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了五个世纪

第25章


玛芝是个聪明人,她知道自己提不出真凭实据,因而只好三缄其口。女王没收了戴家的土地,姓席的因而建议她嫁给韩理查德,也就是他的前任岳父。席洛柏这样做是有原因的;艾贝所生的三个孩子都还活着,一旦玛芝与理查德结为夫妇,以当时的标准来说,席洛柏与戴家便拉上某种远亲关系,伊丽莎白女王因此将两座原本属于戴家的庄园赐给席洛柏。」骆翰明喝口啤酒润润喉,「玛芝夫人嫁给理查德之后,便将心中的事一一记录下来收藏在一只铁盒子里,并请忠心的老仆为她在墙上凿开一个洞以容纳这只铁盒。」他稍稍停顿,「她这么做,实在是明智之举。根据玛芝夫人一位友人的信件显示,两个星期后,老夫人被人发现死于楼梯底端;脖子已经断了。我猜测,席氏夫妇得到那两座庄园后,认为她已失去利用价值,因而将之杀害。」 
  格蕾静默良久之后方才开口问道,「晴采和……席洛柏后来的下场如何?」 
  「大概是在地狱里受苦受难吧。坦白讲,我不知道。根据史书的记载,他们没有子嗣,家产因而传给一位侄子。此人天生是个败家子,不出数年便将一切挥霍殆尽、并走上破产一途。若想知道晴采及席洛柏的下场,只怕得再花一番工夫去找资料,历史学家似乎对这两人不甚感兴趣。至少,到目前为止是如此。」他咧嘴一笑,「等我出书时也许情形便会有所不同。」 
  「我得走了。」格蕾突如其来地说道。 
  「妳住在哪里?我可以陪妳走回去。」 
  「我并没有预订旅馆。」她忽然抬起头,「我想去住沙维克古堡。」 
  「谁不想呢?只不过,得提前一年预订才会有房间呢。等一等,别难过嘛,我打电话问问看。」几分钟后,他笑着走回来,「妳真是走运,刚好有人临时取消订房,妳现在便可以住进去。走吧,我送妳一程。」 
  「不用了。」格蕾说道,「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谢谢你请我吃这顿晚餐,也谢谢你告诉我这许多事情。」与骆翰明握过手之后,她起身走出酒馆。 
  在沙维克古堡度过无眠的一夜,格蕾次日醒来时,心情是十分沮丧。她搭火车回到艾希波顿,在回旅馆的途中,经过那座里面有着尼凯石墓的教堂。格蕾的一双脚不由自主地便朝教堂大门方向走过去。教堂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阳光透过彩色玻璃射进来,柔柔地照在尼凯的石墓上。 
  「尼凯,」她伫立石墓前,泪水涌进眼眶,「我又被洋葱熏到了。」格蕾含泪说道,「亲爱的尼凯,很抱歉未能帮上你的忙。我似乎生来便一无是处;只不过,在遇见你之前,还没有人因为我的无能而送掉性命。」格蕾哽咽地几乎说不下去,「噢,上帝!」她轻声说道,「尼凯,我双手沾满你的鲜血,你叫我如何能活下去呢?」 
  格蕾打开手提袋取出面纸,正在擤鼻子时,忽然看见一张纸自面纸包中飘落到地上。她俯身将之拾起,一看之下竟发现它是尼凯所写的那张纸条。 
  「喔,尼凯。」她再度泪流满面,双腿亦再也无力支撑身体的重量。格蕾缓缓地滑坐到地板上,并将纸条紧贴着脸颊,「对不起,尼凯。」她哽咽地说道,「我真的很抱歉未能帮上你任何忙。」 
  她将前额靠在大理石墓上,整个身体蜷缩成一个球。 
  「上帝,」她低声说道,「请帮助我原谅自己。」 
  陷在深沉痛楚中的格蕾,并未留意到阳光正落在她的发梢。而阳光所透过的那个窗口,玻璃上恰巧绘的是一位跪着祈祷的天使。金色的光穿过天使头上的光环照进来,刚好投射在格蕾的发丝间。随着天边白云的移动,阳光亦照上尼凯那只大理石雕成的手。 
  「求求你。」格蕾仍喃喃念道,「求求你。」 
  就在此时,格蕾听见一串笑声--是尼凯的! 
  「尼凯?」她抬起头,却不见任何人影。格蕾僵硬地站起身,「尼凯?」她提高嗓门呼唤道。笑声再度传来,格蕾猛地转过身。伸出手去,她却什么也没摸到。「是你!」她大声说道,「我知道是你。」格蕾扬起脸面对着阳光以及窗户上的天使,她闭上双眼,「一定是你。」 
  剎那间,格蕾忽觉好似有人在她小腹挥一重拳。她抱着腰跌倒在地板上,就在她挣扎着想站起身时,只觉头晕目眩地好想吐。格蕾心想,可不能弄脏了教堂的大殿,快到洗手间去。然而,她举步欲走,身体却不听指挥。 
  「尼凯。」她一面轻唤,一面将手伸向他的石墓。接下来,她眼前一黑,于转瞬间便已人事不知。 
  醒来时,格蕾仍感到头有点晕,而且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张开双眼,她见到蓝蓝的天,以及一株枝叶茂密的大树。 
  「这是怎么回事?」她喃喃地自言自语道。莫非她在不知不觉中走出了教堂?  格蕾坐起身,只见远处的地平在线有一名男子的身影。由于距离太远,格蕾看不太楚,但此人似乎身穿一件棕色的罩袍,正在以锄耕田。格蕾眨眨眼,但眼前景象并未改变。她在心中暗想:英国的乡下还真有农村气息呢。 
  此时,她身后传来一名女子的娇笑声,「尼凯爵士。」那名女子以梦幻般的甜腻嗓音呼唤道。 
  格蕾未假思索地跳了起来,然后朝发出声响的那堆树丛笔直奔去。 
  正在地上滚来滚去的--是尼凯!是她的尼凯!他的衬衫已褪下了一半,强而有力的双臂正抱一位身材颇为丰腴的少女。此女身穿一件式样颇为奇特的衣衫;而且,她的半边酥胸几乎全露在外面。 
  「尼凯,」格蕾高声说道,「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如此对我?」泪水再度不争气地涌进她眼眶之中,「我为你担心得要命,你却在这里和……这个……噢,尼凯,你怎么可以呢?」她掏出面纸用力一擤鼻子。 
  地上的两人已停止滚动。那名少女急急忙忙地拉好前襟,然后从尼凯身下钻出来,一溜烟地奔向树丛外面。 
  满面怒容的尼凯翻过身来,以一肘撑着自己,并抬头望向这名红发女子。「妳这是什么意思?」他不客气地问道。 
  格蕾方才的怒气已于瞬间烟消云散,心里只想到一件事:尼凯在这里? 
  她扑向尼凯,以双手环住他的颈脖,并热情地吻上他的脸。尼凯抱住她,两人一起倒回地上。 
  「尼凯,果然是你。噢,亲爱的,你离开之后,我难过极了。没有人记得你,也没有人记得我们曾经在一起过。」她吻着他的额头,「你又留起胡子了。不过没有关系,我倒是挺喜欢你这副模样。」 
  他也回吻着格蕾,并用手解开她胸前钮扣,然后便是以双唇吻上她的酥胸。 
  「尼凯,我有好多话要告诉你。你走后,我遇见骆翰明。他告诉我有关晴采以及席洛柏的事……而且……噢,这感觉真好……真舒服。」格蕾的神智渐渐有些模糊。 
  「不!」她忽然用力推开尼凯,「我们不可以这样。你难道忘了上一回所发生的事?我们必须好好谈谈,我有许多事情要说给你听。你可知道,你最后还是被处决了?」 
  尼凯一听这话,便未再试图将她拉回怀中,「我?被处决?小姐,可否麻烦妳告诉我,是为什么呢?」 
  「因为你被控判国,因为你擅自组织军队,因为--尼凯,你该不会也失去记忆了吧?听我说,我不知道你还能在此地停留多久,但是,我必须告诉你,一切都是出于你妻子的阴谋。我知道你很爱她;不过,她嫁给你,纯粹是因为看上你和女王有亲戚关系。总而言之,晴采想要除掉你,因为你不肯听她的话、无法让他的孩子登基做皇帝。当然啰,她不会有孩子;只不过,她自己不知道罢了。」 
  说到这里,格蕾忽然停下来,「你为什么用这种表情看我?等一等,你要去哪里?」 
  「我要回家,我可没兴趣听妳在这里胡说八道。」他站起身,动手将衬衫塞进灯笼裤里。 
  格蕾亦站起来,「胡说八道?这倒新鲜。等一等,尼凯,你不能走。」 
  他转身面对着她,「妳若想完成方才的好事,」--他朝地上一点头--「我会很乐意留下来,事后还会付给妳一笔丰厚的赏金。但是,我可对妳的胡言乱语不感兴趣。」 
  格蕾怔怔地看着他,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付我赏金?」她轻声重复道,「尼凯,你怎么了?你表现得好像从来没见过我似的。」 
  「不错,小姐,我的确没见过妳。」他转身朝外面走去。 
  格蕾楞在原地说不出话来。她推开树丛追上前,这才注意到尼凯身穿一件黑色的丝绒外套,上面好像点缀着……「那些是钻石吗?」她惊讶无比地问道。 
  尼凯瞇起眼望着她,「我对小偷一向不采宽容的态度。」他以略带警告的口吻说道。 
  「我并不是要行劫于你;我只是没见过有人把钻石缝在衣服上。」格蕾倒退几步,然后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此人是尼凯没错,神情中却欠缺一份认真与严肃,而且看上去似乎挺年轻的。 
  「尼凯?」她问道,「现在是哪一年?」 
  他将一件短披肩穿上,自树丛后牵出一匹骏马,随即利落地翻身上马,「一五六0年。现在,妳这个女巫,快走开,别挡了我的路。」 
  「尼凯,等一等!」她大叫道,但尼凯却已骑着马奔驰而去。格蕾垂头丧气地坐下,以双手撑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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