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狱中仰望天堂

在梦中做着其他所有事情的同时，我都一直努力想看清楚那个人，可是，我总是无法看见。每次几乎快看到的时候，梦境总是跳跃到了下一个场景。直到我终于把对手中最后一个人放倒了，那张模糊的脸才渐渐变得清晰起来。我喃喃道：“妈，下雨了，咱们回家吧。”妈微笑着说：“七子，起来吃点东西吧。”妈向来是叫我七月的，从不叫我七子。于是我努力睁开眼睛，头顶上方是朱静愁苦的脸，眼泪正一滴滴掉在我的额头。
  
  我按住腰挣扎着坐起来，笑道：“你怎么来了？”朱静摇摇头，抬手抹了抹眼泪。推门而进的四哥接话道：“是我给阿静打的电话，你小子伤成这样总得让你老婆知道吧？”我苦笑了一下：“嘿嘿，打不过人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四哥道：“得，不说这个了。我刚叫厨房做了点菜，一会儿就送上来。你先吃点吧，都睡了一天了。我就不陪你了，今儿良哥那里来了好几个朋友，我还得下去招呼呢。”说完，四哥又转头对朱静道：“阿静，七子要喝酒的话你给他拿，就在墙边的酒柜里。”
  
  看着四哥关上门出去了，我拍拍朱静的脸，道：“别苦着个脸，又不是第一回见我这样。你带膏药了吗？帮我腰这里给贴几块。”说着，我背转身，脱了衬衣，不去看朱静的眼泪。朱静不说话，从提包里拿出膏药，一包包撕开，又摸索着我背上腰后的淤青一张张帮我贴上。贴了一会儿，我见朱静还是一言不发，便故意装作很疼的样子倒抽了一口冷气。果然，朱静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哪里弄疼你了？”我呵呵一乐：“我还以为你真哑巴了呢。”朱静在我肩头拍了一下，破涕为笑道：“你昨晚到底办什么事去了？为什么一帮子兄弟去就你一个这样，别人都好好的？”我愣了一下，心想这妞现在也开始长心眼了。点上根烟，我解释说：“本来是去谈生意的，没想到对方会动手。后来吃了点亏才把小宝他们叫上的。”朱静接着又问：“那你不会多带几个人？非要自己一个人去？”我吐了个烟圈，笑道：“你和良嫂在饭店坐镇也不会天天别着把刀子吧？”朱静怔了怔道：“那……那不是一回事。”我还是笑着说：“怎么不是一回事？那就叫防不胜防。”
  
  我和朱静正吃着厨房里送上来的菜，四哥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我嚼着嘴里的菜，也没问是谁，就冲电话嘟哝道：“四哥不在，过会儿再打来啊。”良哥在电话那头道：“不找四哥，就找你。”我呵呵乐道：“哦，是哥哥啊。”良哥停了一下，说：“怎么了？吃大亏啦？”我答道：“没啊，小事儿，都已经摆平了。”良哥骂了声操，接着道：“别装了你，我都听小宝说了，以前老蜜的事儿吧？”一听良哥也说老蜜这个词，我忍着嘴角的疼痛，哈哈笑了起来：“这大嘴小宝，我啥秘密都没了。”良哥在电话那头也笑了：“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说羊肉没吃到，惹了一身……”我急道：“别损我了哥哥，我这正跟阿静吃着饭呢。”良哥听到朱静也在，就止住了玩笑话题：“广东那边你还去的了吗？要不先休息几天再说？”我答说：“没问题，我和阿祥说定了这几天要去的，准备明天就走。再说黄开那里昨晚也已经谈妥了，以后他就挂在咱们底下进片子。两头的事儿都等着去办，我这点小伤还抗的住。”良哥赞许的恩了一声，道：“那行，你自己看着办吧，反正那一摊你管住了就行。”临挂电话前良哥又加了一句：“对了七子，那个大军是不是飘粉（吸毒）了？你给问问。”我刚想为大军分辩几句，良哥又接着道：“公司的规矩七子你也清楚，我也不多罗嗦了。先这样吧，我还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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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 土枪     时间: 2004-7-21 12:22 PM
  
  （109）
  
  第二天，眯着依旧肿胀的右眼，我和小宝两个再次坐上了去广州的飞机。
  
  将近一年的合作下来，我们跟华强的关系已经相当熟络了。发货和结帐也都走上了轨道，不用象刚开始那样还要开箱验货。也正因为在碟片这一路生意上管理得当，华强由此聚敛了不少资金。既然是做生意，不分黑白都总是想把蛋糕越做越大的。华强也不例外，和他手下阿祥在电话里告诉我的那样，华强决定自己开流水线生产碟片了。作为华强的下家来说，我们能直接从一线拿货就意味着享有更低的价格。而我心里也很清楚，天下没有白吃的蛋糕，你想拿低价，你的进货量就必须上去。广东此行的目的其实很简单，在南江碟片进货量增加的前提下和华强讨价还价。
  
  到了石排后照例由阿祥带着几个兄弟出面招待吃饭，席间杯来盏往随意聊了些他们老大华强自己开碟片流水线的事。对于我脸上的伤阿祥只字不问当没看见。酒喝到一半时他手下的一个小弟吹捧我问我是不是以一敌三，被阿祥狠狠瞪了一眼。我比较欣赏阿祥这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于是端起酒杯碰了下他的杯子。阿祥冲我会意地笑笑，两人一起喝光了杯中的酒。
  
  出来混久了的都知道其实面子这东西是互相给的。象我脸上挂着这样的伤，不用说就是打架吃了亏。阿祥清楚我在南江道上的位置，能被人打成这样对方也一定不弱。就算是朋友间出于关心问个缘由，把事情讲明白后依旧是下了我的面子，毕竟现在能看到的是我脸上的伤，而不是最后被放平的对方。所以阿祥是个聪明人，看我自己不提这事，他也索性装傻装到底。
  
  阿祥的聪明不仅在于此，在碟片价格上的谈判也尽显其利。以前的价格是良哥跟华强早已谈妥了的，虽说年间略有过下调，但也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而这次就不同了，大家心里都清楚价格的下调会是个较大的幅度。各为其主，我和阿祥的私人交情再好，到这生意场上也不管什么用了。看看喝的差不多了，我笑咪咪地问道：“阿祥，你看晚上什么时候有空咱们聊聊啊？”阿祥一边招呼上甜点，一边答说：“不急不急，七哥和小宝哥你们也有段日子没来了，晚上我安排两位去蒸桑那，休息好了我们明天再聊。”见阿祥打起了太极拳，我也摆出一副轻松的姿态来：“哈哈，好，到了这里就听你的，你安排吧。”阿祥把一小碗冰镇红豆沙放到我面前，笑道：“七哥，来广东了就放松放松嘛，我们这里别的没什么，就是小姐多，哈哈。”我瞄了一眼小宝，他端着碗红豆沙正低头吃着，装没听见我们在谈什么。我心想小宝真长进了不少，知道这次来要谈正事，居然能忍住不在小姐这事上插话。
  
  晚饭后由阿祥安排去了间桑那房。冲洗过后我特意要了个有两张按摩床的房间。
  
  阿祥点名来给我们做服务的小姐确实不错，手法很地道。按摩了一会儿，我侧头问趴在另一张床上的小宝：“说说，你估计能把价钱压多少？”小宝微微睁着眼睛：“恩……我觉得能下两成。”我笑了笑：“应该不止，至少能有三成。”小宝睁大了眼睛：“能有那么多？”我答说：“是啊，但要看怎么谈了。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价格一定要死命的往下压。你想过没有？如果我们进价高了，放出去的价钱也就随着会高。南江附近要有什么地方拿的价比我们低，不定有些大包会跟咱们玩什么猫腻。就拿黄开来说，这老狐狸肯跟咱们做不就图着咱们的价好么？要有其他人能出更底的价，他还会跟咱们来他妈的既往不咎？所以这次和阿祥这块就是要一步到位，弄好了不定咱们还能往南江附近发货”小宝接过话问：“那……七哥你看该怎么谈？”我扔了支烟给小宝，接着道：“阿祥也不笨，知道我们是有备而来的，但他不知道我们具体能把进货量拔高多少。咱们明天谈的时候一点点把量透出去，价也一点点往下压，别一下子给报实了。”小宝乐着道：“呵呵，这我明白，跟吃他妈广东甘蔗一样，要一口口来。”我吸了口烟，又道：“昨儿让你跟阿贵小夏他们再对一对数你对了没有？每月一百五十箱出头肯定能保证？”小宝到道：“没问题，加上黄开那头的肯定过这数。”我恩了一声，徐徐吐出嘴里的烟：“行，那我放心了，明天就从一百十箱开始谈，每十箱一个档位跟阿祥压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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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 土枪     时间: 2004-7-25 10:07 PM
  （110）
  
  正说着，替我按摩的那个小姐嗲嗲地问道：“两位老板是祥哥的朋友啊？都没怎么见过呢。” 小宝笑着接过话：“我们都是祥哥的小弟，刚从外地赶来投奔祥哥的。”小宝身后的那个小姐轻拍了小宝一下：“老板就别骗人了，从没见过祥哥对小弟有这么客气的。松个骨还横关照竖关照的。”话音刚落，我明显感觉到正在背上游走的手停顿了一下，然后响起两声颇带掩饰的轻咳。小宝的那个小姐立即闭起嘴，一声不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