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冰

    黎梦妍稀里糊涂地被工作人员请到了后台。
    穿过人潮密集的后台，所有人都形色匆匆，工作人员对熟人偶尔点个头招呼示意，不曾发出音节，气氛焦灼且沉默。
    面对黎梦妍的追问，他的脚步丝毫不停顿只摇头，语气还算客气。
    「不好意思，我也不清楚，等下会有人给你解释的。」
    不好多问，黎梦妍压着满腔的疑问，不小心踩了一脚面容焦急抱着大堆衣服从自己身前擦过的小姑娘，一句「对不起」还没说完，小姑娘头也不回的穿过了后台。
    「黎小姐？」
    工作人员走出了一段距离，察觉她没有跟上，回过头询问的语气。
    「昂昂。」黎梦妍回过神，小跑了两步。
    见她跟上来，工作人员也不多事，继续前行拐过了角。
    走了两步，他突然叹了口气，在前面停下，黎梦妍疑惑地抬头：「到了吗？」
    「黎小姐是第一次见这种场合吗？」
    后台不像是舞台，各种各样的工作人员挤来挤去，基础设备也不像有客人能看到的那些地方那样完善亮丽。
    很多时候，它是琐碎、混乱、脚不沾地的，入目全是看不到头的活计和繁忙。
    正是舞台机器散热的时候，后台热的像座烤笼，工作人员的脸颊是汗水浸湿的油黑皮肤。
    黎梦妍这几年一直待在家里，的确是很少见过这样的场景。
    琢磨不透他在这种时候问起这种话的意义，黎梦妍没有开口，神色中已经带着防备。
    「这里每一个人都很忙，无论台上多光鲜亮丽，台下就是像你看到的这么乱糟糟。黎小姐你这么漂亮，如果没能力应付这些污糟的东西，只能给别人的努力成果带来麻烦，建议您做不问世事的‘艺术品就好。」
    他说这话的神情称的上是诚恳。
    没想着得到黎梦妍的回应，工作人员不卑不亢地点头，敲响了身后的门。
    「进来。」虚掩的房门里传出一道声音。
    黎梦妍将工作人员的话抛在脑后，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搞清楚现在发生了什么。
    「你先看看这个。」
    说话的女人身材高挑削瘦，宽阔不似国人的肩膀骨架撑起挺括的黑色西装，她伸手将一封信件递给黎梦妍。
    平平无奇的信封，牛皮纸的封面上一干二净。
    「嗯？」简短的音节，黎梦妍的迟缓得了她一声催促。
    黎梦妍接过信件的时候，视线扫过女人。
    她脖颈处系着红色的丝巾，为沉闷的西装多了一点跳色，领口处没有内衣和衬衫的阻隔，薄薄的皮肤紧致地贴合在走向分明的胸骨。
    看向纸张的时候，黎梦妍满脑子还是女人被高颧骨和棱角清晰的下颌骨撑起来的刀削般的脸颊，带着别样硬朗的美感。
    「参赛选手黎梦妍和法务部温江有不正当关系，本人有他们勾结泄露题目的证据，仅以此照片为例证。」
    「希为避免本人将更多证据公之于众给比赛带来的负面影响，望组委会取消黎梦妍的评选资格。」
    不过是短短的几行字，黎梦妍很快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信封里的照片是刚到会场第一天，温江忽然出现在黎梦妍门外时的偷拍。
    照片角度选的很好，温江的侧脸和工作牌，黎梦妍欣喜的正脸，让开的角度也是微妙的亲昵。
    骤然一看，如果出现在娱乐记者的八卦板块，看图编故事或许会有不少人信。
    在黎梦妍飞快观察自己和读纸张的时候，女人也在观察着黎梦妍的表情。
    黎梦妍表情还算镇定，一直惶恐不安的心，在拿到这份匿名的举报信时，反而平复了下来，她动作优雅地将纸张按照折痕重新折叠起来。
    「看来举报的人，对我拿奖的信心很充足。」
    将信件递还给女人，黎梦妍表情坦荡，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
    表情严肃的女人眼神松弛半分，虚捏着信件的一角，提溜在空中扇扇子似的晃动：「就这样？」
    「我相信维汉杯这么权威的比赛对于题目有着非常严格的保护措施，温江作为法务部的工作人员应当是没有机会可以窃取到题目。」
    「更何况，」黎梦妍视线从摇晃的信件上移到女人脸上，「虽然是第一次见您，但我觉得您不会是为了这种事情忧心的人呢。」
    补充的后半句话有些直白的愚蠢了。
    在这种场合下，哪怕是完全不认识的人，赞叹句「久仰」也算是不成文的社交礼貌了，更何况从女人的穿衣打扮和气场能看出来，她绝对不是什么平平无奇的普通人，这样的恭维怕是都听麻了。
    但女人的样子并不像想听面子话的人。
    黎梦妍疑心自己说出这样的话，女人可能紧接着冷哼一声，追问自己她叫什么名字，倒不如大大方方说第一感觉。
    从女人手上接过信件的时候，黎梦妍就猜到匿名信可能只是个引子。
    在自己走进房间之前，女人作为处理的人，肯定早就看过了信件内容，还有闲情逸致将信封原样装好，这不是一个打算严肃处理的表现态度。
    那自己被叫过来，就还有其他的事情了。
    女人手腕一翻借着惯性将信件摔在桌子上，在清脆的声音里坐上椅子，长腿翘起：「嘴不错，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本事了。」
    贺耀霖双手交叠，上身前靠搭在手上，大拇指摸索着下巴，金丝边眼镜下的眼睛，眼神肃穆，面无表情地盯着电脑屏幕。
    这幅郑重的表情往往会伴随着十位数及以上的单子。
    现在，黑灰色的电脑桌面上在一众黄色文件夹中，突兀多了一个粉色的图标。
    「咚咚——」
    「进。」贺耀霖坐直身子，摘下蓝牙耳机，作为老板最大的优势就是没有下属敢来看自己的电脑屏幕。
    小赵推开门，文件夹放在桌上，自然地退后一步，把吐槽老板眼镜片反光粉色屏幕的心摁死在胚胎时期。
    早在第一次发现镜片反光的时候，小赵凭借自己强大的反读文字和搜索能力，发现老板带薪摸鱼，登录某二次创作平台，观看黎小姐的剪辑视频。
    啧，男人啊男人。
    「这是颜小姐被绑架的始末，您请过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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