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痴导游

    “你的老师们好亲切啊！感觉他们经历都很丰富！”
    何欢笑道：“毕竟是做旅游的。他们都是有实践经验的很好的老师。喜欢拿具体事例来讲，讲课像讲故事一样。
    比如英语老师，她经常跟我们讲她在国外遇到的那些事，一些俚语、俗语，就带出来了，印象特别深刻。
    因为旅游英语不止掌握书面语言嘛，要结合当地的实际情况。我们还有这么多方言和不同习俗呢，国外也是一样。这方面她就讲得极好！
    秦老师也是，教我们导游业务嘛，也是主课。理论其实很枯燥，但是他就喜欢讲他带团时候遇到的有趣的事。
    可能正是因为他们，我们才对旅游这个行业充满了憧憬和热情吧！”
    龙腾转头看着他，他的眼里有光，少有人热爱自己的工作如他。
    但今天见的这些人，都热爱着自己的工作！
    “我以为要听一晚上训话，没想到听了一晚上八卦！”
    何欢看看她，带龙姑娘见的人也多了。她虽然总是坐在他身边当听众，但还是落落大方。
    面对她那一堆亲戚，她是冷漠的。但在他家，她又不能摆着冷冷的脸色，所以无所适从。催婚催生，难免让她陷入当初她妈妈那样无法自主，小家被大家搞破的恐惧。
    何欢握着她的手，“父母之爱子女，则为之计深远。这个深远第一件就是终身大事。这是我国传统嘛。又因为是亲人，就觉得你的什么他都可以做主。
    但老师和朋友，不管咱们的终身，只关心你的前途和感受。角度不同，但这种距离感刚刚好。所以，很多事情宁愿找朋友老师，不会找父母亲戚。
    我第一次迷路赔钱，就是室友们凑出来的。”
    走到了宿舍楼下，何欢仰头。看着一排排窗口，龙腾问：“你知道你是哪间宿舍吗？”
    “我在数。”
    “笨蛋！”龙腾抬手指着一个窗口，“那里！”
    何欢看看窗口和阳台，又转头看看她，笑了。
    夜幕初降，学生们、情侣们来来往往。
    两人站在树下，说实话，出来这一年经历了太多事，何欢心态已不是当初。但今天老师说他们正当青春，又突然觉得既不要为未来忧虑，也不要为过去慨叹。
    牵着手在树下慢慢走着。
    “你的室友们是真好，刚毕业都没钱吧？”
    “嗯。在学校时也没钱。梦梦谈恋爱了，也是找我们混饭、借钱，不敢向家里要钱。虽然我们已经十八岁，有很多梦想，但毕竟还不能自己挣钱。
    但是心态上，长大后再向父母伸手要钱就会很羞耻很愧疚。像龙姑娘这样的是继承家业，像我们，是啃老，是被唾弃的。”
    龙腾大笑，又心疼地抱住他的胳膊。仙女也舔舔他的下巴安慰。
    “大家对普通人的能力和道德标准要求太高。所以现在有很多人遇事找朋友借钱，不找父母亲戚。只有结婚生子这样的事才找父母，通知亲戚。
    衣锦归乡的项羽，后来无颜见江东父老。家乡就是一个你回忆、眷恋，别人说它不好你会生气，但落魄和孤家寡人时回不去的地方。
    项羽的失败就在于太爱家乡，所以走不远。为天下者，四海为家，朋友遍地，不畏流言蜚语，心安处即是家乡。”
    龙腾看着他，眼睛熠熠生辉，他也为天下，不为帝王的坐天下，而为游子的走天下。
    靠在他肩上，“我会陪着你的呢。”
    “嗯。”
    真希望龙王爷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等陈老师的这几天，何欢就带着龙姑娘回自己工作过的景区。
    第一个还是跑马山。
    何欢走进游客中心，走到苏组长面前，把一罐龙井茶摆在茶台上。
    苏小梅眼睛一亮，又看看龙腾，“我知道，这是真正的龙井茶！”
    何欢笑道：“对，从她家拿的。今年明前龙井，外面可买不到。”
    “谢谢龙姑娘。”
    “您喜欢就好。”
    苏组长收起来。
    “你不泡给我尝尝吗？”
    “你江南走遍了，还没喝够？”
    何欢笑了，要说呢，这次去江南，不好意思拿走，但招待的确实不错。
    龙井产量稀少，不懂茶的人送了也浪费，除了老师和程局，也就给苏组长准备了。
    这时候大多数讲解员都出团了，何欢也带着龙姑娘和仙女再爬一遍跑马山。
    杜鹃正盛，如云似霞，喂了松鼠，逍逍遥遥地玩到傍晚下来，和同事们到北大门聚餐。
    干了杯，何欢把珍珠手链拿出来，送给梁玉和林小鹿。
    “为什么我们没有？”其他女讲解员道。
    魏学舟道：“这还用说！何欢跟她们同居过的！”
    梁玉推一下魏学舟，“你没有跟我们同居？”
    林小鹿看着龙姑娘，“他俩跟我们是室友，一人一间，龙姑娘你不要介意。”
    龙腾笑着点点头，“我没有介意，所以送一串手链给你们，谢谢你们照顾他，希望你们喜欢。”
    “喜欢喜欢！”
    魏学舟说：“龙姑娘！我也照顾过他的！”
    “谢谢舟哥照顾，你多喝两杯！”何欢给他倒了一杯啤酒，凑到他嘴边。
    大家笑起来。
    何欢又拿出四个盒子，送给办公室四个姐姐，“谢谢姐姐们当初对我的照顾，这是龙姑娘送你们的。”
    四位姐姐喜笑颜开，“谢谢龙姑娘！”
    “没白疼你！”
    “龙姑娘你确实该谢谢我们，当初小白龙一进办公室，那简直是一身清纯惹人怜爱，想狠狠捏碎他，又想好好保护他。我们都十分克制，才拿捏了这中间的度，留给了你一个完整的小白龙。”乐姐说。
    一群人笑翻，何欢捂脸。
    “你别带我们！”莉姐推了她一把，“我一直都当小白龙是弟弟！”
    “乐姐这嘴，不知道姐夫受不受得了。”何欢道。
    大家又狂笑起来。何欢再次捂脸，他就字面意义，大家又想歪了。在女司机面前，还是闭嘴吧。
    “你们看，小白龙这一年没白混，还是调教出来了。”乐姐道，“当初跟他开个玩笑他那个面红耳赤的，现在都自动往下接了，果然是长大了啊！”
    同事们笑疯了。
    龙腾虽红着脸，却也含着笑容。看得出来，跑马山的同事，是最宠爱他的，也没把她当外人。
    说着何欢在跑马山的各种趣事。
    近尾声，把酒匀完了，一群人举起杯，乐姐难得一脸正经，“龙姑娘，我们这好弟弟就交给你了！不听话尽管带回来让我们教育！姐姐教你拿捏他！”
    “哈哈哈……”
    苏小梅还是真的正经，“祝你们俩永远幸福！前程似锦！干杯！”
    “干杯！”
    在饭店门口，又跟他们拥抱，何欢抱着苏组长不撒手，“苏组长，你是我的第一个组长，我最爱你了。”
    众人大笑，起哄：“这么爱，亲一个！亲一个！”
    除了小白龙，谁也不敢在苏组长面前闹啊！就喜欢闹组长！
    苏小梅偏头躲开，看到一辆出租过来，推推他，“走吧！你第一次离开跑马山，搞得大家哭哭啼啼，结果没几天又回来了！真是白哭了！以后还是常回来！”
    同事们大笑，但出租车真到跟前停下了，大家的笑声戛然而止，含着泪，把他推进车里。
    以后要像现在这样常回来，不容易了。
    车子开走，何欢转头望着后面的同事们，热泪盈眶。龙腾看看他，也转头看着后面，也热泪盈眶。大家都望着车，没走呢。
    “他们真的好喜欢你啊！”
    “嗯呐。”
    晕晕地下了出租，走在昏暗的小区路上，何欢说：“明天要去石头城了。”
    “为什么特意提一下？”
    “哪有特意提？”何欢说，“我就是请示一下龙姑娘。”
    “知道了。”
    “你是有点帝王气质在身上。”何欢笑道。
    石头城确实令何欢心情复杂。从此看石头，都想小白龙！正是在石头城一夜成名！也误了一个姑娘。
    白天他们都要上班，何欢也没像去跑马山那样去重游一遍。喝了酒，也睡得比较晚。下午，肖总亲自开车来接他。
    不是二哥饭店，是一家大得多高档得多的大酒店。
    到门口停下车，“小白龙！”一群人冲过来。
    两人下车，龙腾微笑着静静地站在他身边。阿姿雅站在人群后面，两个姑娘视线一触，又移开。
    阿黑哥们抱了他，阿诗玛们也过来抱他。
    “这个风一样的男人，也有跟着别人走的一天！”
    阿诗玛们看看龙腾，“确实漂亮呢！”
    她们抱完了，“来！阿姿雅！来抱！”一个阿诗玛招手。
    “你不是说你从没抱过小白龙吗？”
    “快点啊！再不抱他要出国了！”
    何欢一阵尴尬，这群撒尼姑娘还在为阿姿雅鸣不平吗？故意在龙姑娘面前示威？
    李茂想阻止，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生怕龙姑娘生气，小白龙扭头就走。
    看看龙腾，却依然微笑着，看着阿姿雅。
    这是迎战吗？
    好怕！女人，果然是不稳定因素。
    大家都看着阿姿雅，这时候不抱反而说不过去！
    阿姿雅慢慢走过来，撒尼姑娘们一脸兴奋，肖总、李茂担心地看着她，怕事情闹僵。
    但现在谁也不敢过去拉开阿姿雅，那太刻意了！不尴尬也尴尬了！
    在紧张的气氛中，阿姿雅走到两人面前，看看小白龙，抱住龙腾，“龙姑娘，欢迎来到石头城！”
    何欢松了一口气。
    “谢谢。”龙腾也抬手抱抱她。
    这场面没想到！但总算把这个尴尬的局面打破了。
    “走走走！”李茂扬手招呼，生怕再生枝节。
    大家都进去里面。
    饭菜很丰盛，比起跑马山在北大门招待，石头城是特意准备了的。何欢有点难过，一旦涉及感情，果然朋友也难做，生分了。
    大家也没再提过去的事，也不开玩笑。既不提他和龙姑娘才子佳人游江南的佳话，也不提他和格桑花石头城对歌的事。
    刻意绕开了两个姑娘的话题，不如在跑马山放得开。
    石头城只准备了阿姿雅的手链，龙腾没有拿出来，何欢也觉得不好送。事情比他想的更复杂一些。以为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就像林小鹿一样，早已成过眼烟云。
    不知道阿姿雅有没有走出来。但是单送她手链，撒尼姑娘们肯定要起哄。说是龙姑娘送的，又显得像胜利者的挑衅。
    眼看送行宴结束，肖总站起来，也不顾阿姿雅怎么想了，毕竟是领导，小白龙带着女朋友回来跟他们告别，他不能只顾儿女私情。
    举起杯，“小白龙，龙姑娘，祝你们和和美美，顺顺利利！”
    大家都举起杯。
    结束了，龙腾都没送手链。不知道是不想送了还是没找到时机送。
    到外面，何欢跟大家告别了，眼看阿姿雅被姑娘们簇拥着，要走了。
    “阿姿雅！”龙腾出声。
    姑娘们都回过头来，阿姿雅看着她，“嗯？”
    龙腾没有说话，但可能是女人间的默契吧，阿姿雅走了回来。
    姑娘们好奇，但还是先走了。
    龙腾从包里拿出盒子，“这是送你的礼物，希望你喜欢。”
    这是女人的事！何欢赶忙跑到肖总和李茂身边。
    两个男人默契地看看，就跟他聊天，问去国外准备得怎么样，以后打算还回不回来？
    “为什么送我？”阿姿雅看着龙姑娘。
    “也送了他那些女同事。”
    “哦。”阿姿雅一脸落寞。
    “并不是每一个女同事，只是他认为照顾过他，对他很好的人。”
    “哦。”
    “我知道，你可能想过，不只是他的女同事。但没有我，你们也不会在一起的。”
    阿姿雅看着她，有点生气，点点头，“对！没有你，我们也不会在一起。祝福你们，你很漂亮，你们很般配。”
    龙腾看着她，“难道我只有漂亮吗？难道他只看外表吗？”
    “那还有什么？喜欢他的很多，但你是最漂亮的。”
    龙腾笑了，“谢谢夸奖。喜欢他的是很多，但你们喜欢的都是小白龙，我喜欢的是何欢。当然我也喜欢小白龙。”
    “嗯？”阿姿雅一头雾水，小白龙和何欢不是一个人吗？不过真要问这么一个问题，好像确实，她对何欢很陌生，对小白龙却念念不忘！
    “世人都知道你是格桑花，但你是阿姿雅。格桑花是大家的，但阿姿雅是你家人、你朋友的。
    何欢提起你，都说阿姿雅，很少说格桑花，虽然这个名称就是他叫出来的。但是他还是习惯说阿姿雅，他是不是你的朋友？
    所以，这是我送你的，也是他送你的，希望你能快乐。”
    阿姿雅懵懵地看着她。
    “小白龙是你们大家的，何欢，是我的。”
    阿姿雅好像被心里突起的一股情绪呛到了，眼泪冒出来。
    龙腾眼眶也红了，“很抱歉我喜欢的人，有一部分是你喜欢的，我把他带走了，我会照顾好他的。谢谢你对他的喜欢。”
    龙腾把装珍珠手链的盒子往她面前递了递，“你的是粉色的，是我喜欢的，希望你也喜欢。”
    阿姿雅眼泪奔涌，终于听懂了，她的意思是她只喜欢一部分何欢，自己想象中的小白龙，不是全部的何欢，而龙姑娘，喜欢他的全部。
    没有接盒子，上前一步，抱住她。
    旁边三个男人看着两个姑娘在那边抱头痛哭，愣了一阵，转过头来。
    肖总掏出烟，“你们抽烟吗？”
    “我也来一支。”李茂说。
    何欢望着两个姑娘，转头，伸出手，“给我一根拿着。”
    终于两个姑娘分开了，阿姿雅接过盒子，“谢谢。”打开，看着里面莹润的粉色的珍珠手链，“是我喜欢的。”
    看她们好了，肖总的司机已经在旁边等了半天，本来打算留小白龙住，但上回就是留他一住，才闹得这么僵的。
    走到车边，何欢又转身跟肖总和李茂拥抱。虽然在石头城只待了一周，但何欢还是印象深刻。
    两人也万分不舍，只待了一周，但他已经进了石头城导游词里。
    石头真好看，不如小白龙。从此看石头，都想小白龙！
    小白龙已经成了铭刻在石头城的符号，吸引着千千万万游客。
    两人用力抱了他一下，放开。
    阿姿雅站在旁边，何欢转向她，微微张开手臂，阿姿雅抿抿嘴，走过来，抱着他。
    龙腾就站在旁边。
    两个男人快哭了，这是什么感人的场面？
    万语千言，融于一抱。
    何欢放开她，“阿姿雅，愿你找到自己的幸福。”
    阿姿雅……她一直没有注意，她一直叫他小白龙，他一直叫她阿姿雅。啊！姿态优雅！
    往事翩跹，浮于脑际，姿态优雅地看着他牵着龙姑娘上车，三人目送红色的车尾灯消失在视线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