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殇花

第124章


     
  想笑,却觉得悲哀。     
  司空拓敛起了失态之色,意图占领主动权,他说,“说说,你要如何交易,你认为你有何筹码可以和我做交易。”     
  “是你太过自信,还是将我看的太过愚笨。”我冷冷地回答,不受他言语的挑衅,同时,我深信司空拓绝不是好对付的人,不过并不代表他没有软肋,“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不是要以我与单烙交易,对么。你想要一个配合的人质,还是要一具冰冷的、没有价值的尸体,以司空拓你的智慧,自可好好衡量。”     
  司空拓眨了两下眼睛,笑得极为欢悦,妖气横生,我总觉得他幻化成了魔,在人的面前张牙舞爪,牙齿白净整洁,此人绝是毫无瑕疵,连同隐蔽在暗处的小零件都长得如此好,还有什么可挑剔的,只是他的心,太残酷,“好,你说吧。为了我聪明的人质乖乖地配合,愿闻其详。”     
  “第一,你必须除掉杜家的势力,彻底的,斩草除根。”我突然联想起杜颜与单烙的交易,似乎也是如此决绝,如今我也感同身受那种热血沸腾,除之后快的悸动。     
  杜家的存在,定然是一祸患,也是乱世里的变数,杜颜的聪慧和心机,现下我可以深刻体会,从中也悟到她的用心或许不止是为了自身仇恨吧,她对单烙更多的是爱,不该是仇恨。只是她不会表达,忘记去说。     
  即使快要死了,她也不说出实情。     
  司空拓听了第一个要求,微微扬眉,简简单单地就颔首允诺了,我早料到他的性格对于如此易如反掌的条件必然是轻易就可答应,我重新倒了茶水,仅仅温温的少许温度,不再如同之前沸腾所带来焦灼的热,“第二,也是最后一个要求,我希望你不要再去攻打隆翔和天泽。”     
  他作出反应,嗤笑道,“你以为我会答应?”     
  “我不认为你会不答应。”我比他笑得愈发故作玄虚,“司空拓,你能告诉我,你要放眼天下都是你的土地有何意义,你快乐吗,司空拓。”     
  司空拓一怔,又出现岳眠若落下山崖那日,他被问的哑口无言的神情,他垂眸,看不清眼中情绪,“我不要快乐。”     
  “那么,阵法呢。你就那么确信能够赢了单烙么,如今的局势,今时早已不同往日。”     
  “不必说了,我不答应。”他干脆地拒绝,“我将你交出不过是因为要得到天泽,怎么可能因为你的一句话放弃我的最终目的。你未免太高看了自己。”     
  我不以为意,“是么,我原来还以为,此次你跟单烙会交换并不是要成全自己的野心呢。”手指轻轻地沿着杯缘划出轮廓,余光不忘观察他的反应。     
  司空拓听到这句话明显的顿住了,我笑,原来,他也有兵荒马乱的时候,不让他喘息地继续,一语说破,“而是……因为你已没有抵抗单烙与司空月升联盟大军的力量了。不是么。”我直视他漂亮得叫人失魂的眼眸,仰头微笑,“司空拓,你说对不对。即使你得了天下,你得不了民心。你到底做了什么,你究竟知道吗。”     
  司空拓一路以来都在做什么,掠夺、掠夺、仅仅是掠夺,这样的征战方式与土匪何异,他靠智慧和武力一时获得了甜头,可是未来的日子很漫长,出师无名的战役总有一天会被颠覆,这无疑是坐上了悬空的、摇摇欲坠的宝座,随时可能摔得粉身碎骨。     
  他的行为,与自杀无异。     
  落城总有百姓不惜冒着生命危险逃出去,就是不服统治者的最好的事实举例,司空拓的未来,我不禁为他担忧,真的担忧。     
  我有时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对着色彩绚丽的天花板猜测,或许是迷乱而艳丽的图案使得心中也浮想联翩,我想,司空拓所作所为会不会是故意的,我曾听闻一些传说,他们说,每逢城池、村镇被表面毁后,过了不久又会有一个善心人拨款抚恤伤兵和助民众们重建家园,那个人很神秘,如同天降的使者,来无影去无踪,有着富可敌国的财产,他们说有人无意间看见,那个人有着最美的眼睛,狭长、深邃,单单一双眼就将人的心魂勾走。     
  那个传说,不由得让我联想到司空拓。接着,我就会想,如果那个善心人是他,那么他之前所作一切就皆是故意的,他故作出残忍的表象,故意作出天地不容的逆骨姿态。     
  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司空拓又是为什么要这么做,有什么理由让他要这么做,反复地斟酌,依旧无法想出答案,一次又一次地推理升起希望,又一次一次将这些凭空的想法推翻,在心底悄然期盼揣测会是现实。     
  他会么,这一切会是善意的谎言么。     
  我看着他的眼,那双令人容易产生遐想的、美丽的眼睛,“你确定,你不答应么。落城随时会沦陷。”     
  他不理我,那么骄傲地背过身去,薄唇轻启,“好,我答应。”     
  我笑,像是店员欢送顾客那般笑得异常欢喜,“谢谢。”     
  司空拓前行的步子停住了,背影一僵,夜色里,如同孤傲而遥远的神,他说,“我说,我有了感情,没有骗你。”他说话的声音很低、很沙哑,才一出口,就被路经的风打散,以致我没有听得清晰,或者说我还是不肯去相信。     
  那一夜,司空拓穿了件正红色的长衫,更印衬出他白皙无暇的肌肤,妖娆地像是下一刻就有血滴落,慢慢滚落在无声的静谧里,红,与黄泉海边最后一眼的他忽然交叠在了一起。     
  我耳畔响起他的话语,心脏猛然停滞,司空拓的背影远远地望上去就像一只黑暗中自焚的星子,永远感伤地空气中翻飞着,纠悔着,叫人不知所措。     
  他又说,“对不起,这一切就让我来终结吧。”我的胸臆里莫名的疼痛,那种疼是那么熟悉的陌生,来得忽然,来得莫名其妙。     
  司空拓没有返身,只是推开门,淡然地走出这间屋子,迟缓的步子显得落寞。     
  偌大的空间里只留一个我,顿在原地,却对他话里的深意不得其解,手握冷却的茶杯,惶恐失措,周遭显得异常安静。     
  ××××××××××××××××××××××××××××××××××××××××××     
  定于三天后的“交换”提前进行,此情此景如此熟识,又是我与司空拓立于城楼。     
  迎着清爽的风,尘土的气息喧嚣而上,那是雨后最美好的景色,宜人的青草香,淡淡的水气。     
  水,让我惦记起了柳。     
  清晨,我便把柳支开了,故意不让他晓得今日的事情,也与司空拓打了商量,请他不要告诉柳。     
  司空拓知道了,只是冷冷地看了我一眼,不语,像是嘲弄我有多愚蠢一般。     
  是啊,司空拓怎么会把消息放出去,那不是给他自己添了麻烦么。     
  而今朝,身旁的人似乎有些面色不善,至始至终我都没敢主动与司空拓搭讪,而杜霸天自那日起再也未见其踪影,约莫是没有什么好下场。     
  想毕,我也不多口舌。     
  昨夜,柳来了我这边,是我叫人请他来的,我想见他,也要布置支开他暂且避开这两日的事情。     
  而这几日,也不知道柳在忙些什么事,竟总是不见行踪,离交换的日子愈近,我的心愈慌,即使计划已经想好,即使早已做好最坏的结果,难免会害怕。     
  尤其是无法向人倾诉时,那恐惧就像梦魇般日夜出现。     
  那一夜,就像是团圆的日子,因为我将要面对的无法预知的未来,柳的出现无疑让我觉得温馨,何时开始,我对他的依赖已然戒不掉了。     
  我靠着柳的肩膀,感觉他温柔地拍拍我的背,一遍遍说着,“别怕,睡吧。”可我依旧睡不着,其实应该说被噩梦吓得清醒了大半,即便困意早已袭来,而那些血淋淋的似真似幻的画面纠葛着我的梦境,流血的司空拓、流血的柳,他们哀凄地看着我,无声地对我说,“永别。”     
  有如司空拓与我换心后再也不同于以往的预兆,从他与我诀别后,不曾回来,那梦,清晰如昨。     
  我惊醒,一摸额际,冷汗涔涔。     
  柳问我,眼神担忧,“怎么了?”     
  “做了个不好的梦。”我一说出口,觉得很傻,有点想笑,而鲜红的场景如此真实,叫我心生战栗。     
  “什么梦?可以说给我听听吗?如果是噩梦,告诉我,它就会被带走了,你就会忘记了。”     
  也许很久以后我也不能将这一切忘记,撇开从前一直梦到面容模糊的司空拓以外,其他的一概都不会记得,更罔若穿到这个时代后就鲜少做梦了,即使有了哪日做梦,醒来也忘得干净。     
  唯独有两次的梦境让我记得深刻,一次是换心的时候,司空拓梦中的告别;还有一次就是今日了,我想忘记那可怖、叫我心魂俱裂的画面,可是我记得,清楚地记得。     
  我抿了抿唇,终于说。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