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孽别跑

    “父亲大人，小月是我的一切，我必须得去！”千夜的话语从他苍白的嘴唇上滑下来，几乎像鸡蛋流体从打碎的蛋壳里流出来时一般轻，却充满了坚决，无可阻止。
    猫王睨了眼浑身血渍，狼狈不堪的吉吉，从那个孩子身上不难看出他经历了怎样的一场劫难，而这劫难无疑与小月有关。他曾爱过，现在仍爱着，他明白小月在千夜心中的位置，在这种情况下他仍加于阻止的话，那就极不近人情了。
    “去吧！”说完，猫王的喉咙紧锁，无法再出声了。他看着儿子头也不回地冲向那道空间之门，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
    ……
    她不会后悔曾经做过的事情，特别是这件事，明明知道那有多么的冒险，可是作为一个母亲，哪怕不是生身母亲，她所要做的就是施行正确的行为。
    多爱孩子，一个母亲的力量就有多大，她不仅爱吉吉，也同样爱两个即将降临人世的孩子，那是她和千夜爱情的结晶，她所能给予的也许应该还要更多一些，但是她的气数将尽，能做的也到此为止。
    那些美好的记忆就像电影画面一样在她的脑子里闪过，她想念千夜，想要亲手将两个孩子交托到他的手上。
    她感觉到第一个孩子被从体内掏出来，医生说了什么，她没有听清，半睁的眼睛看到的只是一片晃动的白光，那是灯光还是通往天堂的路？她的心跳越来越缓慢，氧气面罩供给的氧气她基本上吸不进去了，肺部功能已衰竭到不能换气的程度，她快要死了。
    还差一点点儿-
    耳朵里嗡嗡的，隐约地她听到一个孩子尖锐的哭声-那是方来人世的第一阵呐喊，与别的孩子不同的是，那个小生命是在真的哭，为了她的母亲。
    第二个孩子也被取了出去-
    很好……她做到了……
    一串温热地眼泪夺眶而出，她为两个孩子的出世感到高兴。
    再见了，我亲爱的孩子们！
    再见了，千夜！
    她的眼皮渐渐沉了下去，她听到自己的心脏在做最后的挣扎，像是在等什么似的，一下……两下……
    有一只手突然握住了她，就像一股电流一般，从她的掌心传递进心里，那种熟悉的感觉，那种温度……
    千夜-
    ……
    空间之门把千夜和吉吉直接送到了急救室里，他们到的时候，小月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医生们正争分夺秒地从她那切开的子宫里取出第二个孩子，是个男婴，而最先出世的女婴正被护士们处理当中，孩子们比预产期提前了两个月出生，他们必须赶快转移到特别护理室里照顾。
    千夜边朝手术台走边看了看两个出生的孩子，确认他们无大碍后，立即就赶到了小月的身边，他紧紧地握住她垂落在身侧的右手，她冷冰冰的，一点儿温度也没有，医生已经剪掉了联接第二个孩子和母体的脐带，交给了身边护士，然后进行伤口的处理和缝合，而另一名医生正试图进行最后一次抢救，电击对她已经停止的心脏起了一点点作用，但是心电显示器上的数据线只是跳动了一下，然后又是长长的一条直线。
    “小月……”千夜的嘴唇贴在小月的耳边，不停地呼唤她，“小月，亲爱的，撑住……你不能就这样离开我和孩子们，小月……”
    掌心里的那只手轻轻地动了一下，一串眼泪从小月紧闭的眼睛里流了出来，她似乎想要说什么，可是最后她什么也没有说，氧气面罩里在一分钟前已经停止换气里。
    嘀-
    心电显示器发出凄凉的悲鸣，长长的一声，再也没有任何波动-
    “噢，不！妈妈-”守在手术台另一边的吉吉哭成了泪人，这是他一生中最悲伤的时刻，他的心彻底碎了-
    “不，不，我不会让你就这样离开的……”泪水将千夜眼前的视线完全模糊了，他毫不犹豫地运足气，将内丹吐了出来，一颗散发着幽幽冰雪之光的内丹悬浮在他与小月之间，随着千夜念力的推动，它飞到了小月的嘴边，然后哧溜地滑进了她的嘴里，进入她的体内-
    “好好的活着！”千夜的左手依旧紧紧地握住小月的右手，随着他的内丹在她体内产生的作用，他感觉到了那被死神拽走的灵魂再一次的回归，心电显示器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啼鸣，那条直线发生了奇妙的波动，高高低低的，然后持续平稳的跳动起来。
    “啊-太不可思议了！”在场所有的人都发出了惊喜的叹息。
    千夜不只是感觉到了小月的心跳，也感觉到了久违的温度，他凝视她的眼睛里柔情似水，他俯首亲吻了一下她的嘴唇，深情地对她说：“我好爱你！”
    随着那一句‘我好爱你’，千夜的身体化为了一团轻雾，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千夜？”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在场所有人目瞪口呆，吉吉再一次陷入惶恐之中，他试图集中精神去追踪那团瞬间就散去的雾气，他完全跟不上它的速度，千夜就这样不见了，他琢磨不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月活着，可是她仍很虚弱，仍处于昏迷状态，医生和护士们仍在继续为这个刚从死亡世界里走了一圈回来的母亲和两个早产儿忙碌-
    护士将吉吉请出了急救室，她保证医生和护士们会非常好的照顾小月和两个孩子，他们都脱离了危险，到探望的时候他们自然就能看到小月和两个孩子了。
    吉吉突然离开让关然和伊丽沙白深感不安，看到他从急救室里出来，心中充满疑问，听说小月和孩子都脱离了危险，他们都松了一口气，三人到休息区稍微休息，平复那长时间惴惴不安的情绪，然后才开始聊起来。
    听吉吉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关然和伊丽沙白神情凝重，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千夜会怎样？”吉吉不是妖怪，他不了解妖怪那些事情。
    “他把内丹给了小月，发生在他身上的只有两种可能，轻则被打回原形，重则是元神俱灭，魂飞魄散。听你的描述，后者的可能性很大。”关然不愿意这样说，但千夜消失了，他存活的机会微无其微。“为了小月，我想他必定无怨无悔！”
    “怎么会这样？”吉吉整个人都软掉了，他将脸埋进伸展开来的两只手掌里，痛心疾首。“都怪我，都怪我……是我害了他们……”
    坐在身边的伊丽沙白将一只手轻轻放在吉吉的肩膀上，她实在找不到任何可以安慰他的话。
    关然一脸茫然-小月醒过来后，他要怎么跟她说千夜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