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个皇帝做小弟

第一三一章 圣躬不安,天下难安


    李全的贸易政策:轻税宋朝商人,重税金朝商人。
    彼时,所谓贸易,其实是宋朝的商品,也即所谓“南货”向北方的单向输入,轻税宋商,是为了吸引宋商贩运货物至胶西贸易;重税金商, 是因为“南货”入北之后,身价大增,有足够的利润空间可供当政者课以重税。
    彼时,对于金朝来说,南边,与宋朝的大规模战争已经结束;北边, 木华黎不逞于山东,转而西去, 攻略河东,算起来,黄陵岗一役后,黄河以南,一直没有战事,市面开始恢复,人心开始安定,权贵豪富之家,重新开始舞榭歌台,醉生梦死,“暖风熏得游人醉,只把杭州作汴州”,宋人如此,金人亦然,没有任何区别。
    也即是说,对于奢侈性商品、休闲性商品的需求,恢复了。
    这一类商品, 大都为“南货”。
    金、宋双方, 一直没有签署和平协议——主要是宋朝不着急签;可是,没有和议,就没有互市,单靠走私,是不足以满足广大人民群众的物质和精神需求滴。
    在这种情形下,胶西的进口贸易,成了“曲线救国”,许多金国商人——不止山东本地的,纷纷自全国各地奔赴胶西,进货之后,回去一转手,便获重利,进货价和零售价的差额,可达十倍之多。
    形势一片大好。
    大好形势之中,李福(李全的哥哥,详见上一章)又看出一条财路来:办个车行,替商人们运载货物,不亦可乎?
    他走去将这个主意对张林说了。
    张林心想:这基本上就是欺行霸市了,别的车行,如何敢同你的车行竞争?就是那班商人,也不敢不将货物交给你承运呀?这个运价, 一定较市价高出一大截来,相当于又征了一重税。
    不过,话也说回来了,山东的路,大多是不太平的,打出李氏车行的招牌,敢行劫的盗贼,恐怕不多,也算是花钱买个平安?
    于是表示赞同,“好主意!”
    只是心里奇怪:贸易不归我管,你走来同我商量此事,啥意思呢?
    您马上就晓得啥意思了。
    李福“呵呵”笑道,“老弟,你晓得的,我和李观察使,早早就入了宋境,刚刚回转山东,就又去了河北,山东的情形,其实已很隔膜了,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山东土著了!而办车行,要大车、要车夫,你说我两眼一抹黑的,哪里去寻这些物什?”
    略一顿,“老弟你就不同了,一直在益都稳扎稳打,一切情形,都是门儿清!所以,这个大车、车夫,就得劳烦老弟你替我想法子喽!”
    张林面色微变,未及说话,李福三根指头一翻,似笑非笑,“三日之后,我来听好音,拜托了!”说罢,不等张林答话,掉头就走。
    看李福去远了,张林一个亲信,叫李马儿的,觑着张林的神色,“他什么意思?他办车行,本钱由我们来出?那收益呢?这个车行,有我们的股子吗?”
    张林阴沉了脸,“你说呢?”
    李马儿瞪大了眼睛,“贼斯鸟,太欺负人了!哥哥,这个事儿,你得说给李观察使听!”
    张林冷笑,“你怎晓得他没将这个事儿说给李观察使听?”
    “呃,哥哥,你是说——”
    张林不说话,半响,咬咬牙,“罢了,这一回,且让他们一步!”
    *
    临安。
    皇帝的健康,出现了非常不好的迹象。
    枢密院汇报工作,下头一桩桩,一件件,条分缕析,上头的皇帝,闭上眼,低下头,不言不语。
    本以为官家正在庙膜独运,但皇帝的身体慢慢倾斜——不声不响的晕过去了!
    顿时一片大乱。
    一大群太医赶到,围成一圈,手忙脚乱,折腾半天,皇帝终于苏醒过来了,睁开眼,过了好一会儿,茫然说道:你们干啥呀?
    史弥远得报,火速进宫,并严嘱相关人等:绝不许将此事泄之于外!
    但这种事情,怎可能真正封住消息?
    不晓得泄自宫掖还是枢密院,反正,不过三二日,“官家昏厥不能临朝”的说法,便满临安城传遍了。
    皇帝身子虚弱,不算一个秘密,既出了这样的状况,很自然的,人们不能不去想“天崩地裂”之后的事情了。
    有人以为,该立太子,以示国家有储,以安天下人心。
    至于太子的人选,当然只有唯一的一个:封为祁国公的皇子赵竑。
    有人说,这一次的立太子之议,首倡者,非出自庙堂,而是江湖——远自福建路建宁府浦城县。
    蒲城?
    是滴,西山先生是蒲城人,目下,正在籍丁忧守孝呀。
    号“西山”者,真德秀也。
    哦,对呀,西山先生是祁国公的老师嘛!
    真德秀正在丁忧中,不好直接上书,但信件往来,自有同道服其劳,于是,军器监范应旍上了一个奏章,请立太子,其中几句,看着叫人有些心惊肉跳:
    “国事大且急者,储贰为先,陛下不断自宸衷,徒眩惑于左右近习之言,转移于宫庭嫔御之见,失今不图,奸臣乘夜半,片纸或从中出,忠义之士,束手无策矣!”
    奸臣?说的是谁呀?难道,是说史——
    (好家伙,这不是说“奸臣”将矫造遗诏,擅行废立嘛!)
    咳咳,知名不具、知名不具!哦,应该说,知名莫道、知名莫道!
    范应旍这个奏章,几乎是指着某人的鼻子叫皇帝看,不过,两宋重文抑武,言路非常宽松,文官说话,一向语不惊人死不休,就指名道姓,也不算太稀奇。
    台面上,史弥远一声不吭;私底下,则向皇帝如是说:若立太子,祁国公刚进宫的时候就该立了,彼时不立此时立,不啻宣告天下,“我不行了,我就要死了”——咋的,您要咒自己死?
    原话自然不是这样说的,但意思就是介么个意思。
    皇帝沉默不语。
    数日之后,一日之内,颁下两道诏书:
    其一,追封史浩为越王,改谥忠定,配享孝宗庙廷。
    史浩是谁?孝宗朝的宰相,有个儿子,名曰史弥远也。
    其二,进封皇子祁国公竑为济国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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