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达政宗

第211章


  由於宫泽城的最後攻击战况十分惨烈,因此包围佐沼城的暴民们一听说伊达军队来了,便纷纷放下武器作鸟兽散。
  政宗由於考虑到往後的发展,於是立即派遣使者前去名生城催促蒲生氏乡出城参战。
  当然,氏乡并未应其催促而出城。相反地,随著一连串发生的事情,他对政宗的疑心愈来愈深了。
  於是木村父子就在政宗的孤军奋战之下给救了出来。惊魂未定的父子两人,对於政宗戮力相救的感激之情,自然不在话下。 
  但是真正的问题却发生在收复佐沼城以後。包括片仓景纲在内的伊达重臣们认为,既然木村父子是由伊达部队独力救出,当然就应该把他们带回米泽城保护,未料木村清久却要求回到住在名生城的氏乡处。
  「关白殿下曾经一再吩咐我们要把他当父亲一样地对待,所以我们还是要去投靠蒲生大人。」
  如此一来,伊达家的重臣们自然感到忧心忡忡。
  一旦把木村父子送回名生城,岂不表示连这对被伊达军队救出的父子,也认为政宗藏有异心吗?
  「木村父子是唯一能够证明我们没有背叛意图的证人,绝对不能交给氏乡。」
  政宗闭目沈思了一会儿,然後说道:
  「不,还是把他们送回名生城吧!」
  「这样做不太好吧?敢问殿下,为什么你会有此决定呢?」
  「因为这对父子想到那儿去呀!如果我们不让他自己决定去处,那么我们帮助他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打从这个时候开始,政宗的计划就经常与家臣们的意见冲突,而他的见解也总是与众不同。
  「殿下真的要这么做吗?……」
  「放心吧!把一切都交给我,这种小里小气的作风,和我的个性下合。」
  於是这对父子便如其所愿地被送往名生城,而蒲生氏乡仍然坚持不肯出城。
  就在这时,二本松的军监浅野长政突然遣使来见政宗:
  「立刻到二本松来,我有话要问你。」
  长政所派遣的使者为浅野六右卫门。
  毕竟事情已经发展到不能单靠长政对政宗的好感,就可以轻易地解决的程度了。
  然而政宗却毫下在意地率兵返回米泽,并且派人送了一封解释信函至二本松。至於自己,则亲自督促木匠在其房内钉了一具十字架。
  这时正月已经近在眼前。
  「这是要装饰哪裏呀?」
  「这是磔柱。」
  「为什么要做这种东西呢?这是不祥之兆啊!」
  「这有什么不吉祥的呢?反正我这个别扭的政宗,很快就要被处以极刑,死在这个磔柱上了。既然要死,与其死在白木上,不如先用金箔纸贴好。」
  家臣们惊愕地望著政宗,而他却毫不在意地微笑著。
  「事情很快就会明朗化了。不久之後,我就要进京去看爱子,并且把这个磔柱一并带去。如果连一个小小的磔台都要关白帮我做的话,那我岂不是太可怜了?」
  就在这时,二本松又再度派遣使者前来。
  蒲生氏乡依然待在名生城纹风不动,而政宗则将已经贴上金箔纸的磔台,放在房外的走廊,等待另一场风暴的来临。
  
  一
  当政宗把夫人爱姬当成人质送往京城时,内心对秀吉丝毫没有惧意。
  (凭关白的智略,根本不值得害怕。)
  至於政宗本身,则一直在等待进京的机会,打算藉此晋身中央。
  为了不让他人察觉自己的野心,政宗故意把妻子送往京裏充当人质。除此之外,他还处心积虑地想在自己和氏乡之间制造一点纠纷。
  「请政宗亲自上京来向我解释。」
  这是政宗最终的目的。
  对政宗而言,他最大的心愿,就是事情能够按照自己的计划顺利进行。
  事实上,蒲生氏乡之所以固守在名生城,完全是由於害怕政宗对其不利而疑心生暗鬼所致。
  不过,尽管原因已经相当明显,却苦於没有因应的对策。
  被秀吉派往二本松的军监浅野长政在得知政宗有意上京的意图後,当即要他安心地返回黑川城,并且保证一定助他一臂之力。
  「伊达政宗确实怀有异心。」
  他故意向秀吉提出这样的报告,以便为政宗制造上京的机会。
  另一方面,氏乡的推波助澜也产生了很大的效果。
  於是,政宗一边在米泽城打造黄金磔柱,一边极力安抚氏乡。
  「政宗对蒲生大人怎敢怀藏异心呢?如今,我已经救出了木村父子,所以你大可安心地离开名生城,返回黑川城去。关於政宗的一片忠诚,浅野大人知之甚详。」
  浅野长政把政宗的这番心意转达给驻守名生城的氏乡之後,依然未能解除他对政宗的戒心,甚至还提出了十分严苛的条件。 
  「如果伊达大人真无异心的话,那么就请他派遣人质前来,和我一起返回黑川城。」
  「哦?由谁来当人质比较适合呢?」
  这么一来一往的对话,即显示出氏乡与政宗之间的优劣。
  「交出国分盛重及伊达藤五郎成实两人作为人质。」
  在氏乡所指定的两名人质当中,国分盛重是宫城郡千代城的城主,同时也是政宗的叔父,至於以勇猛著称的成实,则是政宗最得力的左右手。一旦交出了这两个人,无疑将使政宗的实力大受影响。
  (如果政宗胆敢拒绝的话,那么秀吉必定会派遣秀次和家康率领援军前来,助我攻打伊达势力。) 
  政宗当然十分清楚氏乡的如意算盘。
  「哦,这么一来蒲生大人就可以安心地返回黑川城了吗?那还下简单,即使他们两人心有不满,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把他们交出来。」
  政宗如此爽快地答应其要求,反倒令氏乡感到非常迷惑。
  身为信长的女婿,而且又是最受关白重视的重臣,氏乡当然不可能永远躲在名生城内。更何况,氏乡因为害怕伊达政宗而下敢返回本城的传闻,早已传遍会津一带了。
  於是氏乡只好接受国分盛重及伊达成实等人质,并要求政宗保证其在返回黑川城的途中平安无事。当然,一等他回到黑川城後,就必须立刻释放人质。
  (如此一来,一切终於尘埃落定了。)
  如果事情真的演变至此的话,那么可能连贴有金箔的磔柱都忍不住要哭泣了。所幸的是,氏乡对伊达的控诉仍然存在。
  换句话说,氏乡呈给秀吉、指控政宗在幕後煽动此次暴乱的檄文,仍旧送达秀吉的手中。
  「既然有这么充份的证据,他一定会命我上京接受调查,直到把我身上的油全部榨乾为止。」
  秀吉除了顾全自己的面子之外,一定也想再次试试政宗的胆识。
  「平定暴乱固然值得嘉许,但是仍有许多疑点必须等你亲自上京来解决。为什么要和代我管理东北的氏乡对抗呢?真是不知好歹的家伙!」
  继秀吉的朱印状之後,京城的和久宗是带来了秀吉已被激怒、并且命他立刻上京解释的手谕。此外,德川家康也建议他在正月五日上京一趟。
  然而政宗却只是微笑地望著金碧辉煌的磔柱,好整以暇地表示,必须等到正月的行事全部作完以後才能上京。
  对於成熟时机的判断,政宗有超乎常人的异禀。他知道,如果此时贸然进京的话,那么必将在自己的一生当中留下永远无法弥补的缺憾。
  在京中,各种谣传满天飞舞。
  「政宗的夫人根本就是一个冒牌货。」
  「他竟敢利用巧计来欺骗关白殿下,气魄真叫人折服。」
  「就是嘛!跟他比起来,蒲生大人简直连个屁都不如。你看,如今所有曾经被暴民攻陷的城池,都再度挂上了伊达家的旗帜。」 
  「不,不只旗帜而已,所有的城池都配置了政宗的火枪部队哩!」
  「纵使如此,凭他要和关白殿下为敌,还是稍嫌年轻了点。以他现在的所作所为,再宽宏大量的关白也无法容忍。」
  「是呀!正是如此。政宗这次所做的事情,的的确确激怒了关白,因此上京之後,很可能会被处以磔刑。」
  「那么这个冒牌的政宗夫人该怎么办呢?」
  「不管怎样,这次必然会引起一场大骚动。」
  尽管和久宗是已经把这些传闻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政宗,但是政宗却丝毫不为所动,依然坚持要按照惯例举行正月行事。
  十四日当天,能之乱舞在热闹的气氛中结束。到了十八日这一天,政宗於忏法之後前往觉范寺向父亲的灵位行礼膜拜,然後又转往资福寺与虎哉禅师清谈。
  「怎么样?你对自己所做的事都能了解吗?」
  「是的,弟子完全了解。」
  「噢?那么你为什么要做一个贴上金箔的十字架呢?这么做有什么特别的用意吗?」
  「没什么!我只是把它当成攀登天国的梯子罢了。」
  「可以攀登天国,当然也可以靠著它小便?」
  「不!那是因为我想关白一定会问我,打算在什么时候爬上这部梯子。而且他还会告诉我,如果我不这么做的话,恐怕这辈子再也踩下到大地了。」
  「噢?这么做以後,你的脚就可以踩到大地了吗?」
  「正是如此!我本来就生长在这片大地之上,因此双脚当然离下开大地喽!」
  「这样就奸!对了,你是否觉悟到人生就是磔台的道理呢?」
  「不!背负磔柱踏上旅程才是真正的人生……我终於领悟到了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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