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来明月不惊鹊

第一百二十四章,春香楼里的香儿姑娘


    朕知道。」晟武帝看了眼面部表情一松的苏淮,立即又道,「可此事毕竟已经闹大,朕若不做出选择便无法收场。
    你是想朕否了这折子上的恳求,还是随了?要是否了,那这请命的四十九人便要为他们挑战君威的行为付出点代价。
    要是朕随了……那…」晟武帝没把话说完,概因他也想知道在得知东宫谋逆真相后,他的选择。
    是一如既往不顾一切的想着翻案,还是为成大义而弃私欲。
    晟武帝在等,而苏淮也在纠结。
    他自小便在东宫,由苏江抚养长大,苏江的秉性他原先知道,而经由晟武帝的解释后,更从知道转为了敬佩。
    他想做的事,做弟弟的一定会全力配合。
    可他今日要是配合了,便就只能让晟武帝退了折子,否了那四十九人,退折事小,否定事小,可退折与否定之后所带来的结果却是事大。
    「还请父皇从轻处置!」
    看着苏淮做出的选择,晟武帝饱感欣慰,很好,他的两个儿子都承了他为天下的心,是个为君的料,好啊!好。
    长袖一甩,晟武帝道,「既如此,就由你替朕拟旨吧!咱们去前面,朕说,你写。」
    「是。」苏淮紧步跟上。
    四方平整的桌沿上刻着四条目光炯炯,时刻警醒的龙,苏淮把澄黄的旨平铺到桌案上,提笔待他。
    晟武帝道,「四十九人,要是全部获罪未免会引起民愤。这样吧,就从文武里各挑一个,文就选穆家,武就孟吧。」
    「孟穆两家?」这不是萝儿跟他提的两家吗?萝儿本就因为太子妃的事怨怼上了他,要是这两家再出了事,她会不会……
    他俊眉长蹙,朝他恳求,「穆大人是言官,有上谏于君本就是其职责所在,父皇不也曾说他刚正不阿,是个好官吗?
    今日之事,四十九人联名是儿臣之错,儿臣此前不知内情,误会了父皇,这才犯下如此大错,儿臣明白此四十九人今日必当为错而罚,但儿臣恳请父皇能看在这些大臣终日为国费神,为君分忧的份上,将此事重拿,轻放!
    儿臣,愿替他们受其余刑罚。」
    晟武帝收回了才对他表露出的欣喜,立马铁黑着脸道,「你当皇权是什么?你当朕是什么?重拿轻放,你觉得你很心软,很仁德,很比的上你大哥,是吗?
    世人赞你大哥仁德,可却不只是因为他性子软和好说话,那是因为他张驰有度,赏罚有度,对无辜弱者不吝怜悯,对有罪之人也绝不心软。
    是因为这,你大哥才得了一个仁德好名声。
    今日,若把你和他换地而处,他就绝不会像你现在这样跪在朕的面前,哭哭啼啼的没个储君的模样。
    还替他们受罚,你要朕以什么明目罚你?你是想让朕告知天下,这联名上书逼迫自己父亲的蠢事是你这个为人子的做的吗?
    朕这是在给你找顶罪的,你怎么就不明白了。
    这朝堂上的事,不是所有的事都可以对天下人广而告之的。有的事要遮,有的事要编,有的罪,更要推。
    你的朕的儿子,是这大塍未来的君王,要是朕明日就对天下人说今日冲上朝堂上,逼朕给苏江太子翻案的四十九人皆是受你所惑,你觉得他日,天下人会怎么说?
    那些藏在安阳城里,藏在大塍乃至东洲大陆上,对重夺江山贼心不死的前梁余孽来说,这事是否又是个实打实的靶子?
    看啊!这大塍的太子果真是被冤枉的呢!这大塍的君王未免也太昏庸无道了点,杀子时闭眼,现在竟被自己的儿子撺掇着臣子来逼着查旧案了。
    然后呢?朕查还是不查?
    你刚才选择由朕处罚他们,朕还以为你懂了朕与你大哥的心,却没想到还是这么蠢。
    罚你,就等于把这事告知天下。就是现在不明着说,可你当他们都是跟你一样的蠢货吗?
    他们……精明着呢!」
    舒完心中愤懑,晟武帝又道,「这事也算是给你个教训,你现在还未实际掌权,等你权柄在握,一定要谨记今日之日,一言一行,务必隆合规矩。
    所有的事皆由事实出发,万不可从心而论。人心偏颇,这是天生自然,更改不了的事实,用偏颇之心想事,自然也会有失公允。
    这是为君者的大忌!」
    棍棒出孝子,重骂之下也才会有神智清明,苏淮缓了缓,道,「儿臣知错,此事,但凭父皇处置。儿臣绝无他言。」
    晟武二,孟穆两家获罪。
    孟家举族,穆家满府,男子成年者,灭,未成年者,入宫为监,女子无论老少皆入芳乐司,为妓。
    这是对外的,对内,晟武帝是这么跟苏淮说的。
    「那两家的老家伙都是跟着朕当初打天下的人,跟朕叨叨的要辞官,要回乡,要含饴弄孙已经很多次了,这一次,就让他们趁着这个机会彻底的从这污水里脱身出去,做个闲云野鹤的农家翁吧!」
    晟武帝的话转的太快,苏淮一时没跟上趟,有点蒙,「父皇,此话何意?」
    他白他一眼,「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给你找替罪羊,却也不能让人家真的替你去死,他们本来就想归隐山林,是朕一直舍不得,不肯放,现在。
    你既然弄出了这件事,那朕作为你爹,就少不得要给你擦屁股,朕会跟他们两家去说的。想来,他们为了走,也会心甘情愿的替你背这个锅。
    你回去后也把你府里的钱收拾些出来,背锅获罪,他们两府的屋舍钱财是铁定要上缴国库,充公了。
    毕竟是老伙计,朕也不能让他们后半生清苦,他们是替你受罚的,你理两箱钱出来,等他们出安阳后再悄默的送过去,也算是谢他们了。」
    峰回路转,柳暗花明,苏淮闻之大喜,朝晟武帝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后就跑回了成王府,变卖家财。
    临出宫时,晟武帝要身侧的左应监给苏淮送了一个口信,口信的大致内容就是要他对今日勤政殿内的谈话保密。
    就是连心上人,枕边人都不能透露一个字的保密程度。
    晟武帝深知自己这个二儿子对陆家那小姑娘的执着,故而还特意让左应监重点提了一下她。
    字里行间无不透出,要是他苏淮敢说,那他这做老子的就做回毁人姻缘的坏人,届时,姻缘散,他不但再也见不到她,就连她的小命也很有可能保不住。
    苏淮为了保下陆娥姿,当着左应监的面以重华皇后为名对天发了个誓。
    左应监完成晟武帝的吩咐后,就笑呵呵的跟苏淮道了别。他顾念着勤政殿里身体不好的晟武帝,便马不停蹄的赶了回去。
    可熟料,还是晚了一步,跟儿子谈完心,又是大悲又是大怒的晟武帝精力衰竭的躺在冰冷的石砖上。
    他一边忙着吩咐人把他抬起送到内殿的床榻上,一边又忙着叫人去太医属传太医。
    忙完好一番后,他才看到晟武帝微张的唇,他凑耳过去,强忍悲伤。
    晟武帝艰难的睁开眼,看着眼前的人,缓缓泯了个笑,爬满皱纹皱纹,很是见老的脸上,带着弥留之际的不舍,「对不住了,还是没来的及放你出去。春香楼的姑娘怕是也要跟朕一般,老的不可开交了。」
    左应监迎着晟武帝的话,笑了又笑,「陛下,老奴不是师傅。」跟晟武帝从寨子里出来,又为了救他而没了子孙缘,不得已要做一个左应监的柴九,死在苏江太子死后的第十天。
    重病而亡,无药可医。
    他是柴九带的徒弟,也是晟武帝千挑万选了送到他身边打算以后跟着他一起出宫,照顾他给他养老送终的人。
    柴九死后,他就顶了他的位置,成了晟武帝身边的另一个左应监。
    晟武帝先是愣了下,而后是释然的「哦」了一声,「朕记起来了,你师父他走了,都有了,就剩朕一个人了。
    怎么?今天没去春香楼?那地方可是你师父之前心心念念等出去了,就要去的地方。是朕耽误了他,没让他去成,你就替他多去看看吧!
    那里面,可有很多漂亮姑娘?
    也不知道他这性格是怎么了,之前在寨子里的时候瞧着也没不好色啊!呆愣愣的朕还担心他会讨不到媳妇儿。
    听夫人说,他好像对寨子里那个懂点医术的香儿很有好感。
    要是那年,没救朕,他现在也该娶了她,跟朕一样生了两个不省心的混蛋了。
    不,就你师父那个喜欢孩子的样,恐怕呀,还不知生两个。十个八个都有可能,把家吃穷了,就来跟朕哭,朕是谁啊,朕可是天子。一国之君,这天下都是朕的,朕还能养不活自己的兄弟?
    朕会跟他说,尽管生,生了,朕帮你养。
    多好啊!多好啊……」
    悲从心来,不大侧殿里,说者哭,听者更哭。
    晟武帝口里,那个师傅喜欢的,会医的小姑娘,左应监或许知道是谁,他之前给师傅收拾床铺衣服的时候曾经在脱线的夹层里,发现了一块已被洗的干僵的手帕。
    帕子上什么花样也没绣,只有一个香字。
    他问过师傅这帕子的由来,可师傅都没回,次次都打诨绕过去了。直到他重病在床,岁月无多的那个月。
    他要他去做了一件事,把帕子还给了春香楼里,一个叫香儿的姑娘。
    那人与其说是姑娘,倒不如说是个老妇人。老妇人头发朔白却精气神十足,见到他,话还没说一句就抄着手里的拐杖朝他背上先打了三棍。
    背甲上的疼痛让左应监有点庆幸,就这力度,眼前的妇人要真是师傅顾念了这么多年的人,那也算是桩好事。
    最起码,身子骨硬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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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四章,春香楼里的香儿姑娘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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