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言妖语

第49章


就算她刚刚那样大喊大叫,他也还是会对她如春风拂面,这个人,和劈她尾巴的雷霆都司是同一个人么?她有些分不清了。
“你以后还会劈我尾巴么?”
战息一笑:“这要看你的表现。”
“今天看见器物妖所作所为,我发现最近我荒废了很多修练机会,差点都要忘记自己为什么而修练了。”
“你要是还想着成仙,我会继续劈断你的尾巴。”
什么?零猛地抬起脸,看见笑意在战息脸上凝结。
“记住我的话,你不可能成仙的。”
这是什么烂道理?“为什么?”
战息消失在黑暗里。
“这次我问‘为什么’了,你怎么不回答。”
门窗都是紧闭的,她却忽然觉得入秋的夜,特别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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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扇豆 花语:苦涩
肆拾 雏菊
镜心中有淡光闪烁,从里面可以看到,乱石荒山上的云蒸霞蔚,精工细雕的窗棱外的碧竹摇曳,还有枢雨学院门口高大挺直的银杏树群。昭明的记忆片段交错飞跃,画面不停变幻。泠锐发现,昭明是一个观察者,他用全部的时间来观察,观察,观察……用一双乌黑的眼睛看这个世界,看世界上的一切,还有他。以前觉得昭明盯着他看,很烦人,现在发现,他确实可怜,校内一张张无脸鬼似的影子在他跟前晃来晃去,他还要摆出笑脸一个个应付。
“笨蛋。”他忍不住笑骂着,忽而止住,只觉得心头一阵堵,神情暗了下去。
『那就等我回来,再还给你吧。相信我,我从不对你撒谎的。』
他只回来了一半,另一半会在哪里呢?
一幕幕熟悉的和不熟悉的画面掠过,其中有些已经重复,昭明的记忆真够简单的,泠锐慢慢合上眼,他现在能想起的、那些和昭明还有零在一起的事情,这里都看不到。那家伙失忆了?他立刻否认,这世上谁都有可能变呆,昭明不会,他比狐狸还精,总能把自己保护得好好的、把坏事推给其他人,还口称“分担”,比如拉他下水、成为给零吃狗粮的同谋。
“真是个混蛋!”他咬牙骂道,嘴角却含着笑。
梦里好像又见到昭明和乘黄一起飞升的场景,画面极尽金碧辉煌,后半截,只看见白色的天顶越来越远,四周鼓声越来越轻,最后陷入一个无穷的黑暗里,不冷,可是却异常绝望,活着,却如同僵死。泠锐睁开眼,他果然是睡着了,斜趴在床边,手里原是握着的镜心滚在床头,浅色被单衬托下,发出惨白的光,这种看着令他心尖痛的白,和昭明临走时留在他手心的花很像,一样的色泽,一样的脆弱感,也一样一捏就全碎--他捡起镜心没敢使大劲儿,一溜烟跑到客厅。
“零,小狐狸!”直接把零从狗屋里拖出来,“昭明会不会走之前就已经把一半镜心给我了?”
“叽?”零是女孩子的模样,可是她还没有睡醒,本能地发出狐狸的叫声,“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
“醒醒!”泠锐左右摇晃着他,狐语他可听不懂。“啪”在她耳边拍了个巴掌。零一惊:“打雷了!!”瞅着窝就钻。泠锐拦腰抱住她,费了很多唇舌才让她明白:没、有、下、雨!
“小锐真讨厌。”她伸了个懒腰,“现在才四更天吧?”
泠锐把握过白花的右手伸给她:“我猜昭明把另外一半镜心给我了,是朵白花,当时你不在--”
“我看见了,”零打断他的话,虽然她看到了但是却没看明白,“你这么一说,器物妖放在你手心的可能真是镜心。”
完蛋了,他给捏碎了!
零看着他发白的脸色,悠然摇起尾巴,她不想这么早就告诉他镜心没可能那么容易碎,再骗骗他吧!于是她手一摊:“这就没辙了,都碎成那样,神仙也帮不了你啦~”
“零。”
“嗯?”小锐难得如此认真地叫她名字,让她很受宠若惊,凑近看他--
“下次撒谎的时候把尾巴藏好了再说!”
会掉在附近吗?泠锐的眼中放出浅色金光,睁大双眼爬在学校草坪上来回摸索着。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地方了。食盆和小狐狸会落在这里,说不定另外半颗也掉在这里了。按理说,镜心应该会发光,找起来很轻松,可是四周黑压压一片,没有任何光源。现在是后半夜,黎明之前,校内连行道灯都关了。
忽然他想起那个“找他准没错”的门卫伯伯,信步跑到校门口,传达室门窗紧闭,里屋似乎亮着灯。他举起拳头一阵海敲,过了会儿,里面亮起灯,可拉开窗玻璃的却是一个中年人,不是那个老伯。
“我要找东西!”他说,“是一个--”
对方连他话都不听完,“啪”拿出个牌子往他面前一搁:“自己瞧!”
泠锐仔细看那个牌子,上面写着『失物招领之家--每日上午八点到下午六点提供服务,中午不休息。』最后几个字还没完全看清,牌子就被取了回去,跟着窗玻璃“唰”一声合上,室内灯“啪嗒”关了。
嘿~这人还真是--又举起拳头一阵敲,可人家就是不应门。
哼!拳头上燃起妖的金色气息,笔直撞向窗户,突然,室内灯又亮了,他收起架势,传达室小窗一开:“吵死了,你看不懂啊!”还是刚才那人,粗鲁地举着那个牌子戳着,“八点再来!张老头晚上不值班!”
张老头?原来门卫老伯姓张?抬头看天色,距离天亮至少还要有两三个小时。
“我急,进去看一眼,找到就走。”
“烦死了,”那人嘟囔着,最终还是打开门。“就算给你看,你也找不到。”他打着呵欠,“老头子东西藏得可严实了,他不在谁也找不到。”
不可能,白天他还进来找到了小狐狸,泠锐往里走,边走边扫视,妖眼之内没有看见任何附着特殊灵光的物体。奇怪,他找到零时,零就睡在传达室里头的床边--
“我没骗你吧,”那人颇为得意,“连我这个天天值夜班的人都找不到他存失物的地方!都一把老骨头了还瞎折腾这些东西,不是真正的失主来找,他一律不拿出来的,你啊,还是天亮再来--”说完,把泠锐推出门外。
呆呆看着在眼前关上的门,泠锐感到:做妖真没用!
天蒙蒙亮时,值夜班的中年人拿着扫把走出传达室,发现泠锐站在校门口的花台附近,眼睛盯着校外。他摇摇头,没搭理他,开始“唰唰”扫地上的落叶。过了会儿,他冲泠锐喊道:“小子,过来扫地!”
扫地?泠锐以为自己听错了,中年人指着墙角:“那边有扫把。”
嘎?来真的?从小到大他还没扫过地。不过现在反正闲着,他慢慢走过去,拿起扫把。
“你去扫那边。”他对着东边林荫道努嘴,“张老头每天七点到校,他会先扫那边,然后再清理花台,八点才坐进传达室,你想早点找回东西,就帮他把这些事情先做了。”
泠锐恍然大悟,感激地点着头,扛起扫把走向一片银杏林。
秋风一过,千万片金色的扇叶零落,泠锐觉得要扫到一片不留的地步根本是不可能的,除非……他看着那些树,除非叶子都掉光了!真要这么做吗?他把手放在一棵树干上,轻轻摇了摇,树干里发出闷哼:“哦哟,你想干什么!”吓得他缩回手,发现树干还是树干,但是却亮起一层和叶子一样的金色。
“妖、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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雏菊 花语:纯情
肆壹 桔梗花
“你才是妖,不要乱叫,”银杏树除了声音低沉,语速还很缓慢,“我们是百年的公孙树,是一直存在于人世的灵物,连镜妖都对我们很尊敬,你居然想抖光我们的树叶……”
“昭明也知道你们?”泠锐很吃惊,这条路上学放学走过很多次,从没感受到这里有妖气。
“你才成妖多久,连灵物之气和妖气都分不清。”
同样是金色的气,银杏树的和他的不一样,它们的气息很静谧,很淡雅,象伫立天地之间远观的老者,和自然混为一体。
“不许抖我们的树叶。”虽然只是一棵树在警告,可这一片银杏林似乎都扬起气流,一种不是绝对的威胁、但是却神圣得不可侵犯的气。
“那我怎么才能扫干净啊!”
“怎么是你在扫地?”一个声音打断他和树的对话,回头,泠锐看见了门卫张伯伯。原来天已经全亮了。
今天张老头七点不到就来了,值夜班的人告诉他有个男生三更半夜来找东西,现在正替他扫地。可是,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个男生是让全校师生头疼的泠锐。
从泠锐手里接过扫把,“你这样一辈子都扫不完。”他说着扬起扫把扫了几下,“这样扫,树叶才能扫干净。你去传达室等我,我扫完就来。”
向校门口方向走了几步,泠锐回头:“一会儿风一吹就又掉下来了。”
张老头没理他,他又喊了一句:“扫不完的。”然后笔直走向传达室。
大约过了四十分多钟,张老头扛着扫把回来了,一进传达室就拉下毛巾擦了把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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