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画扇,红泪未央

第60章


强忍住心中不断窜起的小火苗,她伸手抓了一把亭外逸进的枝叶,带着微凉的雨水落进她的掌心。
“当然不是。”丽太后压低了嗓音,声音却是狠毒,“那时候若不是本宫心软下少了药量,你云画扇早就和她一起死了,又怎么会平白给本宫惹来这许多麻烦——这一次,本宫不会再心软了。”
她这些日子在京城中活动的频繁,早说动了大玥朝中几名德高望重的大臣,只要时机一到,他们便会在自己的安排下,维系大玥朝江山的名义,上书请皇帝赐死这天降灾星。这一次,她要漂亮地借刀杀人,稳固若如的皇后之位。
画扇偏过头去:“她是你妹妹——亲妹妹。”
“那又如何,阻挡我得到我想要的东西的人,都得死。”她笑,“如今我女儿是大玥朝的皇后,将来我的外孙就是大玥朝的皇帝——而我会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这一次我再不会心慈手软!”
“姨娘从来役有心慈手软过!”画扇愤怒地低吼出声,“你从来没有——对母亲,对我,你都投有.你步步紧逼,你不念亲情,一切只为了荣华富贵——可是姨娘怕是要失望了,因为画扇和母亲不一样,画扇绝不会乖乖地坐以待毙!”
愤怒的双眸几乎要喷出火来,画扇腾地站起,却对上的只是丽太后清冷的目光,带着浓烈的杀意和嘴唇微微勾起的笑。
“哦,是吗?”她闲闲地,看着那边闻声看来的皇帝,展开笑容慈祥,吐出的字句却是冰冷如霜,“本宫倒很想看看,我的乖乖外甥女有什么招数——只是想凭着皇帝的宠爱吗?别怪姨娘没提醒你,男人永远是靠不住的,尤其是这万人之上的帝王。你不过是一名女子,再是风华绝代又如何抵得过大好江山。”亲热地挽住了画扇,冲着对面嫣然一笑。
皇帝愣了愣,亦报以一笑。
画扇转过身子,看见他亦看着她的眼。隔了太远,那神情却是看不清。只觉得那眉眼之间的神气,给她以莫名的心安。
“作为女人,要想在这个世上存活下去,永远得靠这个。”丽太后亲呢地用手指戳了戳画扇的脑袋,在外人看来是再和谐不过的暖暖亲情。
却听见画扇半晌没回答,斜斜地晚了一眼,只见她低着头,似在看亭子底下波光粼粼的水面。这时候吴意子奉了皇帝的命来,请两位主子进殿。画扇急急地应了一声,拔腿便走。便把丽太后挽着她的手落了隔空,丽太后有些讪讪地冲吴意子嗔了一声:“哟,至于这么急… … ”
却不等她说完,便似被什么掐住了脖子似的,断了声音。
吴意子心中一震,抬起头来时候,便见丽太后双眼瞪得极大,几乎要跳出眼眶来;那一张美艳的容颜,在忽明忽暗的烛火照耀下,显出死灰的颜色,落空的手还留在半空中,似是僵硬在那里不能动。
“太后… … 太后?”吴意子小心地喊了几声,如听到命令的死士一般,丽太后竟忽地动了起来,却不是往前走,而是踉跄着倒退了几步。“蹦”的一声闷响,靠在了身后的栏杆之上。
那栏杆极矮的,不过只到膝盖之上。这一撞却控制不住了力道,吴意子眼见不好了,急忙上前去扶。却,己经是来不及。
一声清脆的声响,溅起水花数丈。月色朦胧,伴着层层荡漾开来的碧波。
沁心殿亮起了灯火万盏,照的灯火通明。守殿的老太监眯着眼蹲在长廊下,心中念念有词。这沁心殿,自打建起便没有今日这般热闹过,嘿,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
皇帝早命令了大内侍卫驾了小舟去打捞,这原本并不是流动的江河,捞起来并不困难,只是夜深湖深,也费了有半刻钟的时间,侍卫们方驾着载着丽太后尸体的小舟驶回。
早有奉命赶来的太医匆忙看了一眼,便扑通跪倒在地,禀报说己是回天乏术。若如禁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却又不敢扑上那冰冷的尸体,只能颓然跌坐在地。
皇帝寒着脸,看了一眼亦是脸色发白的画扇,沉声问道:“可是淹死的?”太医急忙检视了一番,回禀:“回皇上的话,丽太后脸色灰黑,唇色紫青。且体内并无积水,臣敢断定,太后在落水之前便己经气绝身亡。”
一句话掷地有声,皇帝被震得倒退了几步,吸了一口冷气。
吴意子看在眼里,亦是浑身冰冷。他知道丽太后的死意味着什么,这一次,大玥朝怕真的是有麻烦了。
126争奈余香犹未歇(五) 
太医在丽太后后颈脖上找到了一支小小的短箭,约摸一寸余长,箭身幽绿。
“箭上涂了毒,看来刺客下了狠手,要丽太后必死无疑。”林远注视着金盆内盛的那支小小的短箭,沉吟许久才缓缓道,“这箭刺得不偏不倚,己经完全足够要丽太后毙命了。”由此看来,这刺客的箭术亦是高明。看向皇帝,却发现他嘴角有不合时宜的笑,此刻看来不复温润,带着一丝阴狠:“看来这一次皇兄是下了狠心,宁为玉碎了。”
林远道:“己经下令封锁消息,只是怕瞒不了多久。”皇帝冷笑:“瞒?只怕人还没死,消息就己经传到了大兴国。为今之计只有尽快找出刺客,才能稳住大兴国。”说到刺客,不禁陷入了沉思。
当时,云嫔一直在丽太后身边,偏生她一走丽太后便遇刺——想起当时云嫔离开之时,似乎真带了一丝慌张,难道… … 
林远腾地下跪:“臣请旨,愿帅大军前往平乱。”顿了顿又道:“佑礼年轻,怕是难当此重任。”皇帝闻言哑然而笑:“原来侯爷己经知道。”
林远道:“臣说过,太后对皇上甚是关心。”
皇帝闻言默然不语,沉思了良久方才叹了一口气:“也罢。如今朕能信的也只有侯爷罢了。如今军营中只余十三万,乱军数倍于此,再加上芜林国余孽,还有大兴国——此战凶险之至。”
林远对此心知肚明:“臣必然竭尽全力,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皇帝点头:“情势危急,明日侯爷就出发罢。大兴国那边,只看老天肯不肯帮忙了。”若能及早抓到刺客,证明丽太后的死与连煜华有关,大兴国便不再是威胁。
林远起身告辞,临跨出御书房,还是忍不住回头:“皇上,有一句话臣不得不讲。”皇帝疲惫地扬了扬脸,林远奏道:“今日之事,臣也询问过,云嫔怕是难逃关系。便是与云嫔无关,可是这时候皇后一口认定是她下的手——丽太后己去,如今要稳住皇后才是取得大兴国信任的关键。该断之时,还是请皇上… … ”话己说到,林远只深深地行了个礼,默然离开。
只余皇帝愣在那里,眼神中的暗光捉摸不定。
丽太后的尸首停在庆余堂,早有内侍得了皇帝的吩咐,以太后之礼设下灵堂法场,兼一百二十侍女内侍守灵。皇后早哭得泣不成声,颓然地跌坐在灵堂角落之中。画扇亦静静守在一边,眼中的光芒复杂难懂。
她死了。
就这么璞的一声,她就死了。
像一个断了线的木偶,就那样直直地跌落,落入漆黑的湖水之中。带着她脸上余留的笑,和她那样相似的笑,带着她的罪恶,跌入如地狱一般的湖水之中。
母亲的仇,居然就在这么一瞬之间就报了。这个杀死母亲的凶手,居然就在这么一瞬之间,亦去了那个寒冷的地方。
居然,笑不出来。
“云画扇!”若如忽地发了疯一般,冲到画扇面前一把便抓住了她,“是你下的毒手,本宫要带你到皇上面前,要你给母后陪葬!”
没人敢上前拦阻,若如的力气异常地大,画扇被摇的几乎要站不稳。只有月眉赶紧过来,只在画扇身后轻轻一扶,手一推便巧妙地把画扇从若如手中解救出来。
“皇后娘娘请自重。”脸上仍带着上次被教训后留下的淤青,月眉脸上竟透出几分凶狠,让画扇也吓了一跳,“奴婢知道皇后娘娘因太后之死伤心,却不能因此诬陷我们娘娘。”
若如气得简直要发疯了:“贱婢,上次教训了你竟还不知悔改,来人,来人,把这个贱婢拖下去,打死她,打死她!”
画扇往前一拦:“娘娘,打狗也要看主人,虽然臣妾不过是小小的嫔,比不上娘娘尊贵,可娘娘却不能这样对臣妾的侍女要打便打,要杀便杀!”顿了顿又道,“丽太后之死太医己经有了决断,是刺客潜入宫中以毒箭射杀,如何赖到臣妾头上!”
若如道:“定是你,是你派的杀手!你一直恨不得我们母女死!”旋即对左右道:“还愣着做什么,把这个贱人也一并给我拉下去!”内侍们面面相觑,却不知如何是好。
皇后的吩咐本不该不听,只是谁都知道云嫔是皇上如今最宠爱的妃子,这无论得罪哪一边,都是思路一条啊!
内侍们的犹豫更如火上浇油一般,若如冷笑:“好哇,如今都反了!好!且让本宫看着,皇上如何给大兴国一个交代!”
“朕自然会给大兴国一个交代!”皇帝的声音冷冷响起。画扇抬头看去,便见那个玄黑色的身影出现在庆余堂门口,温润的眉眼带着一丝疲惫和坚毅。
见皇帝来了,一屋子的人齐齐下拜。皇帝只挥了挥手,到前头上了香,才对一边含着泪瞪着他的若如道:“太后的尸首… … ”
“当然要葬在大兴国的皇陵!”若如不容置疑地,“母后是大兴国的太后,是大兴皇帝的母亲,自然要葬在大兴国的皇陵!臣妾请皇上下旨,立即派人护送母后灵枢回大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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