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狱中仰望天堂

第22章


吃饭的时候阿宝等的心思已经不在上面了,他们只惦记着中午阿祥提起过的那个浴足店。所以面对华强的频频劝酒他们也不再象上次那样酒到必干了。我笑着对有点不解的华强说:“强哥,你就别让他们喝啦,他们还留着劲要去交黑粮呢。” 华强显然没听懂黑粮的意思,问道:“七子你话交么也?”我哈哈笑道:“强哥,这饭店里有鸡吗?叫上几盘给我这几个兄弟吃吧。” 这下华强明白了,也哈哈笑了起来,转头对阿祥说:“祥仔,七哥这条线你照顾的,食左饭一定要带七哥的兄弟去爽爽啊。”阿祥笑嘻嘻地应了一声。
  因为我放开着喝的酒。所以吃完饭辞别了华强便让阿祥先送我回宾馆。昏头昏脑倒在床上,耳听着阿宝他们在问阿祥去哪里逍遥,我撑起身补了一句:“你们几个玩儿就玩了,别惹什么事儿啊,咱明天还有正事呢。” 几个兄弟应着就出了房间。我也换了姿势沉沉睡去。
  睡了个把小时的样子,兜里的手机响了,我一接,只听朱静变着嗓子用那种广东普通话说道:“先生,要不要什么服务啊?” 我没好声气地骂道:“操,你妈的吃饱了撑的啊?我正睡觉呢。” 朱静咯咯轻笑了一声,又道:“没关系的啦,先生你管你睡,我管我给你服务啦。” 我说:“傻不傻啊你?蒙我你也换个电话呢,我房间里的电话号码要不要?” 朱静变回了自己的声音,说道:“那我只知道你的手机嘛,到了也不知道给我一个电话的。” 我爬起来,从床头柜上取过根烟:“晚上被广东佬灌多了,正睡着呢。” 朱静哦了一声道:“想我没啊?” 我乐了:“走前刚喂饱了你,又饿啦?” 朱静嗔道:“去去去,没个好话的。对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我想了想,说:“估计还要个两,三天的,回去前我给你电话吧。” 朱静停了会儿又说:“广东那地儿挺乱的,你自个儿小心啊。” 我一撇嘴:“乱怕什么?谁动动我试试。” 朱静急道:“我说的不是那个乱……” 我哈哈笑道:“你就别几歪啦。”
  挂了电话顿觉睡意全无,跑进浴室冲了把澡后我站在窗台边又点了棵烟。宾馆楼下有个小小的夜排挡,三两张桌子,几把椅子,挑起盏明晃晃的灯泡,两个中年夫妻模样的人正忙前忙后招呼着客人。我望着他们一个炒菜,一个端茶送水,虽忙却很默契的样子。这也是一种人生,一种与我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他们根本不会想到,在这样的一个深夜里,有个从北方来的年轻人在黑暗处默默注视着他们。他们也无法相象这个年轻人身上居然还背着几条人命,或许在将来的日子里还会多背几条。我抽着烟,心想如果我现在下去在他们的摊位上吃点东西的话,他们也一样会热情地招待我,介绍几个拿手的小炒给我。可能他们会听着我的口音问我老家在哪里,聊过几句后那个老板还可能发根烟给我,和我聊聊他早年在外闯荡的经历。我也会告诉他们我老家是哪里,多大岁数了;也会在老板吹嘘他早年经历的时候垫上几块砖,发出几声言不由衷地赞叹。可是,不同的是什么呢?
不同的是他们和我讲的基本都是真话,而我说出口的基本都不是真话。我不能告诉他们我此行的真正目的,我只能瞎编个理由说我是出差来的。我也不能谈我过往的经历,不能告诉他们我断过别人几条手脚。虽然我们同在一个沉沉的夜里,但他们回家后一觉醒来是阳光,而我,注定了只能在黑暗中渐行渐远。
[ Last edited by panyuan on 2004-6-17 at 00: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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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 panyuan     时间: 2004-6-17 12:14 AM
               (七十三)
  世上很多事看起来都很容易,但真正做起来才会发现其实并不那么简单。就拿这次押车来说,我们原本都以为只是跟着车走,肚子饿了吃饭,口渴了喝水那么简单。但到车一上了路,才发现在公路上讨口饭吃没点觉悟和脑子还真不行。
  从广东往北一共有两条车行路线,一是走沿海,福建浙江一线,相对来说快点,另一条是走内地,湖北江西一线,因为路况差,所以慢些。和司机讨论了良久,我们最后还是决定走内地一线。两个司机其实是父子,姓张,江西奉新人。父亲是老长途,在这条路上已跑了经年,儿子念完初中后在上海混了几年,看看挣不到什么钱便被老子揪着一起来跑运输。阿祥以前也介绍过几次生意给老张,所以老张对我们做什么买卖的心里也有数。但人在外面跑多了,学会了只看不说。这一车光我们的货就给他七千运输费,老张只想着怎么把买车的钱早点挣回来,至于车上运的什么,只要不是白粉枪支,他绝不会多嘴问一句的。车快出广东的时候老张倒还好心的提醒了一句,说万一有路检什么的,让我们只说是电子元件。之所以要走内陆也是老张的建议,他说福建一带走私比较多,查的也比较严,万一有什么事的话虽说暗底下塞点钱也能过,但他还是不想让我们多花钱。我心里暗乐着,看来小宝出发前说的那五百块奖励还真起点作用。
  车快出粤北地界的时候就遇上了堵车,一问对面交汇的车才知道前面出了车祸,一辆长途大客车翻了。粤北都是山路,一来一往只两条道,都急着赶路,根本不可能从对面那条车道上借路的。站在卡车门边的踏板上我望了望盘旋的山道,前方堵着的车一直排到对面的那个山头。我钻回车里对老张道:“你看这要堵到什么时候?有没有别的地方可以绕一下的?”老张叹了口气道:“估计得到明天中午,现在天都那么晚了,管段的人早回家了,让他们再赶过来把车拖走谁愿意呀?出事那地儿好点的一来一去轮着过,要对面的车死咬住不放,我们这边也就只有一点点挨了。小宝在一边接话道:”我早他妈说走福建了吧,瞧现在,这一堵妈X的车动都不动。“ 我说:”你给我关了,别他妈一点建设性都没有,上路前人老张知道这儿会堵车啊?“小宝咕哝了一句,朝窗外吐了口痰,摸出烟点上。老张看小宝动气了,尴尬的笑道:”小师傅你别急,最多以后我和我儿子紧着点开,咱吃饭都随便点,这点时间也能抓回来不少。“我朝老张一摆手,说:”甭理他,他就这鸟脾气。我们都会开车,学的时候也是B照,过后你们要累了我们也能替一下。“老张厚道地笑道:”那是那是,谁不想早点回家呢? 跑完这趟我们也只拉点顺道的货回家了,我老婆还在家里歇着病呢。“ 我递了根烟给老张,侧身半躺下:”我先睡会儿。“
  才上半夜,我就在刺骨的寒冷中醒来。已经换了小张在开车。老张和小宝都各自卷缩在座位上打着瞌睡。我抬眼张望了一下车外,黄昏长长的车队现在变成了首尾相接的灯龙。大大小小或黄或白的车灯在漆黑的夜里分外醒目。我竖了竖衣领,问道:“小张,都开了多远啦?” 小张回过头,带着一脸的疲倦答说:“才开了五公里多点。” 我骂了声操,拍拍靠在椅背上的老张:“咱俩换个座,后面地儿大,你爬后面来眯着吧。”老张半推半就地和我换了个座。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我就着老张的茶缸子喝了口早已冰凉的茶水,掏出烟点上。
  正如老张所预料的,直到第二天中午路况才稍微好转起来。虽然我们还看不到前面的情况,但车移动的速度明显快起来了。挨到差不多天又快黑的时候,我们的车经过了那辆出事的大客车。车已经被拖在路边的沟里,不少同样一脸倦怠的乘客正站在车边摇手示意搭车,有些手里直接就拿着钱,冲路过的司机挥着手。小宝这会儿也醒了,趴在窗边一会说这个妞不错,一会说那个妞可惜老了点。
  自此之后我们基本没再遇上过堵车,老张父子一醒一睡轮着把车子开得跟飞似的。不过到底是小张没什么跑长途的经验,第三天的中午在湖北错过了他们惯去的那个饭铺。等老张醒来后才发现了小张的错误,开口便骂他儿子糊涂。我说哪儿吃不是一样吃,过会儿下了山随便找一地儿吃了算。老张解释说这一路上黑店不少,四菜一汤上千都敢跟你要。我笑说不用那么紧张,有我和小宝在白吃都行。
  不一会儿,车便下了上,在一类似山坳的地方我们看到间孤零零的饭铺。车刚减了点速度,打饭铺里就奔出俩浓装艳抹的妞来,冲着我们的车子直招手。小宝一看就乐了:“嘿,七哥你瞧,就这地儿还玩这套,看来真是全国统一标准呐。” 我没回答,望望那饭铺从外面看还算干净,便对开着车的小张说:“就这儿吧,都饿坏了。”
  饭铺不大,三四间屋的样子,坐下后听见隔壁还有人正打着麻将。老张不放心地朝停在门口的车张望了一下,说道:“要不我们不吃了吧?再开个一百多就有一镇子了。”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刚才那俩招手的妞里端着茶走了过来,接口道:“哎哟,师傅别说走呀,这茶都给您倒来了。开了不少路了吧?一会儿上后面我给您轻松轻松?”老张板着脸摆手道:“不了不了,我们吃点饭还紧着赶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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