃一招，见逼退两人，他倒飞五丈，转身要走。刘浪反应奇快，立即追过去，人在空中的时候突然觉得迎面劲风袭来，他忙侧身落下。站定后发现面前落下个长发少年，额头宽阔，鼻梁高挺，目光炯炯。与自己相似的年纪，一样的英气逼人。 
  “哈哈，杨大侠什么人能把你逼成这样？”少年笑嘻嘻的道。眼睛却不停的打量着刘浪。杨孤雁冷哼一声：“你终究还是跟过来了。”少年道：“若非如此，只怕杨大侠要不妙啊！”刘浪听他跟杨孤雁对话，明白两人是一路的。言语间对天下第一剑又颇为戏谑不敬。便问道：“你是什么人？”少年道：“小爷大名唐传奇，川中西门家的剑客，你听过吗？”刘浪眉头一皱，回道：“我是七海汇的刘浪，看你小小年纪别没事找事，快躲一边儿去！”唐传奇冷笑道：“我瞅你年纪也不大，倒跟我卖老。七海汇的刘浪我是听过的，可惜金陵比剑我没去，四方城比剑你又不参加。今天这个机会我可不想错过，不如咱俩比比看，省得你们两个打杨大侠一个，传出去让人笑话！”“不知死活的东西！”刘浪骂了一句，擎剑便刺！唐传奇挥起一把紫纹圆锥剑挡住。两人快打快攻，战在一起。 
  杨孤雁也不走，就站在原地冷眼旁观。傲然怕他们暗中再有人埋伏，也不敢贸然上前，便一边关注刘浪和唐传奇二人争斗，一边注视着杨孤雁的动向。转眼间，刘浪与唐传奇交手三十招，竟是旗鼓相当，难分胜负。杨孤雁对傲然冷笑道：“看来今天也就这样了，下次再跟你好好比一把！”言罢，他起身跃上身旁的树冠，并不停歇的连续跳跃，很快消失在林中。傲然担心中了调虎离山计，不敢追赶，只能眼看着杨孤雁离去。这时听得一声巨响，刘浪和唐传奇双剑重重的砍在一起。刘浪只觉得剑上一轻，对方借势弹了出去，人在空中，喊道：“你确实有两下子，小爷明日还要上台比剑就不跟你玩儿了！”话音未落，人已远去。 
  唐传奇，刘浪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不由感叹江湖上真是藏龙卧虎，能人辈出。等回到陆小鬼身旁时见他已面带微笑，表情安详的躺在清水身边，清水边哭边替他清理着胸口上的剑伤。独目僧则低声的吟诵经文，替其超度。虽然与陆小鬼相识只有短短的两个月时间，刘浪却与他关系甚好，又感怀与他与慕容若冰的悲情，也是潸然泪下。三人哭了一阵，傲然便强忍着悲痛，领着他们带上陆小鬼的尸体上车离开。 
  三日后，四方城的试剑会到了最后的决战高潮，任谁都想不到决战会在一个女人和一个少年之间进行。高凌霜前日与万夫勇苦斗二百招才取胜，此刻面对以逸待劳的唐传奇，她有些心虚。这名来自西门世家的少年是老剑客唐闭门的孙子，剑术却青出于蓝，比爷爷高出一大截。风头之盛直逼东海刘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