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令心里其实并不是很明白,自己为什么忽然会那么去做。
望着孙蓉与自己比较手掌时的神情,手上的动作便不由自主的错开,然后将她紧紧地扣住。
他的心明明没有任何念头。
但身体上的动作却似乎不受控制似得。
意外的诚实。
等王令回过神时,他们的手已经扣握在了一起。
一切仿佛都是顺理成章和顺其自然的事。
王令虽然对自己不受控制的反应感到意外。
但在握住的那一刻,心中忽然有一股好似暖流般的东西涌出。
那些温暖的东西,一粒粒的。
没有任何的沉重感。
它们奔跑着、雀跃着向王令的内心深处涌去。
填补着王令心底的,那只静置的空沙漏。
而就在这些温暖、微小的沙子逐渐要将这只空沙漏的下半部分填满时。
那沙漏忽然间又倒置过来。
所有的沙子从沙漏的连接口一点点流出……
随之流下的,还有王令右眼的一行泪。
王令此时的情绪,并没有太大的波动。
更不理解,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此刻,他握住孙蓉的手,感觉自己拥有了所有。
却又觉得。
自己什么都没有……
“王令,你怎么了……”孙蓉把胳膊抬起来,手上早已攥住了自己的丝绢,轻轻地帮眼前的少年拭去那行孤独的泪。
王令面无神情流泪的样子,令她心中触动。
自从知道“心牢”的存在后。
以往那种对王令的不理解。
如今也能做到了感同身受。
她以为自己可以忍耐,但发现自己再也无法抑制。
然后王令感到,眼前少女的气息迅速接近,将她猛地抱住:“王令,别哭。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耳畔边,孙蓉这般说道。
两人的耳廓都是涌上了一阵火热。
像是交叠在一起的篝火,猛地被点燃。
前往车站的路上,两人牵着手,走了很久。
王令感觉自己的心情平复了些。
但还是不理解自己刚刚为什么会流泪。
他想与孙蓉道歉。
却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他本以为向来健谈的少女会说些什么,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自己“莫名”的流泪吓到了少女,使得孙蓉此刻脸上的神情变得异常复杂。
事实上,这种复杂的心情是由多种情绪交织而成的。
那是对王令的,心疼、心疼、还是心疼……
以及,一点点的满足。
孙蓉幻想过许多次与自己爱慕的少年牵着手,一同走在路上的情景。
如今,愿望得以实现。
她本该满足,却又不满足。
内心顿然有了一种,更深层的渴望。
她头一回感觉自己是那么的贪婪,那么迫切的渴求着,想从身边的少年手上得到更多的东西……
如今两人之间的距离只剩了一层夹着“心牢”的窗户纸。
看上去,那只是薄薄的一层。
但想要突破这层最后的关隘,却难得让人有些无法呼吸。
路上,她尽可能的调整着情绪。
此时耳旁,一道风声响起。
起风了,树上的枫叶盘旋了很久,最终落下来,飘扬的落在王令的肩上。
孙蓉伸出另一只手将停滞在少年肩膀上的那片枫叶摘下来。
两人的目光自然的交接上,少年的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澈、干净、如以往自己初见时那般,没有任何的杂质。
彼此的脸,倒映在彼此的脸上。
在这一瞬间,孙蓉忽然有了一种平静感。
“王令!”
她停下脚步,看向王令,想到了自己想说的那句话。
“嗯?”王令望着她,也跟着顿住脚。
手,却没有松开。
“不要害怕!做你自己就好!”
“?”
王令听到,少女这样一脸认真地望着他。
说着他听不懂的话。
他看到,孙蓉脸上的表情在一阵纠结之后,又向着他微笑起来:“不论你会作出什么选择,我希望你能一直幸福下去……”
“?”
这又是一句,王令没听懂的话。
虽然没听懂。
但是手上的动作却不知觉的握紧了些。
“王令,你不要这么用力……”
“抱……歉……”
“没事啦……”孙蓉有些吃疼,但脸上的表情并没有责怪的意思。
她心中带着笑。
老实说,王令虽然现在并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做。
但少年身体的诚实反应,委实让人觉得可爱。
……
影院门前,九宫良子和卓异等了许久。
他们都耐着性子,坐在门口的长椅上磕着买好的爆米花。
“抱歉啊良子,师父和师娘估计在路上……”
“我不介意。反正我又不是来看电影的。”
九宫良子说:“《面条是如何炼成的》,这种烂俗的科教片,大概也就令真人感兴趣了。”
“可你昨天晚上还很有兴趣的搜索影评来着。”卓异笑道。
“要你寡!”九宫良子轻轻哼了一声。
虽然那么多年过去了。
他和九宫良子都发生了不少变化。
而变得比原来看着年轻了一些。
因为卓异将自己的小胡子给剃光了。
而九宫良子比原先变得更成熟。
唯一不变的,还是心口不一的可爱模样,还有胸前那条永远的“平凡之路”……
“我是真希望,师父和师娘能早点结束。我这做徒弟的,也好放点心。”卓异苦笑。
自从当初认可了孙蓉的“师娘”身份后,他便开始了自己的助攻行动。
结果这一助攻就助攻了十年……
这是卓异万万没想到的。
“他们折腾的是够久的了。”
九宫良子说起来,脸上的表情也是无奈不已。
这两个人,磨磨唧唧的!
老娘一百亿的份子钱都不知道准备多久了。
赶紧给我领了红包滚去领证结婚啊混蛋!
要不是因为现在在公共场合的关系,九宫良子的内心着实很想发出一道这样的咆哮声。
“不过应该快了。”
长椅上,卓异温柔地笑起来:“我希望,所有喜欢着自己喜欢的人,有一天都能找到自己幸福的归属……”
“你什么意思?”九宫良子盯着卓异。
“只是一句祝福而已。我自己,没什么遗憾了。”
卓异伸手,将九宫良子揽住一下子拥在自己怀里:“因为我,已经找到了。”
“你……喂我。”
九宫良子脸上一红,她手上捧着一杯爆米花,然后“啊”地张开嘴。
卓异轻轻笑着,宠溺地拾起一粒爆米花便向少女的嘴里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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