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茬

第十一章 诸葛魔咒


    蓉州,蓝都。神州大陆广阔无边,要论军武鼎盛,当数燕州,该州不仅人口众多且历来崇尚武力,朝歌自古便是顶尖刺客的圣城;要论民风彪悍当数沙州,其西部四十二城多胡族旧部,几百年前便靠着杀伐果决硬生生冲出大漠占据了沙州;要论商贸发达当数洛州,其地处五州中心,洛城素有“五州通衢”之称,神州最大的二十二城都可与洛城水陆直连;要论殷实富足当数湖州,其辖内不仅有神州第一大城花都,还有众多河流湖泊,可谓农业水产工商贸易无所不通,无所不精。但五州里要论物产富饶生活闲适,当数蓉州,此州地势平坦风调雨顺,出产了神州三分之一的货品,物美价廉导致人们闲散好玩,造就了蓝都这个以美女和玩乐闻名于世的神州第二大城。
    蓉州自来重商抑武,军备废弛,辖内也无像样门派。历史上不仅有州内的多次谋反内乱,也有其他五州的多次合纵离横,几乎每隔百年就要面临灭顶之灾。
    但每次到了蓉州即将倾覆之时,相国府诸葛氏就会出现一名绝世高手,率领旧部力挽狂澜,从无例外,世称诸葛魔咒。
    城主府位于蓝都北端,相国府位于蓝都南端,一大一小两个府第由天府大道南北直连,堪称携手相望。
    相国府祖师祠堂,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手捧三香正在躬身祭拜。这青年衣着华贵却肥胖异常,全无年轻人应有的活力气势。
    青年躬身良久,嘴里念念有词,半晌才将香火插入香笼,落坐在了右手第一个蒲团上喘着粗气。
    他的对面,也就是左手第一个蒲团上,坐着一个年老枯瘦的人。烛光中,依稀就是蓉州当今相国,诸葛氏家主诸葛暮雪。
    青年道:“相父,我初接主位,蓉州内外多有不满,要不是倚仗这历代祖宗之威名,蓝都恐怕明日就会易主。”青年说着向祖宗牌位拱了拱手。
    诸葛暮雪也看了看那些祖宗牌位。这里放着的并不是青年的祖宗,他的祖宗都供在城主府刘氏祠堂里。
    老人缓缓道:“城主,守护刘氏基业乃我诸葛氏之天命,你是老城主生前指定的继承人,也是刘氏之正统血脉,我诸葛氏必与你同进退。”
    肥胖青年闻言大喜,小步跑到相父身旁坐下,低声道:“相父,敢问当世魔咒可有消息?”
    诸葛暮雪笑了笑道:“城主多虑了,魔咒乃外人之称,我诸葛氏从未敢自认。再说我诸葛一族之武力放在蓉州尚可,出了蓉州实在是一般,从未想过能培养出绝世高手。以前的那几个高手前辈出世之后就踪迹难寻,只回来了这么一堆牌位,一切都是命运使然,我诸葛家也从来没明白过。”
    第一次听闻如此秘密,当世蓉州之主刘聪险些晕倒在地“这香都上了,这……,你们能靠点谱吗?”满肚子娘话的刘聪一脸颓丧地走出祠堂,留下一脸无奈的相父坐在忽明忽暗的祠堂里叹气。
    一个十三四岁的红衣少女从柱子后面突然窜了出来,一把抱住了诸葛暮雪的脖子,笑道:“哈哈哈!笑死我了,我就知道那肥胖聪会是这副表情。想骂又不敢骂,沤死他。”
    诸葛暮雪脸上的无奈似比刚才还深了几分。佯怒道:“小武,你什么时候又躲到这儿来了?”“哼!你和那个肥胖聪都是木头,半点功力也无,他那个跟屁虫也是个废物,我略施小计就把他给引开了。”诸葛秀武说得兴起还不忘拔了拔爷爷胡子。
    “哎!我说小武啊!你要是有你姐姐一半斯文那就谢天谢地了。”枯瘦老人似经不起她折腾,起身往外走去。
    诸葛秀武努嘴道:“嘿,天天看书画画有什么用,咱们诸葛家可是蓉州之守护神,要学武才行”。
    老人闻言飞奔而回,一把捂住少女的小嘴,厉声道:“这话谁教你说的?”
    少女使劲挣脱爷爷的手,道:“风哥他们都这样说啊!再说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老人问道:“是不是沙城来的那个上官风?”见少女未答,老人肃声道:“小武你听好了!诸葛家永远是蓉州之臣子,一直都是,永远都会是。哼!守护神?你去守护吗?我警告你,少跟那些不三不四的纨绔鬼混。”说罢老人挥袖而去。
    少女呆立在空旷的祠堂里,“爷爷从来没对我这么凶过。”诸葛秀武委屈地坐在地板上掩面哭泣。“就是我去守护咋了?我才十三岁就二重境了,你凭什么取笑我?难不成你们要靠那个只会读书画画的去做守护神不成?”
    蓝都小酒馆。“小武,今天兴致高啊!大晚上的约我们来喝酒?”一群衣冠华丽的少年围着诸葛秀武或问或笑,都快把酒馆包间给挤满了。
    酒馆大厅里或是苍鹰或是猎犬,把所有桌椅都占了个满满当当,想来是这群少年的宠物。酒馆门外则狮子老虎或坐或站,甚至还有几头不知名的异兽,吓得路人纷纷绕道,想来是这群少年的坐骑。
    “哎!不说了,来来来,先陪我喝三杯”诸葛秀武推开满桌的空瓶,一脸醉意地叫道。
    一个腰缠狐尾的少年撇了撇眼,身边的少年马上倒了满满六杯酒,分别推到小武和名叫上官风的狐尾少年前面。在推杯过程中还利落地抖了抖衣袖。
    上官风端起酒杯道:“小武,来,喝酒!”说着连干了三杯,小武勉强陪了三杯,醉意又浓了几分。
    上官风道:“小武,有什么心事你给哥哥说,哥哥替你做主。”说完他摆了摆头,一群少年见势都悄悄走出了包间并关上了门。
    小武又喝了两杯,然后一股脑将刘聪、爷爷和双胞胎姐姐诸葛秀文都骂了个遍。
    上官风听罢拍案而起,骂道:“他妈的,那个死胖子就是个废柴祸害,整个刘家都是祸害。要不是你诸葛家愚忠,这蓝都城哪里还有刘家的立足之地?你爷爷也真是糊涂了,就不该扶那胖子上位。反正现在刘家也没什么像样的高手,取而代之我看也不是不可以。”
    喘了几口气,他又道:“说起双胞兄妹我气就不打一处来,你可知道我那同胞弟弟上官云?”
    小武道:“不就是那个大眼猫吗?没见过也听说过。”
    “就是他,这小子和你那姐姐如出一撤,也是整日读书写字装模作样,偏偏长辈们就喜欢他那套。我辛辛苦苦练了一身功夫,偏偏就左右不是人。所以我干脆就跑出沙城,这蓝都可比那里好玩太多。”
    看着上官风的气苦模样,小武相信他确实能懂这种感受。便问道“风哥,那你觉得是我好还是我姐姐好?”
    上官风低头凝望着小武,少女双眼迷离、俏脸红艳、特别是微张的嘴唇娇艳欲滴。
    上官风一阵眩晕,定了定神,深情道:“小武,当然是你好,你那文弱姐姐和我那脓包弟弟一个样子,我看着就来气。小武,你可知道,其实我已爱慕你多时。”说着将他的嘴唇凑了上去。
    “小武!我知道你在里面,家里人到处找你,这么晚了快跟我回去。”门外一个声音突然喊道。
    小武一惊站了起来,上官风好事未成,顿时恼羞成怒,吼道:“谁啊?找死吗?”说着一脚踹开了包间房门。
    门口站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相貌与小武一模一样,但气质却有天壤之别。
    这少女一身白裙,黑发细细撇于脑后,模样甚是温婉端庄。不用说蓝都第一美少女诸葛秀文到了。
    蓉州自古多美女,而蓉州的美女又以蓝都为最。诸葛秀文人称蓝都第一美少女,其美貌可不仅在于五官,更在于气质才华。上一任获此称号的美女不是别人,正是上一任道天教圣女柳月遥,也就是闻道的母亲。
    看到房间里的景象后,诸葛秀文美丽的俏脸瞬间布满了羞愧气愤之色。
    上官风呆立原地,第一次看到如此美色,饶是他阅女无数,此时却不知该当如何。
    小武走了两步后再也坚持不住,靠在上官风身上昏昏睡去。
    诸葛秀文上前看了看小武,又看了看上官风和包房,心下稍安,扶起小武缓缓下楼。
    快到大门口的时候,上官风终于反应了过来,大吼道:“都死了么?”
    各色少年闻言纷纷从不同房间里窜了出来。看了看诸葛姐妹又看了看上官风,机灵胆大点的连忙上前关上了大门。
    在此的可都是些达官贵族的子弟,大多知道这对美女就是蓉州柱石诸葛家的明珠。
    关一下大门已经是他们的极限,再多的事却是万万不敢再做了,只能由上官公子亲自去了结。
    上官风看着这帮龟孙子的怂样就气不打一处来。“不过这样也好,更能显示出我上官家的非同一般,你们不敢惹的不代表我上官家就不敢惹,懦弱的蓉州根本就不放在我沙州眼里,废物一般的刘氏更是不值一提。”
    想到这儿,上官风诡异地笑了笑,道:“你坏了我好事,要双倍补偿,我运气还算不错,这双倍的分量看来是够了。请吧!诸葛小姐!”说着摆手指向刚才所在的包间。
    诸葛秀文看都没看他一眼,望了眼大门道:“李伟翰,门是你关的,现在去把它打开我就当你没关过?”
    一个光膀壮硕的少年嬉笑道:“诸葛小姐,我衣服穿得少,门开着冷得很。你若是热得慌想吹吹风,只管脱点衣服啊!实在不成让风哥帮你一把也行!”说完与上官风一上一下哈哈大笑起来。其他少年则想笑不敢笑,直憋得一脸通红。
    这李家乃蓉州世族之首,势力根深蒂固。平日里就存了与诸葛家平起平坐之心。
    诸葛秀文看了看酒馆内外,不禁有些焦急。她猜妹妹定是在酒馆饮酒,但为了不让家人知道便只带了一个扈从前来。谁知会遇到这帮纨绔流氓,那扈从此时竟也不见了踪影。
    她只得叫醒妹妹,盼她能说服她的狐朋狗友。可连喊带拍了数下,妹妹竟毫无反应。
    上官风缓缓走下楼梯,道:“哎!都怪鄙人唐突了佳人,像诸葛小姐这样的美人怎能让你自己走上去呢?得抱上去才有诚意啊!”说着向李伟翰使了个眼色。
    李伟翰略做犹豫便舔着舌头走了过来。看那架势分明是想让上官风抱走姐姐,自己则抱走妹妹。
    酒馆外,夜幕中的大街空无一人。酒馆掌柜和小二早已不知所踪,连门口的狮子老虎等坐骑也悄悄躲到了巷子里。
    以酒馆大门为中心,大街两头各站着一人。酒馆大门上的红灯笼随着急风左右摇摆,在大街中间印出两个摇摆不定的黑影。
    两人一动不动,夜色里看不清衣着面目。只能依稀看出左边的人用的是刀,右边的人用的是剑。
    某一刻,用刀之人突然高高跃起,身子不断拔高,直到看不见身形。下一刻,他突然从天而降,一刀劈向用剑之人。随着一阵金属摩擦的火花和声响,两人终于在大街上斗了起来。
    街面的石板一时间沟壑纵横,刀光剑影照亮了黑暗的大街,连带着街边的瓦片门板也飞的飞响的响。
    使刀之人刀法刚猛凌厉,开合间刀尖始终不离对方要害,看来是习惯于刀尖舔血的人。
    用剑者剑法井然有序,攻守有度,像是一套高深剑法,只是他好像所学不精或是所练不熟,守有余而攻不足。看来一时半会儿两者难分高下。
    酒馆内,李伟翰粗糙的一双大手已经抱住了小武的芊腰。呆呆瞧着这个平日只敢垂涎不敢细看的蓝都尤物就这么安静地躺在自己怀里,终于得偿所愿的他双眼放光,正想肆意狂笑几声。
    不料小武却率先笑了起来,笑得很灿烂,还不忘向自己眨了眨眼。李伟翰正觉不妙,胸前已传来了一阵冰冷。一把短剑齐根没入了胸口,他放开小武捂着胸口一步步往后退,口眼大睁,退了五步后终于跌坐在地,就此毙命。
    小武上前一脚踩住其胸口,干净利落地拔出短剑,道:“这下你不怕冷了吧!”
    满场少年不由自主地一阵后背发凉,他们此刻才想起这位呆萌小妹可是一个货真价实二重境高手。
    上官风还没来得及向诸葛秀文动手就被眼前一幕惊呆了。他目眦欲裂,李伟翰可是自己的好兄弟,况且自己竟被这个小娘皮如此戏耍。
    “就以为你才是二重天吗?”
    上官风双手握掌交叉于胸口,一股紫气缓缓绕住双手,他也是上过场面杀过人的。
    “还真以为我怕了你的紫息功?我装醉不过是想先毙了那些不长眼的狗腿子。上官风,你这个口是心非的无耻好色之徒去死吧”。诸葛秀武说罢就甩手将短剑仍了出去。
    那短剑越飞越快,到达上官风眼前时已成为一团剧烈的火光,一股气浪迫使众人纷纷往后退。
    上官风双手旋转,形成一个紫色光球抵住了那柄火剑,正想将之收服,小武箭步横飞而起,一脚踢在了剑柄上,短剑随着向前半寸。
    小武倒飞而回,左脚踢向房柱,身子翻卷而回,右脚再次踢向了剑柄。
    顷刻间,小武共计踢了一十八脚,直到房柱被踢成了两段。
    那短剑已擦着上官风的胸前衣服,烧出了一个微黄的圆圈。旁观众人只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反复飞舞,接着就是一声声惊天动魄的脚踢之声。
    上官风深吸口气,一掌将紫球和火剑都打向小武,小武闪身让过,上官风双掌已到眼前,小武挥拳而上。
    一个双掌缠绕紫气,一个双拳包裹火光,随着一阵沉闷的击打声,两人竟是掌掌到身拳拳到肉的拼命打法。
    每次交击,众人只觉耳鸣目裂,心肺晃荡。诸葛秀云已躲到角落捂住了双耳。
    又一次四手交击,两人分开落地。
    小武嘴角流血,弯腰喘息,上官风也是鼻血长流,喘气不止。
    两人望向对方的眼神都有那么一股不可思议却又不肯服输的味道。
    这两人都是二重天中期,且都属于无事都要招惹是非的主,并不乏街头打斗经验,因此这一斗下来当真是旗鼓相当。
    看着那帮目瞪口呆的兄弟,上官风只觉颜面扫地,杀意倍增。他一手拄着膝盖佯装喘气,另一只手负于背后慢慢积蓄功力。
    诸葛秀文看得分明,转看小武,却发现她只是双手拄膝,双眼呆呆望向上官风。
    “小武小心!”诸葛秀文焦急大喊。但上官风蓄力已成,扭身转势将紫息劲道全力推了出去。
    小武同时也是一声娇喝,双手全力向上招引,小臂并拢挡在了身前。
    一股硕大的紫息劲打在了小武双臂上,将她远远推了出去。空中的小武接连砸碎了三间包房隔板并重重砸在了墙壁上,口吐鲜血并瘫倒在了地上。
    随着两声巨响,酒馆大门的两扇门板倒飞而回,一黄一蓝两个身影飞身而入。
    蓝色身影飞至小武身旁,二话不说就抵着小武后背全力输入淡蓝色真气。
    黄色身影飞至上官风身前却是呆若木鸡。众人跟着看了过去,只见上官风胸口露出一点剑尖,鲜血沿着剑尖滴落在地,后背上则冒出了半截剑炳。
    上官风剧烈咳嗽起来,血水混着内脏吐在了地上。
    “诸葛家,你们等着!”黄衣刀客怒吼一声抱起上官风飞出了酒馆,听得一声虎啸,想是走远了。
    第二天,消息传出,诸葛秀武于小酒馆斩杀李伟翰并重伤上官风。
    蓝都为之哗然。一个是蓉州大都督李牧的独子,一个是蓉州相国诸葛暮雪的爱孙,一个更是上官风云的长子。这场豪门恶斗成为了蓝都大街小巷今后一年的谈资。
    喧闹的背后并无人知晓上官风在回沙州的路上已不治而亡。诸葛秀武则双臂粉碎从此无法习武。而另一个被大家忽视的角色——诸葛秀文,在一个月后就走进了诸葛氏的圣地——卧龙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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