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平等

第54章


帕利夏,他甚至并不由于存在印度贱民和印度外邦贱民而感到惊奇;他承认自己拥有的权利只是他所继承的权利;也可以这么说,他了解自己和认识自己,只是因为他了解哺育了他的人们,他们在他之前,在跟他一样诞生的同一块土地上或同一田野上度过一生,因而这个人只是由于他祖先的存在才真实地存在;要是他没有祖先称呼的话,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他就回到乌有之乡,他就不存在了。    
  ②玛尔什代锡(Melchisédech),《圣经》里沙莱姆国王,上帝的司祭。他在犹太人和基督教徒的心目中则是一位救世主。——译者    
  ③亚伯拉罕,原意为“万民之父”,上帝应允他子孙满堂,多如繁星,并命令他和子孙后代都受割礼,作为与上帝立约的标记。——译者    
  你们提出同样的问题去问中古时期的希腊人、罗马人,他们将指着周围的城邦回答你们。神圣的罗马公民,这是罗马演说家为了保卫安全反对酷刑向他的听众们所喊出来的响亮称呼。难道人们看不到圣保罗本人,这位摧毁国家等级制的伟大人物,不得不为了保卫自己而求助于这罗马公民的头衔!在中古时期,人们不再关闭在诞生他的那个等级内,而是关闭在国家的等级阶层中;首先他诞生后成为他国家的臣民,他的权利来自他的这种资格。他享有权利,因为他当时生活在与他周围的人们共同组成的某个社会之中。他和他的同胞组成一种联盟,一个城邦,每个人的权利,以及所有的权利都由此而来。但是这个城邦是和人类的其他城邦分开来的,如同诞生的等级阶层那样。继婆罗门和印度贱民的双重性而来的是希腊人和蛮族人的双重性。因而人与人的结社只限于人类中非常狭小的一部分人当中。一个人只是跟所有和他一起组成同一个城邦的人们结社;但是他反对所有其他人,反之亦然,所有其他人也一起反对他。所有其他人都是他的外邦人、蛮族人。    
  这样他对他们发起战争,并把他们沦为奴隶,或者他自己沦为他们的奴隶。因而他的城邦,既能代表他的威力,同时也限制了他的威力:单从他面临的敌人这一点来说,他是弱小的;单从他拥有的奴隶这一点来说,他自己也是奴隶。    
  最后,请你们就同样的问题去问封建时代的人,中世纪的人,或者去问继承了中世纪人的现代资产者,他们不知不觉地在同一种制度下①生活。中世纪的人将会给你指出他的城墙工事,并把你带到他田地的边缘。这块土地属于他,但是他也属于这块土地:倒是土地限制了他,组成了他。如果国王毁坏了他的庄园,他的全部权利就化为乌有。同样今日的资产者向你指出他拥有的资本;这正是属于他的封建城堡。他的威力寓于金钱之中,但是与此相应的他的生命就受他金钱的牵制和束缚。假使他的资本全部毁灭,他就彻底完蛋。他这可怜虫也就成为工业的奴隶,成为他过去那样的暴君的奴隶。单从暴君而言,他只是自己资本范围内的暴君罢了。    
  ①现时的所有制,诞生于封建所有制内部,都具有同样的性质。领主的年金和权利是同一回事。    
  我重申,这就是人类发展到我们这个时代所经历的三个伟大阶段所具有的明显的和主要的特征。    
  人们至今尚不清楚他们所称的文明所包含的实际内容,正如我阐述过的那样,这种文明已从赤道走到了两极。在赤道上,人是以他诞生时的头衔为特征,并受其约束的;尔后,看到了地中海沿岸地带,人是以他的公民头衔为其特征,并受其约束的;再后,看到了现代欧洲,人是以他作为产业主的头衔为其特征,并受其约束的。    
  诚然,我并不是说诞生时的等级到了我称之为中古时期就被彻底摧毁了。我也不是说继之而来的政治等级正当所有制等级制在中世纪开始施展它主要影响的时候,也被彻底摧毁了。我只是说,对于每一个懂得历史的人来说,以三种不同的主要优势为标志的三大时代,把迄今为止的人类生存分成三个时代:第一,诞生的等级时代,或印度、波斯、巴比伦、埃及等的东方时代;第二,国家等级时代,或希腊人、罗马人的地中海时代;第三,财产等级时代,或延续到现在的封建时代。    
  诞生的等级制、国家等级制、财产等级制在我们的周围已经成了废墟。至少可以说,人类的理想已经超过了它们。           
《论平等》 
勒 鲁著 王允道译        
第四章    
   新一代人    
  在上述这些废墟上诞生出一代新人,这就是现代人:这就是从内心深处接受了基督教和哲学的教诲的人。    
  现在人除其直系祖先以外,还有其他的祖先;另外他们不是按着他们祖先的意志进行推论:他们是人,单这个头衔就足够了。    
  现代人就其本质来说,并不感到依赖于他们所出生的地点,也不感到依赖使他们得以出生的国家。他们感到自己不仅是他们出生的这个国家的公民,而且也是这个国家的主人翁。他们甚至感到还有更多的头衔,因为他们由于害怕会失去自由,他们的头脑中装着宪法中有关人的权利和公民的权利的区别。    
  在现代人的眼中,国家等级阶层已经丧失其全部影响力,因为他们厌恶把任何一个种族的人置于奴役的地位,认为这是十分丑恶的行为;同样他们把战争视为灾祸,认为在许多情形下战争是一种犯罪。    
  现代人在舞台上申明:    
  第一位当上国王的人曾是最幸福的士兵;    
  或者:    
  我们的教士并非如爱虚荣的人民所想象的那样;    
  我们的轻信造就了他们的全部科学;    
  或者:    
  伟人之伟大只是由于我们双膝跪下说:让我们站起来吧。    
  古人无法设想一个没有主人、没有奴隶、没有教士、没有贵族和没有国王的社会。现代人已经不再懂得什么是主人、奴隶、教士、贵族、国王了。他们认为自己就是自己的传教士,自己就是自己的主人。他们觉得自己就是贵族,自己就是国王。正因为这样,他们才成其为人。路德①教育现代人摆脱教会的高贵;笛卡尔②教育他们依靠自己去判断一切;卢梭教育他们把自己看成是唯一合法的主人。因而他们既非国王,亦非臣民,他们是人;他们既非无神论者,亦非教士,他们是人。人,这种资格在他们眼里表明了一切。任何东西都不能限制和束缚这种资格。它适用于各个时代,各个地点以及所有的世世代代和所有的民族。    
  ①路德(Luther,1483—1546)文艺复兴时期德国市民资产阶级宗教改革的领袖,德国新教(路德教)的创始人。主张摆脱教皇控制,政教分离,简化宗教仪式,反对教阶制度等。——译者    
  ②笛卡尔(Descartes,1596—1650)法国哲学家、科学家。他反映资产阶级进步要求,提倡理性,反对盲目信仰,以怀疑为武器反对经院哲学。主要著作有《哲学原理》、《方法论》等。——译者    
  因而,在过去,人总是被一些别的资格所掩盖,而今,人的资格则是首要的。    
  只要排除空间和时间的一切障碍,人类精神就能广泛地得到推广。全人类只有一个上帝,大地就是全人类的住所和遗产。过去的世世代代,虽然曾属于若干种族,但都是我们每个人的祖先。    
  对人来说,哪一种新的觉醒能从类似的思想中产生!过去被分割得象许许多多的小溪一样的人类,在我们今天看来犹如一个整体。古人凭着他们特殊的精神,并由于他们是与世隔绝的种族,他们感到自己是江河中的一片浪花:现代人凭着他们唯一的上帝并由于他们是团结一致的人类,感到他们是大海的一部分。    
  今天,人对自身具有这样一种新的感觉,实际上正是这种新的感觉创立了人们所称的平等。    
  人在感到自己是组成伟大整体的一个部分的同时,就和这个整体发生了联系,就认为他和这个整体连接在一起,最终懂得了他有权获得一切。    
  今天,人对自身具有这种新的感觉,这种新的觉醒实质上只是构成古人的特点的那种感觉和觉醒的改变和发展。其差异如同我刚才指出的那样,仅仅是一条河流与所有的河流的汇合即大海之间的差别而已。    
  各个等级变成了唯一的一种等级,即人类。因而人不再是这个或那个等级的人,而是实际存在着的唯一的等级的人,即人类的人。当人只是某个特殊等级的人时,他只感到在某些方面享有权利;当他成为人类整体的人时,他则感到有权享受一切。    
  然而,由于个人只是以他唯一的人的资格才感到享有一切权利,所以他不能不承认同样具有人的资格的其他人的这种权利。正因为他是人,他才享有权利:所以只是人,即一般的人才享有权利;因此,所有的人都享有权利。由此得出一个无可辩驳的、头等重要的、绝对正确的概念,即人人都享有一切权利。    
  由此产生平等的两个方面,这两个方面彼此相应,缺一不可,如缺少其中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无法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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